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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马车上的暧昧 ...


  •   午后,阳光慵懒随意。

      凰都新破,紫云瞳率中军坐镇城中,严禁胤国兵士烧杀劫掠,又贴出四门告示,极力安抚赤凤百姓。入夜虽然实施宵禁,白日里却不禁商铺买卖,只在内城门口加排警哨。是以凰都的大街小巷虽不如以前喧闹拥挤,却也不是太过冷清的模样。往来不少百姓,秩序井然。

      一辆并不起眼的半旧马车缓缓行驶在凰都内城的长街上。四周装饰虽简陋,车厢内倒极敞亮。一身寻常赤凤男子装扮的叶恒守在车窗旁,眼神机警地向外望去。他一手轻捏布帘,一手紧按围在腰间的软剑。

      云瞳眯着眼,瞅他半晌,打了个哈欠问道:“平民百姓出行,夫侍也是如你这般紧张妻主么?”

      叶恒低声答道:“奴才护卫王主,便是在上京的金街上都不敢丝毫大意,何况这是凰都。”

      云瞳懒懒一笑:“听你这一说,还真盼着闹腾出点什么来,好让我见识一下暗卫的本事。”

      话音未落,忽听得拉车的老马一声嘶鸣,车厢猛然一震,咔咔停住,车内几个铺靠的垫子全部向前飞去。云瞳假作“惊呼”,随着冲力也朝前甩。眼看前额就要撞到车挡,腰间突然一紧,人已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紧接着又一同跌回了座上。转脸一看,果然是叶恒急从窗旁移至身边,左臂紧护自己,右手软剑出鞘。

      “主人可好?”三月的声音急慌慌从前面传来:“方才一个小娃儿突闯了过来,小的避闪不及,惊到主人了。”

      云瞳按住叶恒持剑的手,大声说道:“没事。行到哪里了?”

      三月未受责备,明显松了一口气:“快到内城门了。这里盘查得甚紧,要出城还得花些功夫,可要小的……”

      云瞳有心看看凰都的防务,当即打断:“不许惹事,排队等候。”

      “是。”三月应声之后,马车的速度便明显慢了下来。

      叶恒见已无事,收回软剑想撤去窗旁,哪知云瞳先他一步命道:“你见过哪家妻夫同行,坐隔八丈之远?”

      可与主子并肩端坐,着实有违规矩,且也不利警卫。叶恒暗一蹙眉,稍往前外移开,只偏身坐了浅浅一边,腿也曲放在后,犹如半坐半跪。

      这姿势实在累人,云瞳都觉看不过去,又道:“同在一辆马车中,不是更宜亲近么?”

      “奴才……”叶恒一怔:都靠得这般近了,还要如何才觉得亲?

      “这称呼也得改,什么王主、奴才的,都省省罢,免得待会儿办事泄露身份。”云瞳看他不动,直接拍拍自己身边空当:“过来。”

      “是。”叶恒只得又往她身边挪了挪,还在斟酌如何就座方不失尊卑礼仪,忽觉伸来一臂,随意就搭在了靠椅背上,如同将自己半环怀中。这是他打小就没遇到过的景况,脊背登时僵了。

      “方才那一下子,腿麻了。”云瞳眼皮往下一搭。

      叶恒咬了一下唇,慢慢收回扶剑的两手,给她轻轻锤按。

      “再叫一声好听的来?”

      “妻主…….”

      云瞳这方满意一笑,享受了片刻,想起早间未完之语,开口问道:“你那日叫三月递话儿给我,说有几家罪属发往军前效力,都是哪几家?犯的什么事?”

      叶恒见终于说到正事上来了,拘谨之态顿去,庄重之色立显:“王、陈、李、赵四家是贪墨。孙家是大不敬。”

      “孙家是御史孙宏吗?”

      “是。”叶恒详细禀道:“圣上颁布新田令,孙宏却上奏说:新令完全脱胎于河田总法。而河田总法是……是先帝皇五女主持修订,由此可见其人亦曾有功于社稷,其后虽受废太女、铁氏牵连,也不应因过废功,故奏请为其恢复豫王封号,收归宗牒。”

      云瞳皱眉暗道:这孙御史好不迂腐!

