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全一章 ...
-
邓板被生出来的时候吓了很大几跳。
是的，被生出来，这四个字下面画重点线了。
他惊疑着挥了挥红彤彤皱巴巴的小胖手，然后“嘭”得一声，小胖手不见了。
是的，不见了，变成了凳腿。
然后他听见这样一句话：“哈哈哈哈哈哈哈，闺女，这小子真俊啊。”
邓板木着脸万分不解，假设他没疯，那么他现在确实是一个板凳，这人是怎么看出来的？
他往声源处看了一眼，沉默了。
因为那不是人，那是一个嘴角咧到鱼尾纹的中年妇女板凳——不要问他是怎么看出来的。
啪！邓板在心里击掌，好了，假设不成立，他确认自己疯了。
你问他怎么知道不是做梦？那你一定不知道刚生下来就被摔地上的感觉。
呵呵呵呵。
看着小板凳木着脸一点动静都没有，板凳姥姥笑容挂不住了，她担忧地敲敲（翻译：摸摸）小板凳的头，欲言又止地看向板凳妈妈，“闺女，你说咱小板凳……”是不是呱唧摔傻了？
板凳妈妈知道她想问什么，有气无力地给了个安抚的笑，“妈，没事儿，咱板凳没那么不经摔。”
这下板凳姥姥不急着关心陷入疯魔状态的邓板了，急急忙忙照顾板凳妈妈去了。
多年后板凳姥姥想起来，十分后悔，如果当时她对小板凳再关心些，也许就可以省去那一大笔心理治疗费了。
好了现在是多年后。
经过五年的心理治疗，邓板已经接受了他来到这个莫名其妙的世界的事实，并且彻底了解了这个莫名其妙的世界的世界观——活的都是死的，死的都是活的——当然，这建立在邓板原本所处世界的世界观的基础上，而这里的人显然不这么认为。
“啥？你说村头那棵树是活的？别瞎掰了，你读没读过书，那树是我们自己造粗来的你造吗。”桌子大叔说。
“……”他只是随便指了一棵树，没想到它有和村头大树互换位置的技能。嗯……好像重点错了。
桌子大叔见他沉默不语，乐了，“小伙子，我看你挺有天分啊。”
“啥天分啊？”邓板回神，操着东北腔问道。
“嘿，一看你就不造。”桌子大叔得意地抖了抖腿，整张桌子都颤抖起来，“小伙子，跟我卖蠢吧，这玩意儿老挣钱了。”
“………………”
他错了，他不应该那么早下结论，他并没有了解这个世界，并，没，有。
桌子大叔还在自顾自地喋喋不休，“一级蠢三块钱一公斤，二级蠢一块钱一公斤，三级蠢八块钱一公斤，你说，是不是挣钱。”说完没听到动静，桌子大叔把刚才抖腿时抖偏方向的身子转过来，然后就瞅见邓板正木然地盯着他。
桌子大叔被盯得发毛，不动声色地蹬蹬右后腿，把毛蹬下去，随即色厉内荏地对邓板吼道：“咋咋地，你是不是要问我这价钱咋回事儿？我我又不造啊！”
“不。”邓板依旧盯着他慢吞吞道：“我就是想问你，叔你现在是不是就是在卖蠢。”
哎？桌子大叔没工夫发毛了，自个儿在那寻思，寻思了三分钟，一跺腿，“是了，这得算二级蠢，你得给我一块钱。”
“……”桌子大叔才是天生卖蠢的料，这职业操守就让人感动到落泪，“叔，我没钱。”
邓板虽然知道这个世界也用钱，但还从来没见过——虽然他不知道在这个不用吃喝的世界钱有什么用。
想了想，他决定把疑问问出口：“钱有啥用啊？”
“钱会讲相声啊。”桌子大叔兴致勃勃，“你不造，钱讲相声讲得可好了，他一开口，你准乐。”
“……”对不起，他还是觉得这个世界不适合自己。
“咋地，干不？”
“干！”
所以他要努力适合这个世界。
“对了，你刚才是不是说你没钱？”桌子大叔领着邓板去村西头卖蠢摊子的时候问。
“嗯。”
“那敢情好。”
“为啥？”他相信憨厚朴实的老大叔一定有另外比较……朴实的意思。
“那我就可以给你借钱了啊。”
……果然。
“叔，我还欠你一块呢。”
