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酒浓巷子深》东城一只喵

8、香草诉恩情

　　日头渐高，老杨和沈仲山坐在树下乘凉，聊着天，拉着家常。

　　“老沈，这农忙过了，春闱也快近了，你就没想过再去考个举人？”杨生爹裤脚卷着，稀稀拉拉的粘了些泥，大大咧咧地坐着，朝沈仲山问道。

　　沈仲山摇了摇头：“还是不必了，这些也都是身外之物罢了，再说……青梅还小，沈某实在是不忍心带着她长途跋涉。”

　　“哎，这算啥事啊，放我家，老子替你照顾，老子早就把她当成半个闺女了，杨生那小子我也看出来他挺喜欢青梅，两娃娃凑一块天天玩多好。”

　　“这怎么好意思，沈某从前繁忙，已经麻烦老杨你了，现在无论如何也不好意思了，青梅的娘已经去了，我这个做爹的，怎么说也要好好待她。再说，这杨家村也算是山清水秀民风淳朴，在这当个教书先生，有吃有住，岂不惬意快哉？何必为了争那些功名，凭白多些烦恼。沈某胸无大志，现在这样，挺好……”沈仲山笑道。

　　“哎，你要是这么想……不过凭你才学窝在我们这小村子，也真是太埋没了。”杨生爹感慨着，叹了口气，又说道：“不过杨生这死孩子，让他回去拿个饭，半天没回来，可饿死老子我了。”杨生爹抱怨着，“等他来要好好问问他。”

　　沈仲山摇着草帽，远远看到田埂上有两个熟悉小身影，便笑着说：“看来倒是青梅先来，老杨，你要是饿的厉害，不如先吃我的？”杨生爹不好意思的搓搓手，“这……那我就不好意思了。”

　　“爹爹！”青梅远远的叫着，提着篮子有些吃力。沈仲山便上前去帮忙，“小梅快过来歇息一下，”顺手接过篮子，不禁说道：“这么重……累坏了吧。”

　　“不累。”青梅笑嘻嘻地说：“爹快吃，现在还热乎着呢，一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又转头对着杨生爹说：“杨叔叔也一起吃吧，我做的可多了，够吃呢。”

　　“那杨叔叔就不客气啦。”老杨搓了搓手，掀起了盖着篮子的白布，顿时，食物的香气便扑面而来。“哟，看起来真不错。”老杨看了看篮子里，几个白白的馍馍，闷得熟透的番薯露出了金黄的部分，还有香喷喷的米饭，揭开瓦罐盖子瞅了瞅，青菜腊肉汤，于是拿起了一个番薯。

　　“叔叔小心烫。”青梅好心的提醒。

　　“不怕啊小青梅，你叔叔我啊皮糙肉厚，不怕烫。”杨生爹嘴上说着，手里的番薯左右拍了拍，放在嘴边吹了几口气，然后动作麻利的剥下了番薯皮咬了一口，嗯，闷烂香甜，情不自禁夸奖道：“青梅做的真好吃，跟你杨婶有的一拼。”嘴也没闲着，又咬了几口。

　　“你呀，别夸她。”沈仲山也拿起一个白面馍馍吃起来，“不然一会儿，她呀，又要翘尾巴了。”
　　嗯，是比自己做的好吃，至少能够做熟了……有进步。沈仲山心里暗暗想着，下次去镇上给青梅买了小头饰做奖励，还能让她有做女孩子的自觉。

　　青梅脸红红的，反抗道：“爹，你不要在杨叔叔面前这么说我，真是的。”

　　杨生爹笑了起来：“青梅不好意思了，没事，叔叔才不听你爸爸的呢，我们的青梅可能干了。不如，给我家杨生做媳妇？”

　　青梅更不好意思了，一溜烟躲在沈仲山身后涨红着脸大声辩解：“我才不要嫁给他呢。我要一辈子呆在爹身边。”
　　这下，沈仲山和老杨都笑起来了。

　　老杨把手里的番薯几口吃完，向青梅问道：“对了，青梅啊，你有没有看到我家那个臭小子，让他回去拿个饭，咋现在都没来，是不是又死到哪去野了？”

　　青梅歪着头说：“我刚刚在路上碰见生哥儿，我还让他帮我提篮子呢，后来他就回家去了，估计也快到了吧。”

　　“这样啊，”老杨恍然大悟，心里却在想着，这小子，还不至于朽木不可雕也。

　　屋檐下挂着的辣椒被婆婆收起来了，挂起了几个小布包，散发着好闻的气息，水芝坐在屋里发着呆。

　　想起前几天将绣好的帕子给了绣房管事的张娘子，那几个绣娘在身后窃窃私语，声音不大不小，仿佛是要故意说给她听似得。
　　“你看她穿的，那么破，真是的，土气死了。”
　　“是啊，长得也一般，肯定绣的也不好看。”
　　“她不会是想要到绣房里来当绣娘子吧，张娘子怎么还不把她赶走，怎么什么人都想来，阿猫阿狗都能来绣府贡么。
　　”就是……”

　　水芝抬头看着那几个绣娘，姿色平平，穿的却是现在镇上时兴的款式，在低头看看自己洗的发白的旧衫，补了又补的布鞋，脸涨得通红，再看看张娘子手里拿的自己绣的帕子，本来是花了很多心思的的作品，现在看看，仿佛真如他们所说，土气，难看。

　　“吵什么吵什么，有空在这说闲话，干脆今年府贡你们一个都不要碰。”张娘子看不下去，板着脸教训起来，水芝吓了一跳，肩膀颤起来。张娘子见了，便同她说：“你也别放心上，那几个人就是嘴碎，不过你这帕子……”

　　“是我绣的不好么……”水芝急急问道。

　　“这倒不是”，张娘子又说道：“这次的帕子和线是我们坊子给的，特我记得上次你用的是麻线，贵的有金线、银线，汴州产的珠线，凉州产的蚕线，普通人家也是用的文线，麻线实在是有点……不过现在一看，你这帕子，倒是比上次好了许多，颜色配的也好看，花样也特别”

　　“我……我买不起好的……我没有钱……”水芝红着眼睛，低着头。

　　“罢了罢了，你这孩子才十岁，就出来做活计也不容易，看你绣的也不差，以后我们绣房的活计你有空就来领份吧，不过要当绣娘你还差得远了。”

　　“谢谢张娘子。”水芝感激地连连点头，看到角落里堆了些废布条，又不好意思的询问：“张娘子……那些布，你们都不用了吗？”

　　张娘子疑惑的顺着水芝目光看了一眼角落，又爽朗的笑着说：“你拿去吧，都是些不用的，放着也是浪费。”

　　水芝连忙道谢，太好了，这些布只不过是裁剪下来的边角料，但是颜色和花纹都很漂亮。
　　再采一些香葵草，就可以给那天那个小公子做个香囊。

　　真好啊，水芝坐在屋里呆呆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