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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6、第 332 章 偷梁换柱 ...


  •   红轮渐落,明月初升,凤鸣湖畔游人如织。云瞳扣紧韩越,挤下山道,但见前面搭着一座彩坊,两边悬着数十灯笼,红彤彤一片,光闪闪耀眼。再往里看,竟有小戏开锣,杂耍登场,说书、卖艺的,各据一方,红男绿女熙熙攘攘,地摊儿游贩林林总总,无处不是欢声笑语。

      韩越是最爱热闹的,见了这么个趣处,岂不眼馋心痒?当下拉了云瞳便要过去。

      “哎,你别着急……”云瞳被他一拽,踉跄了两步,皱眉抱怨道:“怎么这斗酒会偏在晚上举行?山间小路不平整,小心看不清再绊着。”

      “晚上举行方有‘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的意趣。”李慕低低笑道:“紫卿怎么一点不懂,谁家小郎愿意晒在大日头底下和你眉目传情?”

      云瞳一呆,再往四周一望,果然见树荫之下、湖岸石边影影绰绰,都是些年轻男女携手依偎,喁喁共话。

      六国之中,青麒民风最为开放,无论宫廷官场还是市集街坊,各种名目的聚会时常举行,男女酬和应答,屡有艳闻流传。这些云瞳是才见识过的,不足为奇。不想今日见大胤也在效仿,郎情女意,少有禁忌,她便惊讶莫名了。

      “紫卿,你道为何如此?”李慕见她懵懂,便出言解释:“六国纷争不断,干戈屡兴,人口锐减,阴阳失调。女子因战而亡,男子便要抛头露面,顶门立户。只会腼腆,岂不受欺?更因无育少寿,人心不甘,故小郎多恨嫁,不愿坐等闺中;寡夫欲再谯,更无所顾忌。许多地方,更因无妻之故,男风盛行。此战乱之害,六国皆然。”

      “唉……”云瞳听他说的在理,不由婉叹一声:“有道是‘仓廪实而晓礼仪,衣食足而知荣辱’,百姓们性命尚且不能保全,谁还有心思去管劳什子的礼教廉耻?男子们是‘争得一夕是一夕’,女子们却是‘今朝有酒今朝醉’,由此可见,结束战乱,与民休息,已势在必行。”

      李慕听到此处,心中隐隐一动。

      一行人仍往前走,小北听三月也不时叹气,疑惑地问道:“姐姐,你和主子怎么了?是有什么不舒服么?”

      三月摩挲摩挲他的头:“你眼光倒毒。主子和我的确都不舒服。她是分身不能,我是孤单一个……”

      “闭嘴。”云瞳回眸瞪来,谁知一眼瞥见李慕,神骨秀异,丰姿俊爽,背手而行,若有所思,不知怎的就又想起他那只玉雕般的手来,暗道:我为练归元大法,日夜勤修,风吹日晒,肌肤颇是粗糙。他也算个练家子,怎么手白肉嫩,竟没点子老茧伤疤?

      “紫卿,有事么?”李慕看她注目于己,便出言询问。

      “那个……”云瞳舌头打结。是有事想不明白,可却问不出口。

      “紫卿?”韩越见她又为李慕愣神,不高兴地使劲儿往前拉拽,“快走,快走,你看那边戏台上的角儿都已经唱上了。”

      “咳……”云瞳尴尬地收回目光,随他快步离去。

      紫云瞳,你今天改换了容貌,怎么连英王的气势也改没了?不过是多看两眼美人,被发现了又能怎样?至于落荒而逃么……李慕抿嘴一笑,方要跟上,忽然瞥见侧前方有个熟悉的身影,正在拥挤前行的人群中掉头回望自己。

      呀……李慕心下一惊:那不是邀月?他怎么寻到这里来了?若被紫云瞳撞见可要麻烦,她是认识他的……一想到此,自己立刻缓下一步,装作被旁边小摊子上货卖的奇巧玩意吸引,俯身摆弄,间或讨价还价。

      三月原本跟在他身后,见状略略迟疑,心道:主子吩咐护住的是韩少爷,没提这位神机堂主。想他是何等身份,何等本事,不惹人就好,哪里有人敢惹他?不如就此走散,倒给主子省些事儿。这般想着,跨步而过,只作没注意一般。

      李慕随手买了把扇子,又转到另一小摊前,一边观察着周围动静,一边等邀月凑近。两人形似游客,各自挑拣,内里却用上了密语传音,“出事了?”

      “主子,今天您刚走,晏续将军就也乔装改扮,一路奔凤鸣湖而来。”

      “嗯?”李慕皱眉问道:“她干什么来?”

      “奴才猜测她是为寻癞鲎蜂而来。”邀月禀道:“凤鸣湖地处木兰山间,而木兰山这里据说有一片‘异’林,好像红陀罗……”

      “回去问问她干娘,还怕得不着几只癞鲎蜂?怎么偏冒这个险?”李慕只觉气闷,又吩咐邀月:“你赶紧回馆邑,小心不要让紫云瞳和她的人发现。这里我会见机行事。”

      “是”

      ……

      韩越挤到了戏台前面,正巧遇到有人要走,便坐到了空出的位子上,沏好茶,买了小食,兴致勃勃地听了起来。云瞳不好这个,看了一幕,也不大懂,忽觉腹中些微不适,便想寻个方便之处。

      “主子,奴才替您去吧?”三月以为她是担心李慕,要去寻找。

      云瞳一愣:你替得了么?握拳咳了一声,回指韩越,“告诉你的人,务必把韩少爷‘照顾’周到。我去去就来。”

      “那个……”三月示意小北跟上,“给主子指路。”

      “待着”,云瞳皱眉摇手,“我多大个人了,还找不着路么?”

