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再闻喜为母则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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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格格病到了第四天，因皇后衣不解带地照料，坤宁宫中伺候的人更不敢有丝毫懈怠，倒真退了热去，也不再哭闹咳嗽了。
先前听了太医确认五格格已无碍了，这会儿看着五格格终于安安稳稳睡去，皇后终于松了口气，却又两眼一黑险些倒下去。容嬷嬷忙来扶了皇后劝她躺下歇歇，找太医来看看。皇后也确实乏得紧了，又想着自己活得好好的才能护得一双儿女周全便没有反对，由着容嬷嬷去安排了。只是想了想又嘱人去慈宁宫报了格格病愈的消息，并嘱咐不叫说皇后不适的事。
无奈到了夜间，坤宁宫宣了太医的事就传遍了后宫，只因皇后诊出了快两个月的喜脉来。虽是喜脉但因皇后近日操劳，又伤身又伤神胎象便有些不稳，是以太医叮嘱皇后要安心静养不能再操劳了。消息传到乾清宫和慈宁宫，自然是大清的两尊大神都来看视皇后并嘱咐她好生休养；传到了后宫却又是别样心思了。这个别样心思倒不是对皇后的肚子做什么手脚，只是皇后如今必须静养，后宫事务又不能无人料理，这中馈之权怕是要暂时旁落了，有心思活络的不免动起了脑筋。
此时后宫中皇后以下位份最高的便是纯嘉两位贵妃。嘉贵妃金佳氏已卧床多年，不过是拖日子罢了，要说精力只怕她还不如皇后呢。而纯贵妃苏佳氏，在乾隆十三年永璋因对孝贤皇后之丧不够哀痛而遭严斥之后她便失了圣心，如今在后宫中不过一个隐形人一般，只怕皇上未必属意她协理六宫。这二人之下，便是舒妃叶赫那拉氏和令妃魏佳氏了。一时有人觉得舒妃是满洲贵女，伺候皇上又比令妃早，这协理六宫的必是她了；又有人觉得令妃从孝贤皇后身边的一个宫女一跃成为贵人，并无所出便能两年封妃这样的圣宠只怕皇上更为属意。于是这两日，舒妃的永和宫、令妃的延禧宫一下子门庭若市起来。又有那么一等心思活络的，眼看着皇后不得圣意，这次若是中馈之权到了颇得圣心的令妃手中，纵是皇后生育之后也不必再还回去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便更不遗余力的撺掇着令妃去争这协理六宫的机会，以期一个“拥立之功”。【1】
说起来那些妃位以下的，令妃得了实权于她们也不见得就有什么好处。只是皇后掌六事务一向严苛，众人便难免觉得她刻薄寡恩。再加上皇后一向处理公正，纵是前些年有人巴结皇后，也从来不见她有一丝偏袒，这才把后宫诸人得罪个遍。如今遇上这样一个机会，自然就有人想借机生出点事来，是纵然我没有好处只要你不好过了我就高兴的意思。
只是这后宫中又有多少事能瞒得过人的眼睛呢，皇后听说舒令二妃宫中这两日的热闹，虽还没想有人盼着令妃能长久掌六宫之权上头，却也至少猜到这是打着她手还没交出去的权利的主意。
若是以前，依皇后的性子必然是不动心思交给皇上决定就是。可是经过了前几日的事皇后便不这么想了，她必须让事情往一个对自己有利的方向发展。纵然这后宫的权柄交到谁的手里最后还是皇上说了算，可是这毕竟是后院里的事，只要她先提出来了皇上也不好太落她的面子。想到这里皇后又叹了口气，是吗？皇上真的不好再落她的面子吗？这么多年的夫妻了，这位皇上是个什么性子她又哪能不知道呢，若是孝贤皇后也还罢了，对自己她可没这份怜惜。只怕皇上心里从来没把自己当皇后看的，或者还因她坐的本是孝贤的位子，心里更觉得她是鸠占鹊巢也未可知。