      叶恒又道:“孙宏逆圣意而为,被判斩立决。她只有一个女儿,颇有文名,本已新科及第,却也遭褫夺功名。”

      “孙宏的其他家人呢?”

      “赶出京城,家产籍没。”

      “没有官卖为奴,已是圣上格外开恩了。”云瞳瞥了一眼叶恒:“孙宏的女儿叫什么名字?”

      “孙兰仕。”

      “我听你话中之意,颇为她不平?”

      叶恒一凛:“奴才不敢。”

      “是不是由人及己?”云瞳微微眯起眼来:“一朝出师出仕,正满腔抱负,谁知横遭雷打,竟由青云栽落凡尘,她发配到了军前,你被赐来了我后院。”

      暗卫被主所疑,都是立杀不问。叶恒背后顿时渗出层层冷汗来,慌忙离座跪倒:“奴才已奉玉牌,尊王为主,必生死以报。奴才但有不是……”

      话还未完,却见云瞳似笑非笑,勾手又将自己拉回了身边。

      “孙兰仕我已见过,确有才学,也不似她母亲那般迂直梗硬,被夺功名是有些可惜了。”

      叶恒脑筋急转,猜度着英王心思,不敢再露任何矜傲之色:“奴才以为,若是‘发落为奴,永不叙用’才真是可惜了。如今圣上仍命她军前效力,戴罪立功,这是有查察审度之意。且圣上深知王主是爱才之人,将才能之士置于王主眼前,必能保全,且尽其用。孙兰仕心存感戴,也一定会尽力报效。”

      这又是由人及己了,云瞳暗赞叶恒聪慧,却不露声色,又问:“除了这一件,自上京至凰都一路,还有什么是你想说的?”

      不知我想说的是不是她想知道的?叶恒又是一凛,细细回想一遍,先挑出一件自觉可以放心的回禀道:“奴才随钦使大人困守芦城时,另外想过一事……但王主已经处置过了。”

      云瞳笑道:“不碍你说。”

      “是。”叶恒言道:“奴才当时以为:芦城虽小,却是大军粮道,不仅交通大胤与赤凤,与玄龙亦相隔不远。此地当有重兵把守且需能将。可是城守薛鸿漪、参将张晋清对治下百姓横征暴敛,凶残狠虐;对绿林山寇却纵容坐大,剿灭无能。致使连云寨声势日盛,尾大难除,最终酿成民变。”

      真好见识!这便是他写给我看的供状后藏起来的话了。云瞳心下又赞几声,面上笑意更浓:“这么说,当日我‘先斩后奏’是处置对了?”

      “圣上曾言:王主有为国为民之心,奴才这回亲眼见了,更加钦佩。”

      “不说奉承话,说实在的。”云瞳笑着瞅他一眼:“还有什么?”

      “还有……”叶恒顿了一顿:“钦使大人在绥城停了两日,说是病了,实则是为与赴任西川的邱韶将军吃酒……”

      “哦,这个我知道。”云瞳状若随意:“贺兰家与邱家沾亲带故,之前又一同追随先帝实施新政,偶然遇见,把酒叙旧,实属平常。”

      “奴才懂了。”叶恒暗想:京官结交武将,本是朝廷大忌,但这两人一是凤后至亲,一是清流宠臣,圣上与王主既不追究,此事以后也不用再提了。

      “接着说。”

      “其它……都是小事,恐扰王主青听。”英王人前人后对贺兰桑所为都不予置评,那贺兰桑逛青楼、养小倌、收贿赂银子这一堆乱七八糟还是不要从我口里多说为是。

      哪知云瞳却“嗳”了一声:“路途还远,闲磕牙嘛,就磕磕贺兰大人说的那些闲故事好了。”

      叶恒一呆:哪儿记得那老色鬼说过什么故事。

      云瞳抬手捋了捋包巾下的秀发,意在提醒他“紫气东来”,却惊讶发现叶恒那张俊俏小脸瞬间变红了。

      “贺兰大人说……”说但凡男子,对着英王这样天神般的人物,哪个不是痴情难诉,娇晕满脸。难道英王想听这个?

      云瞳也是瞬间想到这句,忍不住就一眼又一眼的来看叶恒:他……这是……

      “沈莫对你说了?”

