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聂卫纵横策》冬小猫

113、第 113 章

　　“师哥……”卫庄感觉好像一下子没了骨头，有些懒洋洋的凑了过去。
　　“嗯？”盖聂下意识的躲开。
　　“我头晕。”下巴慢慢的压上了盖聂的肩头。
　　“哦！”盖聂白了他一眼，我看你精神的很。
　　“再来一口呗！”流沙之主，鬼谷传人这是在耍赖？
　　木剑果断的横在了两个人的中间，再发展下去，赖皮鬼可能就直接下手了。“小庄，我看你不是头晕，而是皮痒，连你自己都承认，现在我们两个之间，我才是更强的那一个，所以，你现在不是我的对手，不要自找没趣。”
　　“师哥，你太绝情了，我真头晕……”
　　晕死你算了，盖聂有些生气。“小庄，我现在严重怀疑你失忆的真实性，普通的陌生人遇到这种事难道不应该是恼羞成怒，义愤填膺吗，为什么你看起来这么享受，这么反常。”
　　卫庄抱着双肩，重新坐了回去。“师哥，为了试探我，你还真是不遗余力啊，连自己都牺牲了，记得又如何，不记得又如何？我始终是卫庄，我的反应说到底不过四个字，从心而已。”
　　“小庄，在我的面前，你不必伪装，有什么事我们一起面对。”
　　“师哥，如果我记起了一切，变成了原来的卫庄，你是否还会对我这么好，我们是否会回到从前一样势不两立，不死不休？”
　　“为什么这么说？”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的记忆的确在慢慢恢复，但是很混乱，无法衔接，印象之中，你我一直都处于敌对的状态，但感情上，我似乎又特别的信任和依赖你，害怕失去你，这听上去很矛盾，所以，我只能遵从与自己的本心了。”我的脑海中始终有一个声音在重复着一句话，三年之期已满，我们两个人注定有一个人要倒下，我们两个只能活一个，这是每一代鬼谷弟子的命运。如果真的只能活一个，那么机会的确应该留给更强的那一个。
　　盖聂握住卫庄的手，继续帮他输送内力。“对不起，我不清楚你的感受，记忆混乱没有关系，总有一天我们会找方法的。如果我们的关系真的糟糕的那种地步，我怎么可能还会如此不遗余力的帮你恢复？那岂不是自找麻烦？你说的对，不管你是否记得，你都是卫庄，是我的师弟。相信我，相信你自己，也相信你现在所看到的。”
　　“其实，我要说的那个笨方法太过邪恶，太过残忍，你肯定不会接受，所以这件事由我来做。”
　　“到底是什么方法？”
　　“师哥还记得洞内那三十具尸体吗？”
　　“当然，死人难道还有什么作用吗？”
　　“他们当然有作用，而且至关重要，我要炼制尸油，然后利用火跟水，把山石中最薄弱的地方炸开！”
　　盖聂心头巨震，没想到居然会是这种办法。“小庄你要不要再考虑考虑？”
　　“所以，我说了，是我来做。师哥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去一旁闭目养神就好。”
　　“我怎么可能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难道就没有其他方法了吗？”
　　卫庄站起来，用手叩击面前的石壁，并侧耳倾听，仔细分辨。“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这也算是他们死后唯一的价值了。”
　　是啊，虽然这个方法太过残忍，可谁又能想出更好的方法呢？这双早已沾满鲜血的手，又要沾染更多的罪恶了吗？凌虐尸身，似乎真的已经超出了自己所能承受的极限。盖聂回到洞中，盯着那满地的尸体怔怔的发愣，遍体生寒。
　　卫庄从身后抱住他，沉闷的鼻音在耳边翁生翁起的响起。“师哥，没事的，交给我吧……”说话间，一条发带蒙上了盖聂的双眼，系在了脑后去。
　　当一个人失去了视觉，他的其他感官就会变得格外敏锐，剑圣更是如此。从他蒙上眼睛的那一刻起，时间仿佛静止了，他听到很多奇怪的声音，流水声，虫鸣声，心跳声，甚至血液流动的声音。紧接着便是窸窸窣窣的摩擦之音，重物碰撞跌落之音，以及小庄那刻意压制的闷咳之音。渐渐的空气中开始弥漫起浓重的焦糊之味，尸臭之味，憋的人透不过气来，并发出滋滋啦啦，噼噼啪啪的响声……
　　盖聂觉得自己的每一根汗毛孔都张开了，汗毛都竖了起来，一阵阵凉气从脊梁骨往上蹿。脑袋阵阵发懵，手心里已经攥满了冷汗。这是一种无形的折磨，这种折磨无休无止，无头无尽，快要比的人发疯。某个瞬间，他想弓下身子，将胃里的东西都吐出来，可是，身子却仿佛变成了木桩，僵硬的无法动弹。
　　盖聂不知道过了多久，只知道这是他有生以来最漫长的等待，最无助的坚持，最糟糕的体验。他不敢去想此刻的小庄究竟在做着什么，但他知道，现在的小庄同样不好受。因为那粗重的呼吸，撕心裂肺的咳嗽，以及沉重而迟缓的拖行步子。此时此刻，盖聂才发现，自己竟是如此的懦弱，他无法自私的面对人性的邪恶，却又不得不靠这种邪恶来拯救自己，这就是小庄所说的现实吧。卫庄比谁都更了解现实，却又比谁都更不屈从与现实。一身傲气，从不服输。这一刻，他真想捂住自己的耳朵，逃开这个疯狂的世界。