用过了早膳皇后便令容嬷嬷打包了后宫的账册和对牌，容嬷嬷却十分不理解：“娘娘，虽说您要安心养胎不能操劳，可这些事春禾她们也是做惯了的，便交给她们去做也比交给旁人来得好啊。”
皇后知道容嬷嬷这是为她着想，便耐心向她解释道：“她们纵是我身边得力的人，又哪有把这后宫权柄交到宫女手里的道理。我若真这样做了，后宫里的人不敢说什么，皇上太后还能不管吗？若等到他们来管时我一样要交出去，何不现在交了里外都好看呢。”
“可是，之前马齿苋的事儿还没查清楚，这万一……”
皇后打断了容嬷嬷的话：“正因为还不知道她背后的人是谁，这宫里万一不止一个钉子，这会儿若不把六宫的事务交出去，春禾她们虽可靠，也难保一个没盯住被人使了手段。倒不如事儿都交出去了，咱们正好关了门仔细查查咱们自个的事儿。”
容嬷嬷听皇后这样说了，这才按下了这个心思，却又担心道：“只是，这几日延禧宫里可热闹的很呢。”
“那就让她们热闹去，咱们也上老佛爷那儿热闹热闹去。”
容嬷嬷眼睛一亮：“娘娘想得周到，老奴这就去收拾。”
一时容嬷嬷已收拾好东西，由春禾和另一个小丫头捧着，容嬷嬷却捧了双软底的鞋子进来了：“娘娘重规矩，可是这一次太医都说了胎象并不好，娘娘还是换了鞋子吧。”
满洲女子在卧室里是可以穿软缎的睡鞋的，可是出了屋子却必须穿花盆底的鞋子行走。虽有怀了孕的女人便换了软底鞋的，便皇后平时极重规矩，前两胎的时候都是坚持到5个月才换了鞋，也亏得她素来身体强健两个孩子倒都没出什么差子的生下来了。这回她却听了容嬷嬷的劝换了软底的鞋子。又令奶嬷嬷抱了五格格一同去了慈宁宫。
甄嬛见皇后跟着的人捧了账册对牌来了，便知道她的来意也不点破只笑道：“你有身子，有什么事不能叫她们走一趟的，非巴巴地自己大老远过来。”
“不碍事的，儿臣还想着一会儿跟老佛爷在花园里一同走走呢，太医也说了只不叫劳心，每日略走走只不要累着也是有好处的。”皇后也笑着，转身又从奶嬷嬷手里接过五格格：“儿臣今日来一是多日未向皇额娘请安了，心中不安；二来也是这孩子如今大安了，便带了来让皇额娘看看，也叫皇额娘放心，还要叫她谢您赐的好药材呢，若不然也好不了这么快。”说着见甄嬛伸手便抱了五格格上前给她逗弄。
甄嬛一边接过五格格抱在怀里逗她玩，一边给皇后赐了座：“看你这样子今日是好多了，我看着也放心。”
皇后谢了座听太后这样说便接道：“是好些了，只是精神头还是短，也就这会儿精神好些，到了午膳跟前便有些不济了。是以儿臣今日还有一事想求皇额娘呢。”
甄嬛也不说话，只示皇后意说下去
“儿臣原不应躲懒，是以近来精神实在不济，太医又嘱儿臣不宜操心，只须静养。只是这后宫事杂，总不能积着，是以儿臣想着是否请皇额娘做主，寻一个能干的妹妹，暂代儿臣理这六宫事务。”说着向春禾使了个眼色，春禾和那个小丫头便捧了手中的金漆托盘上前去。
甄嬛点点头，宜穗宜稼便接了捧着。甄嬛用银匙从桌上的桂花藕粉糖糕里切下一小块正喂着五格格。五格格也不闹张嘴就接了，吃得直流口水，桂嬷嬷上前拿帕子给她擦了。因太后年岁大了，慈宁宫的糕点一向做的绵软又偏甜，正和了小孩子的口味，五格格吃完了便拍着小嫩手撒娇地说：“皇奶奶还要还要。”
甄嬛笑道：“皇奶奶不要了，是咱们五格格还要呢。”便把一碟子桂花藕粉糖糕都赏了五格格，令奶嬷嬷抱了她到内室里小心伺候。这才向皇后道：“正是这个理儿，你如今身子金贵，只把肚子养好了就是，这些事让别人操心就罢了。只是不知你看着谁更妥当些。”
皇后顿了顿把话硬是咽下了，只说：“依儿臣看她们个个都是好的，皇额娘是最会看人的，全凭皇额娘做主便是。”
甄嬛道：“皇后也学会说这些没用的话了，哀家让你说便是允了你，你只说就是。”
皇后这才道：“是儿臣糊涂了。依儿臣看，后宫事多又是暂代皇后行权还是位份高些才压服得住。”