      三月看她挤出人群,一径往回走,心中诧异:主子就把韩少爷扔在这里,又忙李堂主去了?不应该啊。又一琢磨,登时顿悟:想必两人还有什么秘事没商量完,这会儿要借机详谈,所以吩咐我把韩少爷“照顾”周到,别让他再去捣乱……正想着,就见韩越转身要茶,不见云瞳,问向自己:“你主子人呢?”

      “呃……她去……方便了……”三月赔笑道:“一会儿就回。”

      “船雇好了么?”

      “已使人去雇了,还没得消息。”

      “嗯”,韩越并没多想,又回身听戏,觉得面具扣在脸上憋闷难受,还不方便吃喝,就随手取下,摞在那个刚买了的鬼面之上,自己系了薄薄半幅蒙巾,拈了两颗花生放在口里细嚼。一时有人过来续茶,又递上点单请这位衣着不凡的官人过目。韩越不耐烦他啰嗦,摆手一挡,碰洒了茶杯。那人忙不迭道歉,又拽出毛巾一通擦拭,连带着桌上两个面具都抹了个干净,这才哈腰退下。

      韩越听戏入迷,一时口渴,端茶慢饮,见面具不在手边,还特意往回拢了拢。他却没有发现,自己那个精致木雕的哭笑金刚已被人偷梁换柱,也变成了粗糙劣质的一色鬼脸儿了。

      ……

      云瞳转出净手之所,辨了辨方向,又往戏台而来,才走出几步,忽见韩越带着面具,在前面不远处向自己招手。

      咦,他怎么不听戏了?云瞳一愣,又见韩越不等自己,转身便跑,不由有些着急,“回来,这里人多。”

      韩越不听,倒似和她故意玩笑似的,忽快忽慢,半藏半躲,穿梭在人流之中,不时回头看看自己追上了没有。云瞳大感头疼,只得随着他绕来绕去,渐渐的,就远离了湖边,蹿进了山间密林。

      月郎这是要奔哪里啊?云瞳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了:我也没去多少时候,他就等不及了?一人寻来,又不见三月她们跟着,见面也不说话,四处乱跑,像是要把我引开人群似的,难道……云瞳猛地一惊,立时刹住脚步:难道我中了什么人的调虎离山之计?

      前面跑的人似有所感,又回过头来张望。

      此人身形灵动,轻功上佳,绝不是月郎。云瞳借着月光眯眼看去,心中已然醒悟,惦记韩越安危,不敢迟疑,转身便朝湖畔掠去。

      “别走啊。”空谷中忽然响起一道清音,听着有些熟悉。

      云瞳脚步未停,却觉背后有人急速赶上,似一只轻灵的燕子落到了自己面前,“别走……”

      云瞳不答,直接挥出一掌。

      那人抬手架住,也攻出数拳,却不往人要害上招呼,只作戏耍一般。来往数合,几次腾跃躲避,却又纠缠不放。

      这是什么人?拦我有何目的?云瞳虽生疑惑,却不想被他耽搁时间,便在臂上蓄力,猛然一挥,身子跟着纵起,又向来路上奔去。

      “紫卿?”那人偏身一躲,险被归元大法的真气所伤,委委屈屈喊了一声。

      云瞳足下一停。紫卿?

      “韩越好端端坐在那里听戏,半点都没想起你来,你着急回去干什么?”娇媚之音带着讥讽:“落花有意随流水,明月无心照沟渠,哼!”

      “怎么你又来了?”云瞳听出声音是谁,只觉头顶青烟乱飘,恨声斥道:“顾崇,你说谁是落花流水,谁是明月沟渠?”

      “咯咯咯……”背后又是一阵娇笑,“还用问么?我是花,他是月,你是泥沟沟……”

      “你……”云瞳生了恼怒,抬步就走。

      “哎,紫卿……”顾崇飞身近前,直接去拉她的手。

      “你叫谁紫卿?”

      云瞳走得正急,不妨顾崇冲将过来,两人正撞在一处。

      “哎呦”,顾崇故意腰间一软,向下滑去,引得云瞳伸手来扶,就势揽住了她的脖颈,自己后仰挂靠在了半截树干上,“我叫你紫卿,你若不应,我会伤心的……”

      你伤心不伤心,关我何事?云瞳哭笑不得,抽身还是要走。

      “你走了,可别后悔。”顾崇拉她不住,气恼地放手。

      “谁后悔!”云瞳不搭理这话茬儿,转身之际,又想起他脸上的面具是盗了韩越的,便又回手一把扯了下来,“总偷东西,该打!下次再教训……”

      话到一半,戛然而止。原来面具之下,竟不是平日见惯的那张勾画精细的鬼脸……

  • 作者有话要说:  面具之下,不是鬼脸儿,又是什么呢!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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