　　突然，传来一声震天的巨响，盖聂忙扯下自己眼睛上的发带，朝着响声的方向跑去。山洞已经被炸开了一个缺口，明媚的阳光投射进来，空气中混合着各种奇怪的气味，最让人警觉的就是那浓郁的血腥味。盖聂一眼就看到了卫庄，此时卫庄有些狼狈，他摔倒在地上，腿上压着几块崩落的巨石，让他动弹不得，雪白的长发沾满了灰尘，脸上也被碎划出了一道血痕，好不狼狈。
　　盖聂急步奔去，搬开压在卫庄身上的石块，让他依靠在自己的身上。“小庄，你怎么样了？”
　　卫庄紧锁双眉，一言不发。
　　“小庄！”盖聂握紧卫庄的手，尽可能的给他输送内力。“回答我……”
　　“师哥，我听不清你在说什么，我头晕……”
　　“是不是呼吸困难，仍然憋闷的难受？”盖聂十分紧张，不知道该怎样才能帮到卫庄。
　　卫庄邪邪的一笑“被师哥晃的！”
　　看卫庄仍能说笑，盖聂悬着的心终于放下。“现在感觉如何，还能站起来吗？”
　　“当然能站起来，只是我现在还不想起来。”说话间，便把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盖聂的身上，两个人就这样看着外面的阳光，依偎在一起。
　　因为炸开巨石的缘故，卫庄受了些皮外伤，经过了一夜是休息和调整，整个人已经恢复了不少，身上的伤口也被盖聂包扎好了。庆幸的事，盖聂虽然对此等残忍邪恶之事无法接受，但他也没有阻止卫庄，这是他对卫庄最大的理解和信任，也是一种对于现实的妥协。两个锋芒毕露的人如果想要在一起，彼此之间的个性与执着都要有所收敛。
　　并肩不同于合作，不同于追随，更不同于欣赏。他是两个人灵魂真正契合，包容与理解。真心愿意为对方调整亦或是改变自己。
　　盖聂扶起卫庄，关切的问道“小庄，可以走吗？”
　　卫庄吃力的支撑着身体，自嘲道“当然可以走，不过，我现在反而有点喜欢上这里了。”
　　“这里有什么值得留恋的？”
　　“这里有师哥啊！”
　　盖聂松开了他，不再理会，背上行李朝洞外走去。以前怎么没有发现，小庄如此霸气的人竟也没个正经。
　　卫庄一瘸一拐的跟了上去。“师哥……”
　　两人回到山下，发现马匹还在，或许对方认为鬼谷双雄已经没有机会再骑马了，竟也如此大意。盖聂将卫庄托上马背，卫庄一回身，朝盖聂伸出了一只手，意思是想拉他上来，两人同乘一匹马。盖聂装作没有看见，木剑一横，抽在了马屁股上。
　　白马吃痛，嘶鸣一声，就朝山下奔去，卫庄毫无防备，险险被掀翻下去。随后，盖聂策马追上，两人并驾而行。
　　骑马到底是比赶马车来的更快，两个人风驰电掣，马不停蹄，一路直奔鬼谷。风餐露宿竟也不觉得辛苦。
　　故地重游，物是人非，到处是一片荒败苍凉之感。卫庄收敛心性，说道“先去祭拜师傅吧。”
　　盖聂跟在他的身后，心中百爪挠肝。“小庄能记起的事情似乎已经不少，师傅过世以及他老人家的安葬之处，小庄都记得。”
　　卫庄顿住脚步，回头叹道“师哥，我只是失忆，而并非失智，根据自己的个性和习惯推断自己曾经的行为，似乎并不是什么难事。同样，我也可以通过对你的了解来推断你的行为。察言观色揣度人心，本就是鬼谷纵横入门级的学问，难道师哥也忘记了。”
　　盖聂再度沉默，一路行来，小庄丝毫不避讳暴露各种疑点，明明甚是可疑，却又总是被他圆了过去。看来鬼谷派的基础知识，他学的甚是扎实。虚虚实实，竟然连我也辨不清。“走吧。”记不记得又有什么重要，他始终是自己的师弟卫庄。
　　两人来到师傅的坟茔前，先行祭拜了一番，随后，他们挖开了旁边那座墓碑没有刻字的坟茔，将小师叔财泽的骨灰安放其中。至此，鬼谷派上一任鬼谷弟子终于魂归故土。
　　盖聂燃起香烛，斟满素酒，与卫庄在坟茔前叩拜。
　　“师傅，弟子不肖，自学成之日起，违背门规，自行离开鬼谷后，十几年来从未踏足故地。一路辗转，颠沛流离，但求家国天下，太平无虞……今天下一统，尽归于秦，然嬴氏暴虐，苛政猛于虎，弟子倍感忧心，但绝非一己之力可改。鬼谷门规，二存其一，弟子违逆，然从未悔矣，今兄弟同心，志在家国，未来之途，我等二人，将一路同行，生死相依，不离不弃……望师傅师叔在天之灵可以谅解安息。弟子与小庄再拜。”
　　卫庄意味深长的看着盖聂，问道“师哥，你刚才说的话都是真的吗？”
　　“什么话？”
　　“一路同行，生死相依，不离不弃。”
　　“自然是真的！”
　　“我也是真的！”说罢，卫庄便扣住了盖聂的后颈，按了下去。三拜！然后不带任何犹豫的吻了上去。等盖聂反应过来时，卫庄已经分开了两个人，最后笑着说了两个字。“礼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