甄嬛这才点点头：“哀家也是这个意思，只是此事还是应由皇帝做主，东西且留下，我自会与皇帝商议。”
“这个自然，如此儿臣便谢皇额娘怜惜了。”皇后起身又向太后行了蹲礼。
甄嬛道：“容嬷嬷，快扶了你主子起来。”又向皇后道“如今你自己不便，这恩你便等到坐完月子再谢不迟。”
皇后听了这就是许了坐完月子令她重掌六宫的意思了，心头一喜又道：“皇额娘也来取笑儿臣了。”
甄嬛又道：“皇后身子不便，这六宫事务虽有人代劳了，你自己一宫中却也免不了还有别的事务，如今只怕太劳累了。哀家看着五格格玉雪可爱，不如这段日子就让她留在慈宁宫中与哀家做个伴吧，你也可少操一份心思。”
皇后顿了一下，旋即明白了太后的意思，虽舍不得却也知道坤宁宫中如今还不安宁，五格格留在慈宁宫是最安全的，只得笑道：“这是五格格的福气，她能得皇额娘调-教是再好没有的。”
甄嬛看她样子知道她虽明白却到底有些不舍，又道：“太医既说了皇后可略走动些，您便常来看看格格也是一样的。只是你到底精神头短些，也不必像过去似的每日都来，兆祥所那里也不妨常去看看。十二阿哥身边的人若有不合用的只管来告诉我，我这里别的没有，拨两个稳重的嬷嬷去伺候还是有的。”
皇后听得心惊：太后莫不是在暗示永璂身边的人不可靠只是此时不是发呆想这些的时候，便应下了又提起另一件事来：“儿臣还有一事拿不定主意，想请皇额娘个示下。忻嫔有孕原是应晋一晋位份的，只是皇上的意思一则她进宫的年头尚短不宜过早封妃，二则她也才晋位不久这回才没有晋她的位份。只是儿臣想着这诞育龙裔总是有功，既不方便晋位是否能给她涨一涨份例。”
皇后打的盘算是就算涨也要到她生产之后了，彼时皇后虽不掌六宫权柄，可是这主意到底是她出的，也可叫人看看皇后的话还是有份量的。再则因马齿苋的事怕她对自己有成见，也是拉拢之意。三则魏佳氏无所出便两年封妃这里面有她得皇帝宠爱的原因，也多少有皇上不喜自己，便拿孝贤宫里出来的人恶心自己的意思在，若有她提出给忻嫔同样两年享了妃例，也是压一压令妃的势头，敲打敲打后宫中人的意思。
为了这事皇后想了一夜，一时觉得这是个一举三得的好主意，一时又觉得自己怎么沦落到要使这些手段的地步了。如此纠结着，直到进慈宁宫的大门还没想好到底要不要向太后提这个事。直到太后暗示了永璂身边可能也有不可靠的人，这才下了决心提出来。
谁知太后听了却不至可否，只淡淡的道：“太医说了皇后不宜操心，你就不要想这些事了吧。”
皇后看着太后脸色不像方才和蔼，便不再说话只得辞了太后回了坤宁宫。
一路上皇后都在想太后说兆祥所的事。想想也不是没有可能，当时自己怀了十二阿哥，娘家曾为她准备了奶娘，彼时她已是皇后，原可走个后门送进来给十二阿哥做奶嬷嬷。可是她自矜身份不肯逾矩，只让内务府挑了人来。想到内务座府皇后又怔了一下，令妃的父亲魏清泰是内管领，虽不是总管这选人上的事做点手脚也不是不可能吧。转念一想，令妃虽只会做出个娇滴滴的样子让人讨厌，魏清泰却不像是有这个胆子的。再一想永璂毕竟不在身边不能时时看着，自己以前没想到有人会做这种背后下刀子的事，连冬雪都能被人收服了，永璂身边那么多人，未必是奶嬷嬷，只要有人有心收服一两个只怕也不是难事。这样想着整顿坤宁宫和永璂身边的人真是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了。
皇后一心想着振作起来保护孩子，太后这边又何尝不是呢，便便这时候弘曕又出了让人头痛的事。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再闻喜为母则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