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盘 沙盘》凫遥

2、第二章 表之章一 迟到的生日宴

　　“哒哒哒哒”的声音由远及近，是女人的高跟鞋敲击在走廊里神经质的声音，将我从甜蜜的睡梦中敲。刚才似乎是做了一个好梦，就在努力回忆梦的细节的时候，传来一阵更神经质的敲门声，伴随着“东昇，开门，我知道你在。”的喊声。

　　看了看挂钟，才上午十一点多。

　　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把自己从被窝里拉出来，摇摇晃晃地走过去开门。

　　门外站一个年轻女人。一身合体的西装裹在她不高又瘦削的身上，肩上挎着一个皮包。此刻她正叉腰站在我面前，一脸不悦。

　　“什么事？马荧大小姐？你知道现在几点吗？”

　　她看了看手腕上精致的女式腕表：“差28分钟53秒到12点。”然后她抬起头盯着我的脸：“AM。你伤到连时间都不会看了吗？何不赶紧回去住院，说不定病床还给你留着。”

　　“问题是，你什么事非得这个时间来找我？你不知道现在是睡觉的时间吗？”

　　“因为我现在有空。我要交上个季度的房租，已经晚了20天了！”

　　“一定要今天交吗？改天不行？”

　　“不行，不按时交费我会很难受。”

　　“有我这种不催费的房东你应该幸福才对吧！”

　　“有我这种按时缴费的房客你才应该感恩戴德！”

　　不知道她的小身板为什么会散发出那么大的气场，让比她高出20多公分的我一大老爷们也泄气了。

　　她从包里抽出一叠纸币塞进我手里。“所以说，赶紧把你的账户告诉我，我转账给你。”

　　“不要，我喜欢数钱的感觉。而且我暂时都不想去银行了。”我边数着钞票边回答。

　　她看着我笑，“有病早治。”又从皮包里拿出一张名片塞给我：“我相熟的心理门诊。”

　　“谢谢，等你们这些房客都一定要在交租日里交房租的时候，我会去请大夫来看看你们的。”然后顺手把名片仍在桌子上一堆乱七八糟的书上。

　　她无谓地笑笑转身离开，又是一阵“哒哒哒哒”的声音，令人不舒服。

　　真是的，为什么女人一个两个都这样。

　　等等，为什么我要说一个两个？我认识的女人除了马荧还有谁这样？一抹金色的影子又出现在脑海。

　　从急救室醒来后，伤势愈合良好，在医院住了20天就出院回家养伤了。在家静养一周，妹妹每天过来做饭，阿镇和长松过来帮我洗澡，现在我已经完全可以生活自理了。

　　不知怎地，我总是时不时就会想起那个奇异的梦。金色的天海，金色的沙滩，金色姑娘，在天上飞翔，在云间穿行，被黑龙袭击，以及……。

　　可不管想到了那梦的哪个部分，最终都会想到那个黑龙上的青年，还有莫名其妙的吻，然后臊个大红脸。都怪那个梦感觉太过真实,嘴唇相触的感觉现在现在还能清晰回忆起来。可能是由于海风的关系，很湿，很凉……不知不觉又陷入了回味中。

　　就在我又神游天外的时候，走廊里的马荧转过身来：“我炖了一锅栗子鸡，今天是庆祝你出院和补你庆生的聚会吧？下午小炎会给你送些过来。”

　　送走了马荧，我打开冰箱，里面有面包、火腿等简单的食物，其它地方都被碳酸饮料塞满，可乐、雪碧、七喜以及各种口味的芬达、美年达，有2L的大瓶，也有300ML罐装。经过仔细挑选，我拿出苹果味的美年达，又到厨房里继续挑选，最终在老陈醋、米醋、香醋、凉拌醋中选择了米醋。半杯美年达兑上半杯醋，一口气喝下，口感酸爽。打上一个嗝，顿觉神清气爽，便开始打扫房间，给下午的聚会做准备。把沙发上上杂物堆在了桌子和窗台上，好歹能坐人了。本想将窗前的两个天文望远镜塞进衣橱，但衣橱门一打开一大堆待洗的衣服就雪崩而出，只好把望远镜和衣服一起先搬进客房，反正那里常年不用。看看似乎差不多了，便继续回床上补眠。

　　下午5点，客人陆续上门了。

　　我妹妹东晨最先来到，带来很多食材，开始做饭。

　　然后是发小骆镇和王长松，两人搬着几箱酒来了，有白的也有啤的，看来是打算不醉不归。

　　阿镇还带来一个美女，就是我生日那天被劫持的银行职员，名字叫陆冰。她一进入被我精心打扫过的房间后便大叫：“天啊，这里遭台风袭击了吗？难道你平时都不打扫？”

　　不一会儿，马炎二小姐端着一砂锅香喷喷的栗子鸡来了，还带着一些水果，说是楼下的房客大姐送我庆祝我出院的。她和马荧是租住在我家公寓里的一对姐妹，马荧已经工作，她好像还在上大学。虽然长得和她姐姐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可性格温顺，令我每次看见马荧都想指着旁边的马炎说：“看看什么叫女人！”

　　小晨做了红烧排骨、地三鲜、炒青菜及凉碟凉拌小菜，煲了鸭汤，搭配上栗子鸡，是一桌丰盛的晚餐。她还炖了一条鱼，但禁止我碰，说对伤口不好。

　　阿镇对菜赞不绝口：“小晨才十六岁吧？将来真要不得了。”

　　“是十五岁，上次生日聚会上你给我蛋糕上插的蜡烛呢，不过你喝多了，可能忘记了。”

