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心》绳纸

4、这不是我想象中的江湖

　　春分春分，昼夜平分。

　　当白天和黑夜一样长，黄昏就显得那样的微不足道。

　　但这并不是一个平常的黄昏。

　　一个时晨之前……

　　南方的三月炎热似夏天，如果把正午的阳光比作一个盛气凌人的人的话，此时阳光像是受了挫折，温度已稍稍收敛，不再像中午那样咄咄逼人，但被太阳烤了半天的地面散发的热气还是令人忍受不了。度行云决定在驿站的小茶馆作息片刻，行走江湖多年，这点路程对他来讲不算什么，但某个一路上拉着他衣袖的小鬼的脸色却越来越苍白，所以他还是选择了休息一会儿。

　　驿站的茶都是些粗茶，一碗茶水下肚后，虽说嘴里微微发苦，但倒也解渴。度行云发现他最近染上了一个坏习惯，习惯时不时地盯着苏锦雨看，就像现在一样。苏锦雨像是没喝过这样的苦茶，喝茶的样子还是吃饭的时候那样斯文，但别人喝茶他也喝茶，他像是受不了茶的苦，度行云觉得他更像是在喝药，喝了几口就往外吐几下舌头，以此来减少茶的苦味。

　　不过，小鬼喝茶的样子真的好可爱呀。

　　度行云的视线太过强烈，以至于正在‘专心’喝茶的苏锦雨都察觉到了“你干嘛一直盯着我看？”

　　“没有啊。”度行云回答得直接了当，以此来掩饰他心中一丝丝的心虚。

　　“不可能！别以为我的眼睛看不见你就可以骗倒我！”为什么你们都要欺骗我？就因为我眼睛看不见？
　　苏锦雨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了，居然那么容易就生一个人的气，他以前在家的时候不会这样的。即使知道爹骗他说只要他每天都坚持喝药眼睛就会好起来，但他的眼睛还是没有一点起色，反而越来越差；即使知道姐姐骗他说过几天就会带他出来玩，但一天又一天过去了，姐姐的话还是没有实现……就算那样，他也不会生气的。也许是药太苦；也许是他太向往外面的世界；又或许他是希外有人能够明白自己吧，所以知道度行云骗他后他才会生那么大的气，是这样的吧？

　　“真没骗你，我没有盯着你看，应该说是我看你看呆了。”度行云语句轻佻但语气却十分肯定！
　　“那样有区别吗？”苏锦雨的火气莫名就熄灭了。
　　“那当然有区别，区别可大了！区别就在……”“小偷！哪里逃！”一声大喝打断了度行云的回答。大喝的人穿着一身捕快服，与他同来的还有另外一个也穿着捕快服的人，都是同样的风尘仆仆，看来已经奔波多日。

　　这两人正是江湖上颇有名气的捕快，已经有好几个江洋大盗被他们捉拿归案，江湖上人称雷公闪电的王雷与王闪。他们这次的目标就是怪偷度行云！

　　度行云暗道一声不好。就见一把青锋好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他袭来！喝茶的人只见眼前一花，刚刚被剑锋直指的粗布青年就已经站在离茶摊几仗外的空地上！好俊的轻功！

　　拿着剑的人身材魁梧，愤愤地骂了句粗话，也追赶了过去……

　　剩下的那人较为斯文，一副书生的样子。他从一开始就没有说话，只是把目光放在了苏锦雨身上。苏锦雨微微把头侧向打斗声传来的地方的样子被他看在眼里。心想，这人的眼睛…看不见？

　　“闪弟，还愣着干什么？！过来助我一臂之力！”正在与度行云开战的王雷渐渐处于下风，不得不向还留在茶馆里的王闪求助。

　　王闪脑中突生一计，眼前这眼盲的小鬼定与那小偷有着莫大的关系，他追捕度行云多年，从没看到过度行云身边有什么其他的人，这小鬼说不定有利用价值。

　　苏锦雨刚听到衣服摩梭的声音就感到脖子突然一紧，身体也被人凌空提了起来。耳边传来一把沙哑难听的声音“度行云，不想这小鬼有事就乖乖束手就擒，别再做无谓挣扎。”

　　专心应战的度行云听到声音往回一看，看到被要挟的小鬼脸蛋一片通红，像随时会绝气身亡，心里突然一紧，“该死的！还不赶紧放开他！”

