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VA夢中（薰嗣）》芽森

1、第 1 章

　　渚薰在长廊追上了真嗣与明日香。窗外下起了大雪，长廊中没有灯光，雪花细碎的影子印在他们身上，斑驳得像是水下世界。
　　“真嗣，真嗣，不要离开,不要丢下我。”渚薰始终无法靠近他们，像是事先有人用尺子测量过距离一般，他们总在他无法触及的远方。
　　真嗣靠近渚薰时渚薰感受到触及冬日暖阳般的气息，然后他抱住了真嗣，双手环住后背，重重地收紧，脑袋靠在真嗣的肩上，闻了闻真嗣脖颈的气味。
　　但就在这个瞬间真嗣像烟雾一样散开了，突兀得让渚薰差点摔倒——真嗣又回到了原先的位置，他所无法触及的远方。
　　“真嗣......”渚薰鲜红的眼中充斥着渴望，他伸出双臂，他抬起脚，但无论怎么做都是徒劳无功。
　　真嗣陪伴在明日香身边，他像是刚听到渚薰的声音似地回头，但眼神中只有愤怒“你对明日香做了什么！你为什么要伤害她！！”
　　渚薰从未见过这样愤怒的真嗣，他就像狮子一样对着渚薰吼叫，如果没有这段无法缩短的距离，真嗣的拳头马上就要招呼上他的脸。
　　渚薰磕磕巴巴地解释着，这是他的第一次经历“我，我没有想要伤害她......我不是故意的......相信我......真嗣......”他小心翼翼地看着真嗣，用它那双迷人的眼睛，再加上个漂亮的笑容。但与他对视的真嗣表情没有变化，站在他对面的真嗣就像是用愤怒排列组合而成。
　　“那么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真嗣质问着渚薰，他掀开了明日香左眼的绷带，那里涌出鲜血，滴滴答答地流到地上，并蔓延开一个小水洼。但本该有眼球的地方空空如也，只有一片黑暗。
　　明日香的嘴角勾起大幅度的笑容——一种恶毒的嘲笑，那只正常的眼睛透露出这样的信息“我随时可以轻易把你的脖颈咬碎。”
　　“不！我并没有这样做！这不是我的错......是她先对我动手的！我只是不想受伤......”他卷起袖子露出苍白的手臂，但那里什么都不存在，原有的伤痕都不知去处地消失了，他的手臂光洁得像刚擦过的橱窗。
　　渚薰悲伤地盯着自己光洁的手臂，恨不得现在立刻拿出小刀把它割伤“不是这样的，不是你看到的这样！不是你想象的那么回事，我只是不想受伤而已！相信我......”他无法向真嗣证明任何事。事实是，受伤的人不是他......
　　但他再次抬头时他们已经不见踪影，只有雪花斑驳的影子充斥着整个空间。
　　雪花渐渐停了，就像影像倒带一样回归天空的云层。光影变化，无数个日夜回溯，空气变得温暖，窗户不知被谁开启，有金黄的落叶顺着秋风的轨迹抵达渚薰的脚边。
　　他蹲下身捡起了那枚银杏叶。
　　绫波的影子把渚薰笼罩，她自窗外看着渚薰“谢谢”。
　　绫波伸出的手手指冰凉，她让它们停留在渚薰的脖颈。
　　渚薰下意识地缩起脖子，向后坐倒，呆愣了一会后才交出了手上的银杏叶。
　　她笑了起来，用那张与渚薰相似的面容。
　　那是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因为绫波的笑容虚假僵硬，就像是套上了一层人皮的木偶。
　　“你也是一样的。”
　　“什么一样？”
　　“虚假的，不过是个代替品。”
　　“什么代替品？”
　　“真嗣不会喜欢你的，真嗣不会喜欢你的,真嗣不会喜欢你的......”
　　绫波的声音变得飘渺，这句话不断在渚薰耳边环绕，进入他的脑子纠缠不休。
　　他的头开始眩晕，他试着晃动脑袋，想像洗澡时那样，把它们像不慎进入耳中的水一样赶出脑海。
