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星星的神仙》翠寒烟

31、第三十章

　　第三十章

　　漫无目的在长安城里闲逛，心情不佳，瞧什么都没兴致。长生帝君思绪繁杂，似乎想通点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想通，这种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半吊子悬在中间的心情别提多郁闷。

　　与他同样郁闷的，或者说比他更郁闷的还有一人，那就是身在大明宫中的太子妃。

　　太子妃坐在一棵梅树下，饮着香芸儿给她烫好的酒，满脸愁容，隐隐还夹杂着怨恨。香芸儿不敢说话，只顾低着头，生怕说错话触了太子妃的逆鳞，讨来一顿骂。她记得清楚，自那晚太子去民间温泉馆撞了鬼脸回来，就再未与太子妃同房。算算日子也有好几个月了。期间皇帝赐了姓柳的宫婢给太子，太子经常去，后来又得了个舞剑的伶人，跟姓柳的是胞生兄妹，如此太子妃更加孤单，这么看，太子妃是失宠了吗？

　　“宫里宫外，两个姓柳的，都在做什么？”太子妃冷冷地问。

　　“回娘娘，宫外那个在府里，同平时一样，没有异常。宫内这个得了太子殿下的令，出宫游玩去了。”

　　“啪！”太子妃把酒杯用力砸到地上，“殿下呢？”

　　“殿下在紫宸殿里。”

　　太子妃心中嫉恨，痛饮十几杯，脸上飞了两朵红云，悉眉不展。香芸儿见她上了脸，不敢叫她多喝，拼了命阻止道，“娘娘，这是在宫里，还是少喝些吧。”

　　“中谷有蓷，暵其乾矣。有女仳离，嘅其叹矣。嘅其叹矣，遇人之艰难矣！”太子妃眼角湿润，眼见要哭出来。

　　“娘娘。”香芸儿忙挡在她面前，“别哭了，娘娘，您姑姑过来了。”这姑姑说的是太平公主。公主前呼后拥，宦官婢子远远跟着，身边环绕五、六位美男，皆是她的面首。如此堂而皇之带面首进宫，足可见太平公主的豪放做派。

　　太子妃抽出绣帕抹掉眼泪，站起来，笑吟吟地迎接太平公主。

　　“我瞧你一人坐这赏花，三郎没有陪你吗？”太平公主走到近前，几个面首中眉眼最风流的那位忙扶她坐下，又放了个鎏金莲花手炉到她怀中。“小东西，真是深得我心。”太平公主笑得暧昧。

　　“谢殿下夸奖。”小东西似乎十分满足，站在离太平公主最近的位置，洋洋得意。

　　太子妃见了，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如今她虽然人不在冷宫，可境况与在冷宫毫无区别。要是像太平公主，只有她玩弄男人，而没有男人够胆玩弄她，这样活着也比自己强上千万倍。

　　太平公主瞧着太子妃的脸色，心中暗笑，微微侧头，吩咐她口中的“小东西”，“宫里头这几天热闹，你们也随意瞧瞧，不用留这陪我，到时我差人找你们，去吧。”

　　面首们能伺候太平公主，基本都长了颗玲珑心，得了命令，谢过恩，以最快速度离开了此地。

　　“你也去吧。”太子妃对香芸儿说。

　　人都走空后，太平公主悠悠道，“我看你是借酒消愁。在姑姑面前没什么难以启齿。自古啊，这后宫女人都只有一条道走，你应该庆幸你将来的路是母仪天下。”

　　太子妃低下头，缄默不语。

　　“如今三郎还是太子，改日他登基做了皇帝，后宫佳丽三千，你这样如何处之？”

　　“姑姑。”太子妃抬头，“话是这么说，可我的心也是肉长的。”

　　太平公主了然一笑，“想开些，日子也好过点。”

　　太子妃紧咬嘴唇，别过头去。

　　太平公主想了一会儿，道，“都是女人，我哪能不懂你。这几个侄子中我最喜欢三郎，你也是侄媳妇里最温柔娴淑的。现下瞧你这样，我心里也不是滋味。”

　　“姑姑。”太子妃苦无倾诉对象，即便知道眼前这公主一直觊觎皇位，可这一刻，也只有她在宽慰自己。“我不知该怎么做。”

　　这时，远远有一宦官未经通报走上前来弯腰耳语几句，随即退下。

　　“八哥召见我了。”太平公主笑着解释。

　　太子妃不觉有异，人在伤心时只顾伤心，其他事入不了她的眼。

　　“这样吧。”太平公主莞尔一笑，柔声道，“前朝宫中流传一方子，我叫人按方子制作了玉露丸。玉露玉露，谐音雨露，你该知道这是什么。”

　　太子妃脸色潮红。

　　太平公主呵呵笑道，“不是你想的那样。这只是补药，有催情作用，过会儿我叫人送你一瓶，拿回去随酒服下，两人都要，不止一人。这玉露丸，自天和元年起，几乎每位陛下都服用过，我也服过，都是自家人不必害臊，女子若想牢牢抓住男子，除了美色，床笫之欢必不可少。”

　　太子妃想起以前与太子行房，自己过于拘谨，不屑□□，相互礼敬，虽然太子没说什么，可心中难免有所比较。自己不做，不表明其他人不做，特别是宫外那柳氏狐媚，出身低微，还不耍尽手段诱惑太子。

　　“姑姑……”

　　“都说了不必害臊。”

　　“谢姑姑。”

　　太平公主又安慰她几句，起身离去。过了半个时辰，公主派人送来一光洁如玉的白瓷瓶，里面数颗金丹异香扑鼻。太子妃唤了香芸儿，摆驾回宫，然后拿出银针试探，无毒，还不放心，传了心腹御医过来，依旧无毒。

