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2、第十一章:重启王翦 ...
-
盖聂站在宫门前守卫,仔细的观察着周围的动静。自从胜七闯宫,被盖聂所擒,并救下大公子扶苏,嬴政对盖聂的信任与好感与日俱增。像赵高这样贴心的人,嬴政用着舒服,像盖聂这样的大才之人,自然更不能缺少。治国之术,其实就是御人之术。君子有君子的好处,小人有小人的用途,他们缺一不可。既要同心协力,又要能相互制衡,否则,王位如何才能稳固。
就在嬴政提笔朱批之时,但听得殿外有人高声报奏道“启禀大王,前方李信将军传来楚国军报。”
“念!”嬴政头也未抬。
传信官展开竹简,犹豫半晌,支支吾吾却未敢念出一个字。
“怎么回事?你倒是念啊!”赵高也看出了嬴政的不耐烦,急忙催促。
“呃……罪臣李信,万死禀报,大军奉旨灭楚,所到之处,无不望风归顺,及至郢都,大军初战告捷,罪臣本欲乘胜追击,一举拿下楚国,为大王建立不世功勋,谁料楚人狡诈,项氏一族诈败而逃。罪臣未能料敌于先,深中埋伏,微臣与众将士浴血奋战,才杀出一条血路,大军折损半数。此战兵败,乃罪臣一人之过,罪臣万死,苟活至今,只是不敢畏罪自尽,辱没陛下圣明。请大王降罪。”
战报念毕,大殿之上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嬴政握住朱笔的手有些微微发抖。低沉的声音仿佛来自地狱。“你先下去吧。”这句话是对传信官说的。传信官如蒙大赦,叩头谢恩,躬身退出去了。
殿内再次恢复了平静,可是气氛早已全然不同。突然,嬴政一把掀翻了眼前的桌案,桌上的竹简洒落一地。赵高吓得浑身一抖,慌忙跪下谢罪。“大王息怒,大王息怒。”
“这个李信简直太让人失望了,孤王当初放弃了王老将军的策略,选择了李信,就是因为他年轻有为,胆识过人。可是他呢?就是这样报答孤王的吗!”
盖聂于殿外听到了动静,思量片刻,最终还是选择了进殿。他弓下身,开始收拾地上散落的竹简,将他们放回桌案。这本不是他该做的事,可是盖聂觉得,身为王者,真的不该有如此躁动的情绪,如若可以劝慰一番,扭转败局,也算是尽了本分。或许,真的是因为秦国的灭国之战进展的太过顺利,以至于忽略了对手的实力。但真正的原因还是王上对于臣下既用且防,尤其是对像王翦老将军一样战功赫赫的大将,不敢任由其做大,心中忌惮疑虑,才致用人不当,造成了攻楚之战的失利。本是春风得意的王翦老将军此刻却称病在家,谢绝任何访客,想来也甚是凄凉。
嬴政看着渐渐回归原位的竹简,心绪似乎平和了不少。他也意识到了自己方才的失态。
“盖护卫似乎有话要说……”
盖聂躬身施礼。“大王,请恕微臣直言。李信将军虽有急功冒进,贪功失察之罪,但归根究底,还是大王战略分析不足,以致用人不当所致。”
“大胆!”一旁的赵高几乎跳将起来,抬手指着盖聂的鼻子几乎是怒不可遏。“你竟敢污蔑王上。简直是罪大恶极,难道,李信战败,还成了大王的过错了。”
“微臣不敢……”
“我看你是包藏祸心!”
“赵高!”嬴政皱着眉头,指了指殿外的方向。“那里比较凉快,给我滚!”
赵高连连叩首告罪,连滚带爬的逃出了大殿。“是是是,小的这就哪凉快哪呆着去!小的这就滚!”
“盖护卫,为什么你每一次说话,孤王都不爱听。但孤王每一次还都听了,你说这是为什么?这一次就再说来听听吧。 ”
“谢大王。”盖聂叩首。“战国七雄之中。楚国是唯一一个可以与秦国抗衡的国家。绝非韩国,赵国可比。若想将其征服,绝非一日之功。更非十万,二十万的兵力,就能将他拿下的。当日,王翦老将军将军就已向陛下献策。非六十万,不能将其拿下。眼下,大王若肯屈尊降贵,重新启用王老将军,必能扭转败局,一举拿下楚国。不知大王以为如何?”
“原来你是这样想的。”赢政的手指轻轻地敲击着桌案,似乎也在思索着盖聂的提议。“你的意思是。本王需要当面向他认错。”
“为了这个国家。为了今后的天下。又何尝不可呢?”
“你还真是胆大。”口中虽然这样说,但嬴政却并没有怪罪他的意思。
“微臣只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你认为,王老将军的策略能有多少胜算?”
“王老将军,乃国之柱石,久经沙场,若无万全的把握,他定不敢向大王提出如此要求。”
嬴政点点头,盖聂是在劝慰自己低头认错,能屈能伸。“盖护卫,你为什么要替王老将军说话?”
“臣没有替任何人说话,臣只是在为大王,为这个国家,为以后的天下着想。”
“这六十万,乃是秦国的倾国之兵,完全交给一个人,你总该让孤王好好的想一想。如果说这一次,李信只是兵败,倘若王翦再出意外,那可就是灭国!”
“大王若是只想偏安一隅,或者与楚国划江而治,亦未尝不可,可是,若真是这样,大王可甘心?”