　　陆冰追问当时的详情，小晨绘声绘色的描述起来，并模仿阿镇酒后把一根蜡烛叼在嘴里当烟点火，大着舌头吹牛还不时吐烟圈的糗态。亲历过的长松在旁添油加醋，急的阿镇乱叫，陆冰笑得前仰后合，马炎如果不是掩着嘴鸭汤怕要喷一桌子。

　　不知不觉到了晚上九点多。虽然小晨不断阻止我喝酒，可高兴之下还是灌了几瓶啤酒，感觉有点晕。

　　我拍着桌子让大家安静下来：“都听着！我有重要的事情宣布！”

　　等大家都停止说笑看向我，突然又感觉说出来是否妥当。可能是酒的关系，也可能是大难不死让我变得大胆，我决定把一直困扰我的事情说出来。

　　“其实，我这次差点去和我爸妈团聚的时候，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做梦？我昨天也做梦梦到自己变成了超级英雄，会飞的那种……”阿镇大着舌头说，看来是又喝多了。

　　长松把他推到一边，让他继续絮叨，示意我继续。其他人也饶有兴趣地看着我。

　　于是我就把那个神奇的梦缓缓道来，金沙滩，金色的姑娘，金色的羊……这个梦不断在我心中萦绕，像一个塞入心脏中不断鼓起气球涨得心里难受，我需要向人释放一下它的气压。当我说到我和姑娘乘着羊在天空中飞驰的时候，阿镇停止了嘟囔，也仔细地听着，然后若有所思地点头总结“好艳福。”

　　然后又说到了龙出现在我们面前，所有的人都跟着紧张起来。可当故事进行到最后的吻，几乎所有人都噗地笑起来。

　　“不要笑！”我又拍了下桌子，“那个梦感觉很真实，就像现在我和你们在一起感觉一样，那感觉…………很奇怪！我能感觉到疼！”最终我也难以想出一个准确地表述方法。

　　只有小晨和长松没有笑。小晨沉思了一会儿，表情严肃地开口：“说到奇怪，这次哥你的情况确实很怪。医生说你受那么重的伤，又流血过多，能活下来是个奇迹。不知道为什么脑电波一直在跳，而且有一会儿停止了，医生已经打算停止抢救，你却在这时突然醒了……”

　　听说我英勇负伤那天，小晨、阿镇、长松和陆冰一家人一直在手术室外守着，医生每当以为我没救了就下一个病危通知，每接到一个通知小晨和陆冰就哭得更凶，小晨最后哭得晕了过去，没死成真感觉对不起她们。陆冰的爹妈还现场认了小晨当养女，可惜那么感动中国的一幕我没赶上，不然能拿来嘲笑小晨一辈子。而更要命的是陆冰现在一定要我喊她姐，还和阿镇迅速确立了恋爱关系，那阿镇岂不成了我的准姐夫？

　　“受到枪击等重伤的时候，保持脑的清醒确实是提高抢救成功的关键。”长松是我认识的人中懂得最多的，他像以往一样冷静地分析道：“或许就是那个梦让你的脑始终保持活跃的状态，才为抢救争取了更多时间。而且做梦感觉不到疼痛的说法是错误的，事实上是有人在梦中有各种感觉。”

　　马炎点头：“我就是，除了疼痛，我的嗅觉和味觉也都有，简直和现实一样，以至于我常常搞不清楚自己是醒着还是做梦。”

　　陆冰笑起来：“盗梦空间吗？所以昇子的梦一开始是从海边醒来？”大家又开始哄笑。

　　“所以呢？你要宣布的事情就是你之所以大难不死是那个奇怪的梦的关系？”阿镇总结。

　　“不，我是想说，我可能是同性恋！”

　　所有人都盯着我，似乎我刚刚说了什么奇怪的事。

　　“哥们，那只是一个奇怪的梦！怎么就能得出这个结论？”阿镇开口，大家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可问题是，我总是不停地想起骑在龙上的人。”

　　“不停地想起来就是同性恋吗？我一天也想你好几次！”阿镇大喊，我清楚地看到陆冰向他投去惊慌的眼神。

　　“不，和那不同，我一想起他，就非常想再见到他，一想到他亲我的时候，就感到很高兴……没错，这一定是爱的感觉。”我握紧拳头，总结道。

　　“那你过去有没有喜欢过男的？”长松问。

　　阿镇抢着回答：“你还不知道他？他的情人数不清，都在天上呢。”阿镇指指天空，“可是大活人，我敢打赌一个都没有。”

　　“那是什么？”陆冰问。

　　“星星。不是吃香蕉的那种。”阿镇回答。

　　我点头表示同意：“没有过，不过女人也没喜欢过。”

　　“那也不能就表示你是同性恋。”

　　“会不会是你一直没有动过这方面的念头，突然被亲了然后春心觉醒了？”

　　“标准的‘梦中情人’啊……在龙的背上，好浪漫。”

　　“早知道最后会被一个男人亲，之前的美女算什么？铺垫吗？”

　　“我一直以为他是天生当和尚的料，原来也会发情啊……果然是春天……”

　　“笨蛋！在小晨面前注意你的用词！”

　　“嘻嘻，你们感情真好……”

　　……………

　　之后讨论也没有得出结论。话题似乎从我的梦转到了阿镇和陆冰的恋爱经过，又扯到小晨的成绩，然后是小晨的菜价讲座和物价讨论。而我在纾解了心中一直困扰的心思后，终于在大伤初愈体力不支与酒精的共同作用下，迷迷糊糊地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