      “啊?”没头没脑的一句,令叶恒不解。

      我说叫他今晚来帐子里学你如何侍寝……一句玩话,小呆子还当真了不成?云瞳不由一囧,握拳连咳几声:“他怎么说的?”

      什么也没说啊?看见我掉头就躲。叶恒暗猜沈莫有何难言之隐,这会儿又被英王诘问,忽然一悟,恭敬禀道:“沈使受恩,午后才起,有违侍寝规矩。请王主念他初犯,从轻发落。”

      那是我不许他起床的……全然拧巴,好不尴尬。云瞳避开眼去,也不好说开恩还是不开恩,只得生硬把这个话题打住:“咳,那个,我刚才吩咐你不要主子、奴才的称呼,你怎地不听啊?”

      叶恒一愣,见英王忽然间脸色就不好看了,忙垂头请罪:“奴家忘了,妻主莫怪。”

      “既然做错,就得受罚……”

      不罚沈莫,倒来罚我?叶恒心有不甘,咬着唇嘟囔道:“全凭妻主之意。”

      全凭我意,我是怎么罚沈莫的来,让他抄五十遍“王主是天,他一切都是王主的”,还有……云瞳想起昨夜之事,一阵心猿意马,继而又从沈莫身上想到了元服之夜,忽觉叶恒偷掀眼帘欲窥自己,忙把脸一沉:“且记下来,回去再罚。”

      “……是。”叶恒越发咬紧了唇。

      “你接着讲吧。”云瞳遮掩着揉了揉脑仁:“上京官宦人家都是怎么议论紫龙大王眼珠子会变色这事儿的?”

      什么大王?叶恒脑子里急速搜索一遍:恍惚贺兰桑讲过一点儿,荒诞不经,实在无聊,他听了个开头就走神溜号了,要知英王还信这些……怎么英王还信这些啊?

      正在此时,马车忽然停下,三月在外和盘查的兵士交涉。

      “不论是谁经过,一律都要检查。”外面的声音更响,似是守卫的士兵推开了三月。

      叶恒编不出紫龙大王眼珠子的故事来,只得再次请罪,哪晓得一眼看见英王,眸色正由深黑转为浅紫,暗光旖旎,流转风流,在阳光下就似蒙着一层紫雾。

      “眼……妻主您……”

      云瞳看他指着自己说不出话来,心下暗叫糟糕,知是胡思乱想惹了麻烦,听车外争执,有人走近,一时无计可施,急把叶恒扯进怀中,红唇紧覆而上。看男人还睁着疑惑惊诧的杏核大眼,忙又箍紧他腰肢往座上一压,手在衣襟里不知何处随意一捏:快学本王闭眼!

      与此同时,车帘忽被人撩开,外面吵嚷之声顿停。

      时光止步,呼吸延滞,叶恒阖紧眼眸,只觉阵阵晕眩。也不知过了多久,那车帘又被一把放下。车外传来三月不住赔笑的声音,马车又缓缓地向前驶动,想是已经出了内城。

      云瞳这才放开叶恒,自己喘口气,坐直了身躯。

      “主子,下次这等事您先通个气儿。”外面三月笑得一阵阴阳怪气:“好歹可怜可怜奴才,妙龄少女,还未娶夫,再欣赏个几次,这小心肝乱跳得实在受不了。”

      叶恒臊得爬将起来,退到车窗旁,心头犹如鹿撞。

      “死丫头还不领情,不是为了给你省点儿事吗?”云瞳一边斥骂,一边也抬手压了压自己心口,又朝叶恒一望,唇瓣被蹂躏得红肿,眼眸中还藏着迷离,羞涩的晕红直从脸颊染到了耳朵尖上。

      皇姐说了,暗卫就是送来给我暖床的,我想亲就亲,想睡就睡,还需要和奴才们预先通气儿?岂有此理。云瞳义正言辞地在心里大骂了一通三月,眼睛却忍不住地往叶恒身上溜:和那两个一样,也很生涩,舌头在哪儿都找不着……不过,滋味还好……若是他本来面目,也许滋味更好……

  • 作者有话要说:  眸眸:阿恒这么聪明,以后不听我话怎么办?
    为难的春妈:哪个都不听你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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