“咯咯,你说的对,还真有些不甘心呢……”
“大王,秦国现在如日中天,进有蓝田,退有函谷,即便是在当年,积贫积弱之时,也不曾让六国合纵的大军进入函谷一步,如今之天下,秦有大半,大王还有何虑。”
“好久不见爱卿如此锋芒毕露了!”嬴政带着几分玩味,看着盖聂。
“微臣惶恐。”
“你说的对,孤王应该赌上一把。盖爱卿,明日一早我们就出发,去看望王翦老将军!”
“微臣这就去传旨!”
“不,就我们两个!”嬴政抬手拦着了他。“孤王亲自登门向老将军赔礼,带这么多人干嘛,你也总得给孤王留些颜面。”
“大王万金之驱,只有微臣一人,只恐护持不力……”
“寡人相信你!”
“是!”盖聂叩首领命,只是不知道这句相信你是出于真心,还是另有他意。他瞬间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又重了几分。
虽然嬴政并没有罢免王翦的官职,可王翦老将军却回转了东乡老家,称病不朝了。许是真的伤心了,可是谁又能猜的透这位老将军的心思呢?
马车上,嬴政转头看向一旁骑马而行的盖聂。“盖爱卿,你说老将军是否真的在生寡人的气?”
盖聂半低着头,隐而含笑。时而点点头,又时而摇摇头。“老将军赤诚忠勇,定会以大局国事为重。大王且放宽心。”
嬴政自嘲,没想到自己堂堂一国之君,竟也会如此的患得患失。
这段求贤之旅虽不算漫长,但也走了足足两日,这两日的时间让嬴政觉得,只带着盖聂出行完全是个错误,因为这个人太闷了,闷的毫无生趣,若是在宫中,其他人从旁陪衬倒也不怎么觉得,现在,自己的身边完全就是个会走路的木头。即便带着赵高一同随行,也该是个不错的选择。
王老将军的老宅显得有些寒酸,大门紧闭,门可罗雀,连个看门打扫的仆人都没有。这不禁让盖聂一阵感慨,世人大都还是些势利之人啊。这才不过短半年,竟有物是人非之感。
盖聂上前叩门,开门的是一个老妇人,盖聂知道,这个人是王翦老将军的夫人。她衣着朴素,不着修饰,竟与普通的农妇一般。
“老夫人,在下盖聂,随同大王来看望老将军了。”
老夫人的双眼有些模糊不清,她看了看盖聂身后简单马车,竟有些疑惑。“大王?哪个大王?”
嬴政跳下马车,上前拉住老妇人的手,调侃道“师娘,这大秦国还有第二个大王吗?”
老妇人看清来人慌忙下拜,却被嬴政赶紧拉住了。“师娘快快请起吧,老师他老人家怎么样了?”
“劳大王惦念,不过是染了些风寒,大王快请进!”
尚未进屋,盖聂就闻到了浓重的汤药味,还听到了几声费力的咳喘之声。到了此时,连盖聂也不禁要怀疑,王翦老将军是真的病了,还是有意为之。
及至屋中,就见王翦老将军正卧于榻上,想要起身,又完全使不上力气。已是累的吁吁带喘。嬴政慌忙将王翦老将军扶回榻上。“老师不必如此,还是赶紧歇息吧。”
“老朽久病,未能全礼,请大王恕罪。”
“老师病重至此,孤王却未能及早前来探望老师,这才是寡人的过错。不知老师感觉如何了?”
“劳大王惦念,老朽没事……”说着没事,王翦又是一阵咳喘。
“寡人一时走的急,竟忘了带上御医。真是糊涂啊。”
“大王不必如此,老朽命硬,一时半刻撑得住。”
嬴政长叹一声,不住的摇头。“老师病重如此,这满朝文武上下,竟无一人能替寡人分忧。”
“大王何出此言啊?”王翦强撑这身子。
“此次攻楚之战,我大秦首战失利,损兵折将。悔不当初,未能听老师之言,以致今日之败。寡人甚是惭愧啊!”说着,嬴政竟扭过头去,不看王翦,好似不敢面对他一般。
“胜败乃兵家常事。大王不必介意,李信将军孔武有力,勇冠三军,定能重整旗鼓,一举拿下楚国。”
“李信有勇无谋,刚愎自用,好大喜功,不可再委以重任。可惜朝中竟又无一人可担此重任,思来想去,便只剩下老师您了。”
“咳咳,大王知遇之恩,老朽感激涕零,可是,老朽如今已是风烛残年,纵有报国之心,只恐有心无力啊!请大王另择良将吧。”
嬴政轻轻拭去眼角的水痕,紧紧拉住王翦的手。“老师,你我君臣情同父子,十几年来,风雨同舟,荣辱与共,您真的忍心就这样抛弃寡人于不顾吗?”
“大王,老朽年老昏聩,智疏体衰,若再领兵,只恐坏了大王的大事啊。”
“好啦!”嬴政有些生气。“此事,非老将军莫属,寡人信你,老将军就不要推辞了!”
王翦有些犹豫。“大王若执意让老朽领兵,老朽肝脑涂地也在所不辞,但是,此战非六十万大军不可,否则,老朽万难从命!”
嬴政站起身来“好,就依老师!老师若还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寡人一一照准!”
王翦翻身,跪倒床上。“老臣领旨!请大王赐些良田美宅,财帛锦缎,也好让我这糟糠之妻和满堂子孙衣食无忧啊!”
嬴政朗声而笑“老师多虑了,寡人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