　　“太医说这药确是前朝所传，有催情作用，效果奇佳。”香芸儿道，“婢子听宫中老人说，当年武皇后也是靠这个圣眷不衰。”

　　听了这话，太子妃心花怒放，心中立刻盘算起怎么让太子服下，是不是今夜就行动？

　　“芸儿，你去打听下，殿下今夜忙不忙？”

　　“是。”

　　“如若不忙，替我叫尚食局备膳，还有，尚服局新做的衣裳送来没？”

　　“送来了。”

　　“好了，你去吧。”太子妃坐下，将白瓷瓶放到案几上，摸了又摸。

　　到了晚膳时分，高力士来禀，说太子妃备好酒宴，只等太子赏光。紫微帝君犹豫，却听高力士道，“殿下，娘娘毕竟是先皇所定元妃，还是不要过于疏远。”

　　今日本来无事，武曲那边要等至子时才有消息，想到虽不是李隆基本人，可顶着他的面皮，安抚太子妃也应是责任之一。

　　紫微帝君淡淡应，“嗯。”

　　入夜，掌灯，上元节第三日，宫内丝竹之声不绝于耳，到处歌舞升平，一片繁荣景致。

　　太子妃选了太液池边一座可以看到湖水的三层楼阁，外面皎月高悬，碧波万顷，里面矮童捧炉，彻夜焚香，令人心情舒畅，胃口大开。紫微帝君走上楼梯，就见两张案几对面而置，上有几样精致小菜，旁边摆着酒壶，壶口冒出热气。

　　太子妃盈盈下拜，“殿下。近日筵席荤腥油腻，妾身只备清淡小菜，望殿下满意。”随即挥手，包括高力士、香芸儿在内的其他宫人都识趣退下，在二楼候着。

　　紫微帝君细细看去，太子妃今日真是百般妩媚，千种风流，就像那诗中所云：裙拖六幅湘江水，鬓耸巫山一段云。胸前瑞雪灯斜照，眼底桃花酒半醺。

　　“坐吧。”紫微帝君道。

　　太子妃与他一齐坐下，稍后又起来帮他斟酒，再度回到原位坐下。紫微帝君拿起酒杯，只轻轻一闻，太子妃说：“殿下，妾身先敬你一杯。”说罢掩面喝尽杯中酒，眼神一直在紫微帝君的酒杯上游移。

　　紫微帝君没有看她，轻勾嘴角，不动声色饮下这杯酒。

　　太子妃见他喝了，心神荡漾，盈盈一笑，道，“殿下，吃菜吧。”

　　“你也吃。”紫微帝君抬头微笑。

　　两人你来我往敬酒，止谈风月，不及国事，饮至半酣，太子妃起舞助兴，跳的是清乐《白雪》，过后她琢磨这药应该起作用了，拿了酒壶替紫微帝君斟酒，随后假借酒劲装作步履不稳，一下靠到紫微帝君身上。

　　“哎呀。”

　　紫微帝君放下筷子，伸手扶她。

　　“殿下，妾身不胜酒力，让您见笑了。”她嘤咛一声，倚到紫微帝君怀里。

　　她心里想什么，紫微帝君岂会不知。她下在酒中的药，对凡人起作用，对神仙却不起作用。而且这药十分特殊，不似凡药，与那妖界曼陀罗花毒是一个路子，她从哪里得来？

　　“真灌醉了再问她吧。”紫微帝君想。于是也不推开她，将她揽在怀中，酒杯递到她嘴边，柔声道，“再多喝一杯？”

　　太子妃已经数月没有得到太子宠爱，如今太子抱着她，又这样温柔，她怎能不多喝几杯。“殿下，”她又嘤咛一声，仰起脸，醉眼朦胧，“不能光喝酒呀。”

　　紫微帝君夹了一筷子菜送进她嘴里。

　　太子妃心满意足，柳腰倾侧，无比享受，“殿下，今夜留在妾身宫中吧。”

　　“嗯。”

　　听到这话，太子妃简直喜极而泣，眼角真渗出几滴眼泪，梨花带雨的模样叫人看了无比心疼。

　　“殿下……妾身……”

　　“我知道，这些天忙于国事冷落你是我不对……”

　　“殿下。”太子妃忙打断紫微帝君，伸手轻掩他的嘴，楚楚可怜，“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妾身无悔。”

　　又是这句话。紫微帝君内心好笑，回应道，“我亦如此。”

　　太子妃再也忍不住，满面桃花，娇艳动人，紧紧抱住紫微帝君，嘴唇贴上去，眼看着就要吻上。

　　“啪！”酒壶毫无征兆的碎了，粉末齐飞，溅了他俩一身。

　　“啊！”太子妃吓得尖叫，靠在紫微帝君怀里捂住胸口。

　　对于凡人，那是毫无征兆，对于紫微帝君，他只觉得无奈。长生帝君隐身站在楼阁栏杆外，正好挡住月亮，嘴边挂起嘲讽的冷笑，“不好意思，扰了你的雅兴,私通凡女就不怕玉帝责难吗？”

　　紫微帝君微微皱眉，密音入耳，“并非如此。”

　　“殿下，那酒壶……”酒壶无故炸裂，太子妃惊魂未定，满心想得到太子的安慰。

　　“没事。”紫微帝君平淡道，“应是严寒所致。”

　　太子妃不懂，太子说是什么就是什么，便安下心来，撒娇道：“吓死妾身了。”

　　长生帝君哼了声，冷冷瞥了他们一眼，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