　　王闪得意，掐着苏锦雨脖子的手越发用力，看到这样，度行云不得不抽身往回。他一分神，左肩就被王雷的快剑刺中！度行云手无寸铁，用内力奋力打出一掌，把王雷逼退。再施展轻功赶到苏锦雨身边，用足十成功力与王闪过了十几招，终于把苏锦雨抢了回来。。。

　　苏锦雨感到脖子得到了自由，狠狠地吸了几口空气，气都还没有顺过来，身体又被放在一个颠簸温热的物体上面。这是马？苏锦雨好奇地东摸摸西摸摸，耳边突然传来度行云的声音“抓紧了！”抓紧？抓哪里？……没有时间被他考虑，身下的东西一动！苏锦雨的身就向后一倒，他立马胡乱抱住他能抓得到的同样温热的…度行云的腰？他不知道。

　　耳边穿来呼啸的风声，如果苏锦雨看得见，就一定会看到两旁的景物正在快速地后退。

　　太阳已变得橙黄，跟早上的一样，像是转了一个圈又回到了原点。但马还在奔跑……

　　“度行云，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停下来”苏锦雨的头有点晕晕的，再这样颠簸下去他就快要受不了了。

　　这是苏锦雨第一次叫度行云的名字。连名带姓，读到‘云’的时候微微升调，很是好听。

　　王雷的剑居然煨了毒药，如果是往常，这对度行云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但这毒恰恰能与昨天晚上他在苏府中的毒相容，毒性强了不只一倍！加上他刚才又强行使用了内力，更加加大了这毒的威力，他现在已经开始神智不清了。但他还是听到了小鬼的话，小鬼叫他的名字真好听。

　　苏锦雨没听到度行云的回答，正想着再问一遍，就感到手里抱着的度行云的身体软了下去，噗通一声率下了马。幸好现在马已经停了下来，苏锦雨立刻也摸索着下了马。他看不到，眼睛睁得再大也只能是看到模模糊糊的一片，连颜色都分辨不出来。“度行云你怎么了，你说话！我看不见，你说话啊……”手触到一些温热的液体，凑近鼻子一闻，是血！度行云的！他受伤了！怎么办？怎么办？……

　　远处传来了马蹄声，近了，近了。

　　苏锦雨感到来人停了下来，马上竖起耳朵警惕起来。“是谁？”

　　“雷哥，是度行云那个小贼，看样子是中了我的毒，昏过去了”王闪道。“哈哈哈，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王雷笑道。

　　来者竟是王雷王闪两兄弟！

　　苏锦雨面不改色，把度行云紧紧护在怀里，此时就算他很害怕，但他也绝不能表现出来！因为现在的情况不许他有半点的软弱！同时他的大脑在快速运转，寻求脱身的方法。

　　“只要你们放过他，我可以满足你们一个要求，我爹是苏州城的富商苏家承，你们可以去向他要钱，相信只要不是太难的要求，钱都可以满足你们。”苏锦雨一字一句地说出了这句话，坚定的语气传到雷闪两兄弟的耳朵里，格外清晰！

　　“我们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不得不说，雷闪两兄弟心动了。

　　“我这有块玉佩，你们可以拿着去找我爹，就说是我的朋友，向他要钱，就说是我说的，你们大可放心，我爹不会不给钱你们的。”苏锦雨说着，陶出一直佩戴着的玉佩，朝他们的方向扔了过去。

　　“好，看在钱的份上，我们就放他一马！”王闪拿起了玉佩“雷哥，我们走吧。”

　　“给我解药。”苏锦雨的声音传来。

　　“小子，看在你这么会做人的份上，这解药就赏给你。”王雷把解药扔到了苏锦雨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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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越来越暗，黑夜像是要把阳光完全淹没了才肯善罢甘休。

　　吃了解药的度行云终于清醒了过来，“小鬼，是你救了我？”

　　“嗯”“是你先救了我。”听到度行云醒来，苏锦雨松了口气。

　　“你是怎么就的我？”度行云问得很直接。

　　“钱！”苏锦雨只回答了一个字，像是不想回忆解就的经过。度行云也没有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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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良久之后，苏锦雨终于又说了一句话“这不是我想象中的江湖。”他想像中的江湖应该是有处就有大侠，不畏强权，不图金钱，惩奸除恶。

　　“想像是美好，但现实总是残酷，这也不是我心中的江湖，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度行云像是有感而发。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苏锦雨重复了一遍这句话。身不由己？他无法理解。

　　“是啊，身不由己呢！”度行云再次答道。

　　黄昏再美总要黑夜，天边的最后一丝光线已消失不见，黑夜正式来临，主宰世界的将会是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