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
-
阿爹曾同我讲过很多的话剧本子，大约便是鬼啊，神啊之事。其中有一篇便是死后投胎。据话剧本子说：“一个人若死了，魂魄便会被鬼差勾走，带入幽冥鬼司。若此人生前行善积德，福禄双全，便会轮回人道亦或拔地成仙；若作恶多端，多行不义，便会堕入畜生道。
所以我向来不怕死，除了不听夫子的课之外，我还没做过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
但又有一说，转世为人之前，需得过一过奈何桥，喝上一碗浊浊的孟婆汤，忘却七情六欲，前尘往事。是以生死攸关之际，我想的便是如何躲过这区区一碗孟婆汤。
许久，也不曾感觉那九头蛇怪的撕咬，只感觉面上一片冰凉，我悠悠睁开双眼，天空又恢复了一片清明，蔚蓝的光晃得人眼花，火辣辣的日头下，又一次飘起了漫天白雪，洋洋洒洒。景陵君就站在我的正前方，负手而立，片片雪花落地消融，却不见一片落在他月白的锦袍上。
我的眼睛涩涩发痛，若他能早来一刻……
九头蛇怪已然幻化成人形，摩擦着双手甚是玩味的说道：“上次一时失手让你逃脱，今日竟是特地前来送死的吗？”
景陵君道：“蛟蛇，就此收手吧！”
那九头蛇怪森冷一笑：“收手？当年有谁饶了我蛟蛇一族？我蛟蛇一族只因形貌酷似上古神兽龙族便被天族阖族尽灭。我蛟蛇一族上下五千余条性命的血海深仇竟是你一句话便可烟消云散了么？就是你们这些道貌岸然，自以为是的仙君，嘴上一副菩萨心肠，心肠却比蛇蝎更加歹毒。今日，我便吸了你们的仙元，一报血海深仇！”
话音刚落，那九头蛇怪便幻化成一团乌黑的瘴气，气势汹汹，卷红尘滚滚而来。刚清明的天瞬间变得波涛汹涌，似变作了魔鬼，吞云吐雾。眼见那团瘴气即将穿透景陵君的身体，千钧一发之际，他周身散出白色光晕，像一片透明的光，即使如临大敌，他面色依旧从容，身形笔直。
那九头蛇怪怎肯罢手，转瞬那团瘴气便被分成千千万万条，游走于光晕的四面八方，我虽在光晕的保护之下，却也看见这光晕已然承受不住这来自四面八方的袭击，破阵不过一刻钟而已。
他冲我笑笑，示意我不要害怕，轻轻举起双手合十而立，嘴唇微动，似在念着咒语，只见一股白色的光芒如一条银色的带子飘出光晕，霎时变作成千成万簇洁白的雪花，同那瘴气打作一团，他衣袂随风轻摆，一头黑发随风轻扬，他大喝一声：“破——”
那瘴气全部消散，只余片片雪花轻扬。
那九头蛇怪立刻显形，口中喷涌出一大口黑血，恨恨的看着我们。
那时我已然丧失了思考的心思，只见那九头蛇怪身受重伤，为阿爹、阿娘、司晨报仇的念头充斥着每一寸肌肤，却不知我们那时已经是惊弓之鸟。
我顺手挑拣了一块兵刃，如闪电般冲出了景陵君置的仙幛，一刀便砍在了九头蛇怪那阴阳失调的脸上，黑色的鲜血霎时便染上了我白色的袍子，我看着却甚是舒心，我扬起明媚的一笑，那九头蛇怪古怪的看了看我，也回了一个冷笑。只听后面是景陵君一阵长长的嘶吼：“不要……”
我还没有回头望过去，九头蛇怪黑色的右手已经穿破我的胸膛，他阴森恐怖的笑容定在我的面前，让我觉得干呕难忍，耳边尽是血肉破碎，骨肉分离的声音。彼时我确实太过天真，竟忘记了那九头蛇怪既然有九个头，自然有九条命。
意识在慢慢垂落，就这样同阿爹，阿娘，司晨一起去也没什么不好。再一次雪花飞舞，下一秒我便被景陵抱在了怀里，他拼死救了我。他急急的走着，前方的路却像走不尽似的，望不到边际。
我胸口一大朵一大朵的黑色曼陀罗花竞相开放，喉头一丝腥甜，我虚弱的开口：“我——我怕是活不了了，你快些逃命去吧！”
他一张脸也白的煞人，苍白如纸，耳边尽是他坚决的声音：“你不可以死！不可以……”
可眼睛已经疲累的很，我已然药石枉然。幽冥鬼司的大门已近在眼前。
景陵一个踉跄跪倒在地，猛地吐出一口鲜血，我立刻清醒了几分，拽住他的衣衫道：“你受伤了？”
他苦涩一笑：“如果你死了，我只能随你而去报了恩情了！”
这在我看来委实不算什么大恩大德，即便受伤的是个阿猫阿狗，我也会搭救一番，不想这仙君倒是个死心眼的绝美男子。
他抱着我站了起来同我道：“你只再坚持一会儿，我的师尊九宸帝君定能救你！”
说完便又疾步而行。只因彼时我已然没有一丝力气，一句都不能同他分辨了。
他忽然便停下了步子，我费力的睁开了眼睛，原来此处已然是绝境，我只觉的什么柳暗花明又一村全都是纸上谈兵。
前方是一处断崖，陡峭的山峰高耸入云，直指云天之巅，下方是湍急不息的弱水之滨，即使夏日，想必这河水冰冷亦是入骨三分。这崖高至少万里有余，好好的仙君跳下去也未必活的下去，更何况是一个受了重伤的仙君带着一个凡人？
九头蛇怪在后面穷追不舍，前方又无路可走，我苦涩的笑了笑：“如今我是没有活路了，只是拖累了你，实在是我不愿。”
他看着我嘴角的笑容，抱着我的手亦紧了几分道：“与其助长了妖怪的气焰，倒不如自己了结来的痛快。”
他目光炯炯的看着我道了句：“别怕！”
我亦回了淡然一笑。
他便抱着我，直直从崖顶跳了下去，只留身后一片墨绿色的风景。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四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