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渊紫昙》梦星语

18、 往事如刺

　　地府中，一个年轻的妇人呆呆的站在奈河桥上，望着清澈的忘川水，明天她便要喝下那孟婆汤，忘记今生的一切往事，可是她不想忘，我舍不得忘，她想她的女儿，想她的丈夫。
　　妇人捡起一颗石头，扔下了忘川河，传说中，只要心里想着自己心爱的人，扔下一块石头到忘川河中，便可以透过水面看到他们。妇人终于如愿以偿的看到她的女儿和丈夫，然而，却是看到了残忍的一幕，她的丈夫要杀死她的女儿，她该怎么办，她能怎么办？
　　妇人迅速的离开奈河桥，向阎王殿走去，却被鬼差拦在门外。
　　“阎王大人，小女子有话要说。”
　　“有何话，在门外说便好。”阎王高昂的声音从殿内传来。
　　妇人于是便将自己所看的一切如实告诉阎王，“所以，我想离开地府去阻止他们。”
　　“这个不可，你明天便要喝下孟婆汤，忘记今生的一切，他们即将与你成为陌路人。”
　　“可是，今天我还没有忘记他们，他们仍是我的亲人。恳求阎王让我离开。”
　　屋内沉默许久，“你真的决定了？要知道你来世可是能投一个好人家，可是，如果你现在离开，只能成为一个孤魂野鬼，永世不能再投胎。”
　　“我决定了。”
　　“既然如此，我也不挽留你。不过，我可以给你一个恩惠，如果你能在明天天明前赶回来，我还是可以让你投胎转世。”
　　“谢阎王。”
　　“去吧。”
　　妇人在鬼差的带领下，走出了鬼界，进入了人间，很快她便找到了她的女儿和丈夫。她的女儿被困在阵法中，痛苦不堪，她的丈夫在旁边冷眼斜视。看着痛苦的女儿，妇人便想上前阻止，却被鬼差拦住，“不可，此阵法无比厉害，正是我们鬼魂的克星。”
　　“父亲，你真的要如此绝情吗？”紫玉身嘶力竭。
　　“不要叫我父亲，你这个妖孽。你害死我夫人，还吸取那些妇人的魂魄，不除了你，我对不起我的夫人，更对不起那些被你害死的子民。”
　　“你不能对不起他们，就能对不起我吗？既然你如此绝情，那休怪我无义。”紫玉大喝一声，激发出身上的灵力，将那道士布的阵法击的粉碎。
　　道士受到灵力的冲击，被击出许远，“怎么会？”
　　“你们当真以为我紫玉是任人宰割的羔羊吗？既然我一早知道你们的计划，怎么会任你们宰割，告诉你们，我一早便将那克制我灵力的符水逼出，这阵法对我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既然如此，那你刚才为什么？”父亲看着紫玉问道。
　　“因为，我想再给你次机会，改变杀我的心意，可是，你还是没有。”
　　“现在你已经逃脱了，现在你是要杀了我吗？”
　　“我可以不杀你。只要你现在对我说，你后悔了，后悔要杀我。”
　　“如果我说后悔了，你真的可以放了我。”
　　“可以，只是我虽然可以饶你一命，但是从今以后你我再无任何关系。”
　　“好，我可以跟你说，我后悔……”父亲突然走上前抱住紫玉，却趁其不备，抽出身上的红符打向紫玉的胸前，“我后海没有早点杀掉你。”
　　然而，等父亲击出红符时，他便后悔了，因为他竟然看到他的夫人挡在了紫玉的面前。他愣住了，许久，才缓过神来，“夫人。”
　　“放了咱们的女儿吧，她不是妖孽。”母亲摇摇欲坠。
　　父亲伸出手想去接住，却从她的身体中穿过。父亲用手触摸着母亲的灵魂，痛不欲生。
　　“对不起，我不知道会有那么多人，因为玉儿而死，但是她们的死，不是玉儿的本意。我只知道你每天夜不能寐，却不知道你的心中藏着如此的痛苦。我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更不是一个称职的妻子。原谅我，也请原谅我们的女儿。”母亲说着灵魂渐渐微弱，几乎透明，最后一点一点的消散。
　　“夫人，别走。”父亲竭尽全力想抓住母亲，却不能。
　　父亲跌跌撞撞的站起，无神的向那道士走去，“符是你给我的，你一定有办法救我夫人，对不对？”父亲扯着道士的衣襟。
　　“对不起，贫道救不了。”
　　“符是你给我的，你为什么救不了，我知道你一定是在骗我，对不对？”
　　道士微微叹了口气，缓缓开口道：“老爷，你有所不知，这红符，乃是玄阳符，是以极阳女子的血浸染而成，所以它能克阴，夫人的魂魄乃是阴体，遇这玄阳符，便……”
　　“难道就没什么解救之法吗？”
　　“有，就是以极阴男子之血，浇灌夫人的坟头，便可聚集夫人的魂魄。”
　　父亲绝望的眼中蹦出了希望，“哪里可以找到极阴的男子？”
　　“贫道不知。”
　　“道长，你怎会不知？”
　　“老爷有所不知，自古以来，男子大多为阳，女子为阴，极阴之男和极阳之女，万年难见。贫道有幸在十多年前见到一个极阳女子，向她要了些鲜血，染成此符。”