　　但这么做没有任何作用，头疼使他无法直立，同样无法追赶不知何时牵着真嗣的手走入银杏树林的绫波。
　　他只能趴在窗台，用尽可能大的，其实已经是歇斯底里的声音叫喊“真嗣！真嗣！我在这里......”
　　声音的消失和它的出现一样神奇，同步的疼痛也被一起带走了。渚薰手扶着窗台跳到了窗外。他努力驱使自己跑起来，绫波和真嗣就在那......他很快就能追上了，近得他可以看见他们细致的神情。他们都在微笑，真正快乐的笑容。
　　追上真嗣时已经无法见到绫波的身影，渚薰弯下腰气喘吁吁地呼吸着，空气割伤了他的喉咙，他的嘴里只有血腥味，他一句话也无法说出。
　　但很快也用不着话语了。
　　真嗣微笑着倒了下去，肌肉与器官逐渐溶解，曝露出森森白骨，最后只剩下干净的骨架。
　　渚薰惊讶地呆愣住，他的手指颤抖，自喉咙中发出痛苦绝望的悲鸣，泪水不断淌过他的脸颊。
　　起风了，雷声响起，细密的春雨泼洒而下。真嗣的白骨变得更加破碎，青苔在骨骼上繁衍生长，以骨骼为中心青绿的嫩草像大火一样不断扩散，整个世界鲜花盛开。
　　但渚薰无暇他顾，他跪了下来，颤抖着把真嗣的每一根骨骼都拾了起来，就像是珍宝一样小心翼翼地拢在胸前,除了哭喊再也没有他可以做到的事了。
　　怎么样都好，所有的错都是他造成的。伟大的神明啊！您不能这样对待真嗣，请不要让他得到这种结局！无论代价是什么！
　　“薰？你怎么在这？”有一只手搭上了渚薰的肩膀。这个举动带来的震动似乎可以媲美地震一般，真嗣的骨骼在风中化为了闪烁的晶体粉末。
　　渚薰回过头，但眼泪还是无法停止，他的声音嘶哑，像是小提琴初学者的演奏，几乎能割破所有人的耳膜“真嗣，真嗣......”所有的话语都在渚薰脑中消失，就像他从来就只学过这两个发音一样不断地重复着。
　　真嗣穿着夏季校服，里衬是紫色的t恤，手里拿着walkman，皮带前端懒散地坠在身前。
　　他的脸颊像醉酒一样通红，海蓝的眼眸中有快乐的光芒，他连声音都是快乐的，比渚薰见过的每一次都快乐。
　　渚薰仰望着观察真嗣，真嗣柔软的绒发不规矩地翘起，真嗣纤细的脖颈正向下低垂。真嗣正缓慢地向他靠近，渚薰在那片海蓝中见到自己的倒影。
　　接着渚薰被真嗣扑倒了，他倒在了那片开满鲜花的草地上，然后感受到的是倒在他身上的真嗣。
　　渚薰的背部落到草地后时间行进到了燥热的夏日，花朵盛放枯萎，花瓣凋零随风飘散。渚薰与真嗣身下的草地溢出了汁液，构筑成一片翠色的湖水。
　　他们身处一艘白色的小船上，船桨不知所踪。湖中各色锦鲤悠闲地在水面吐出气泡，蝉鸣声不断自无法接近的湖岸传来。
　　真嗣的身体是那么炙热，就像在自我燃烧一般，渚薰觉得大概没有什么比这更炙热的事物了。即使是他们两头顶的太阳。
　　他们都汗湿了身上的衣服，但是谁都不想放开对方。
　　湖水蒸发的水汽让世界变得更加潮湿闷热，这让他们无法如刚才一样呆呆地拥抱着彼此。
　　他们腾出了一定的距离，然后开始接吻。
　　这个吻就像现在的天气一样闷热潮湿，渚薰能感受到真嗣柔软的嘴唇，坚硬的牙齿，还有不老实的舌头。他允吸真嗣的嘴唇，牙齿，舌头，他想让真嗣所有的一切都沾上自己的气味。
　　他幸福得眩晕，眼前开始模糊起来，无法再看清近在眼前的真嗣。
　　他无法呼吸，幸福得快要窒息不再是一种形容，渚薰的脖子被掐住了，他被真嗣掐住了脖子。
　　但他还是觉得快乐，快感无法消退。
　　睁开双眼时渚薰的房间还是一片灰暗，他感到脸上流淌着冰冷的眼泪，还有下身的一片潮湿。

　　他梦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