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来双白鹭》墨尘染

6、06

　　06.

　　“他… …回来了吗？”
　　雪凝不自觉地颤抖着，看着少年盈盈笑着的清秀的眉眼，在脑海中回荡的却只有一句话语——
　　他回来了。
　　他回来了… …
　　他回来了！
　　蓦地神经就像是突然间松开了一个环，关于记忆中全部的，或温暖或明媚的片断全部都消失不见，却只得一句凝聚了自己全部勇气的话语，慢慢萦回。
　　那些千年之前的记忆，那些本以为会因为在人世间呆了一千年而有所模糊的记忆，却那么清晰地浮现。

　　——不知姑娘要怎么称呼呢？
　　男子伸出手来，对不想被发现眼睛颜色、借口摔在地上的自己轻轻笑着说。
　　——哼，你们这些官权在握的将军，怎么会在意一介平民的我的名字？
　　女子冷冷笑着，却始终没有抬起头来。
　　——呵呵，姑娘何必如此冷漠，而且啊，又怎么能说所有的人都是一样的呢？
　　男子手指微微顿了一下，却依然温柔笑着道。
　　——那又如何，在我眼中，所有的人类都是一样的。
　　女子满眼都是讽刺的笑意。
　　在她看来，不过是自己的一个弹指间，就会死去的人类，哪怕经过多少年、轮回了多少世都是贪婪而无耻的人类，纵使偶尔会有几个纯洁的灵魂出现，但那根本就是少到不能再少的！
　　况且，人类会欺骗身为圣兽的它们，只是为了那个虚幻的永生和无穷的权力… …
　　——那么，先告诉你我的名字吧，若还是不愿告知姑娘的名字，就当是在下提供给姑娘的一个生气时用来骂的名字。我的名字是冷维航，记住了哟。
　　… …
　　是，她一直记得他的名字，开始时或许真的是因为那一句“生气时可以用来骂”的戏言，感觉眼前的男子不像一般的人类那么表面高尚实则猥琐，而是一个善意的有点孩子气的人。
　　水麒麟对待孩子都会比其他的人类温柔得多，所以她的表情也缓和了许多。
　　不过，半晌却有点恶作剧地笑了。
　　她突然抬起了头，看到男子因为自己透明的瞳孔而愣住了。
　　——怎么，知道我为什么会不告诉你我的名字了？
　　女子不屑地笑着，透明色的瞳孔流转的是对眼前男子的嘲笑——自己在人世这么多次，除了以真身出现告知天命以外，以人类女子的身份出现，纵使无数人因为自己的容貌而痴狂，却甚少有人会来骚扰她。
　　原因，都是这透明的水色的瞳孔。
　　水麒麟的眼睛本来就是无色的，所以雪凝也不知道自己用瞳孔的本色有什么不对，但是看到所有人都会因为自己的美丽而痴迷，然后察觉自己的眼睛之色之后惊惧地喊着“鬼啊——”然后跑开。
　　开什么玩笑？能御万妖的自己还在意什么小鬼不鬼的？
　　无聊的人类… …
　　不过，那个叫做辰轩的人类的小鬼却着迷地爱着自己这透明的、能映出他自己模样的眼眸，在自己受伤而现出真身的时候，就多次着迷地抚摸着自己的眼睛，一遍遍地赞美着这最纯净的颜色。
　　——真的能看到我自己呢… …
　　男子突然笑了，依旧温柔而庄重的声音，却让雪凝蓦地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盈盈笑着的人。
　　——听小轩那个小鬼说还不信呢，没想到还真的能看到呢。
　　辰轩你这个死小孩！等我回去杀了你——
　　当时这么想着的自己，没有发现自己听了话之后就呆住了的反应有什么不对。
　　——我是雪凝。
　　——哎？
　　——我说我是雪凝，还有你不要用那么文绉绉的说话方式，我不喜欢。

　　… …
　　雪凝看着眼前笑着的少年，有点尾音颤抖地问，“他、他在哪里？”
　　“我跟他说有一个想见他的人，让他在御花园等着哟。”少年歪着头笑，“啊，你放心啦，他也不会像某只健忘的麒麟一样忘了你的。”
　　雪凝瞪了他一眼，然后匆匆跑出宫门——
　　她不想伪装，自己想要见到他的心情。
　　那梦了一千年、盼了一千年、等了一千年的人呵！

　　经过少年身边，蓦地雪凝回头看了一眼那位站在少年身边宫装的美丽女人——延维！怎么会… …
　　为什么延维会出现在这里？
　　她是来做什么的？
　　辰轩知道她是什么吗？
　　还有，延维的出现伴随着的命运轨迹的改变，这… …
　　可是，她还是匆匆跑过，准备等下次再见到延维时再问问吧。
　　——现在，只是想见到他而已。

　　未到御花园，雪凝因为跑得太急，撞到了一个人。
　　一种熟悉的感觉，蓦地让她抬起了头。
　　彼刻，那青衫男子静静笑着，依旧温柔优雅。
　　“不知姑娘要怎么称呼呢？”他问道。
　　声音和记忆中的重叠在一起。
　　蓦地，雪凝感觉自己就那么穿越千年的时光，回到她和他初见的时候。
　　“我是雪凝，不要用那么文绉绉的说话方式，我不喜欢。”她笑了，笑得眼睛模糊一片，却依旧傲然地答着。
　　然后他抱紧她，一如当年。
　　就好像，那千年的时光，对于她来讲，不过是片刻的分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