　　“如此说来，我找到极阴男子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了。”父亲踉跄了几步，跪倒在地。
　　紫玉听到道士的话语，泪如雨下，她一步一步的走向颓然倒地的父亲，眼中充满了憎恨，要不是因为父亲执意要杀她，母亲也不会为了救她，而魂飞魄散。紫玉将灵力聚集于掌心，狠狠的向父亲的头颅击去，看着父亲恍然未觉，在快击到父亲的时候，她生生的收住了。
　　“为什么不动手？”父亲看着近在咫尺的紫玉，抬头问道，眼中只有一心求死的绝望。
　　紫玉犹豫了，她发现即便她再恨自己的父亲，也没有办法真的下手杀他。但是，她心中明明是那样想的，却说出这样的话，“让你就这样死了，实在太便宜你了，我突然发现让你孤独的，饱含愧疚痛苦的活下去，才是对你最好的惩罚。”而后，她便转身离去。
　　刚走出没多久，紫玉便感到背后有杀气传来，出于自卫，紫玉聚集灵力向后击去，只听见后面人影缓缓倒下。紫玉回身看见，便看到父亲那双得到解脱的眼神，以及那碍眼的微笑。
　　“为什么？我一次又一次的放过你，而你却执意要杀我，甚至拼上自己的性命。”紫玉感觉自己的心仿佛要被撕碎一般。
　　紫玉看着父亲的意识逐渐散去，而后便离开了这个伤心地。
　　道士上前看着已经死去的父亲，望着紫玉已经远去的背影，叹了口气，“难道我真的错了，不应该执着于杀尽天下妖魔，而今却是令无辜之人枉死。”道士将父亲简单下葬之后，便回了师门，他终究是明白了师父的那句话，“妖魔也有其生存的权利，只要不是大恶之徒，你当放过。否则只会枉死无辜。”
　　鬼差看着魂飞魄散的母亲，摇了摇头，他终究是无法将她带回冥界。
　　鬼差如实的向阎王禀报了此事，阎王微微叹息道，“可怜此女子便这样消失于三界之中，可怜可叹。”
　　紫玉离开之后，便到处游荡，自从那件事以后，她也变得冷酷无情，她四处吸食人的魂魄，来提高自己的灵力。而她每天最喜欢做的事便是施展手段看着亲人之间自相残杀，如此她便能高兴的笑上一整天，而当看到那些即便在困难，也能互相信任，共度难关的亲人的时候，她又会陷入沉思，闷上一整天。
　　也因为这样，紫玉很快便招来了能人异士的追杀，但是紫玉总是能游刃有余的戏弄他们，最后摆脱他们。
　　直到那一天，紫玉才结束了这样的生活。
　　那一天，紫玉一如既往的和那些人玩着你追我赶的游戏。
　　突然，紫玉从那些人中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而停住了脚步，那些人也顺势停了下来，对于面前的女子，他们还是心存畏惧，要不是有人花重金请他们，他们绝不会趟这浑水。
　　那人从人群中走出，那些人立即让道，让他走向前，嘴中恭敬的叫道：“伊耆少爷。”
　　当紫玉看到眼前的男子，紫玉几乎要突口而出，喊出“伊耆表哥。”但当她看到表哥眼中以前的宠溺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冷漠，紫玉缓缓低下了头。
　　“没想到只一年没见，你竟变成了这样。”姜伊耆率先开口道，眼中似有痛惜。
　　“玉儿，表哥只问你一句，舅舅是你杀的吗？”
　　“为什么要这样问，你都已经派人来杀我了，不是已经肯定了我便是杀父亲的凶手吗？”紫玉哈哈的大笑起来。
　　“虽然，我怀疑是你，但是我还是要听你自己亲口承认。”
　　“没错，是我，是我杀了他。”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要杀我，我为了保护自己，只好将他杀了。”
　　“因为这样，你便杀了他吗？这就是你的理由。”虽然早就知道是这样的结果，姜伊耆还是发愤的拔出自己的佩剑。
　　“怎么，想亲自动手杀我吗？来啊！”紫玉施展灵力。
　　姜伊耆见此，便举剑向紫玉刺去，原本以为紫玉必会抵挡，然而她没有，他就这样看着自己的剑身没入紫玉的身体。
　　“你？”姜伊耆诧异的看向紫玉。
　　“对不起，表哥，对你，玉儿还是下不了手。”紫玉缓缓的将身体抽离剑身，血液不断的从伤口中流出，染红了衣裳。
　　看着如此的紫玉，姜伊耆愣住了，“你为什么不抵挡？”
　　紫玉轻轻的笑了起来，“因为一直以来，除了母亲之外，对我最好的就只有表哥你呢。”
　　看着紫玉受伤，姜伊耆身后不知有谁说了一句，“妖女受伤了，大家一起上。”而后成群的人便举着刀剑向紫玉冲去。
　　看着遍体鳞伤的紫玉，姜伊耆一时不确定，他做的对还是不对，一边是冤死的舅舅，可是一边却是自己一直疼爱的表妹，姜伊耆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