桌子大叔大方地摆摆前桌腿，“客气啥呀，你不造，这钱多了也不好，叽叽喳喳的，不过还好他们不太粘人。”
桌子大叔走得很快，邓板迈着小短凳腿一直落在后面，趁着桌子大叔摆前桌腿急忙赶着和桌子大叔并……暂且叫并肩。
桌子大叔见他埋头赶路，以为他不信，大嗓门就出来了，“真的，我骗你干啥，钱多了不好。”
“哦，哦，那叔你有多少钱啊。”
桌子大叔一脸骄傲地斜眼看他，“三块。”
“……”不是说卖蠢挺挣钱的吗。
桌子大叔接着道：“剩下的我都在床老三那换成狗尾巴草了。”
“……”真是奇特的爱好。
一桌一凳聊着就到了卖蠢摊子……其实它更像台子。听桌子大叔说台子是拿村头那棵树做的。
……又欠大叔一块钱。当然，这次他不会再蠢得说出来了。
“叔，怎么卖啊？”邓板跟着桌子大叔蹦上台子。
“就搁这等着呗。”桌子大叔老神在在道：“一会儿就有人来。”
果然没多久，一位浑身碧绿的大妈就出现了，看形状像是洗脸盆。
洗脸盆大妈挪到桌子大叔跟前，尖锐的嗓音让人精神一震，“老桌啊，又来卖蠢哪？”
“是啊，买不？”
洗脸盆大妈故作嫌弃地笑说：“要买，也不买你的啊。”说完看向一旁默默旁观他俩寒暄的邓板。
然后洗脸盆大妈“咯咯咯”笑了起来。
邓板：“……”
洗脸盆大妈喊了一声，虽然听起来像尖叫，“一盆钱！”
邓板：“……”一盆钱？他已经蠢到光看看就值一盆钱的地步了吗！？
邓板还来不及做一个悲……愤的表情，就看见一沓红色人民币蹦蹦跳跳地过来了。
“阿姨？”一沓钱抬头……或者说后仰着上半截问洗脸盆大妈。
洗脸盆大妈一指邓板，“跟这个哥哥走，乖啊。”
“哦。”一沓钱乖巧的答应了，然后跳上台子，蹦到邓板身边，礼貌地向洗脸盆大妈扭扭身子，“阿姨再见！”
“哎，好。”洗脸盆大妈和桌子大叔打了个招呼，挪着身子走了。
就在邓板感慨洗脸盆大妈的慷慨与走路姿势时，一个软软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感慨。
“你好。”一沓钱的大眼睛正望着他。
“你好。”
邓板这才发现钱的上面只在人民币肖像的地方有一个长方形，剩下的都只是红色。
“嘿嘿嘿。”桌子大叔倒比邓板乐呵多了，“我就说你这小子有天分，刚来就挣了一块钱。”
邓板想，他一点都不想有这个天分。
……
一块钱？
……
也许他要适应这个世界还要包括对量词的重新认识。
桌子大叔乐呵一阵，又道：“我还说把我家二桌钱借给你呢，这下好了，你自个儿就能挣！嘿嘿嘿！”
邓板想，如果不知道桌子大叔憨厚朴实，还以为他是在高兴不用借钱。
……
等等。
“你叫一盆钱？”邓板问一直在旁边发呆的一沓钱。
一沓钱回神，望着邓板茫然了一小会儿，才想到回答，“嗯。”
……
他想他今天对这个世界的了解已经差不多够了，他现在应该回家好好消化一下。
“叔，我今天先不陪你了，我得回家了。”邓板向正在招待第二个客人的桌子大叔说道。
“行，你回去吧。”桌子大叔爽快地答应了。
然后邓板就领着一盆钱回家了。
家里，板凳妈妈不在，板凳爸爸常年在外更不用说，只有板凳姥姥在院子里和水桶奶奶唠嗑。
“呀，小板凳回来啦，今天都干去啥啦？”
“姥姥，我去跟桌子大叔挣钱去了。”他敲敲一盆钱的头，把一盆钱敲得弯了弯，又晃了晃，最后“吧唧”趴在了地上。
看着一盆钱迷茫的小眼神，邓板噗嗤笑出了声。其实钱不会说相声也没太大关系，光卖萌就行了，就当宠物养。
不过想想自己现在的样子……对不起，一盆钱，我不该那么想。
板凳姥姥可不知道他脑补了那么多，她只知道外孙子头一次笑得跟朵大菊似的，高兴得说不出话来，对着水桶奶奶就一阵抖。
水桶奶奶也激动地闪着泪花，bulingbuling的，她是真心替板凳姥姥高兴。
邓板安抚着两位老人，感慨万千，来到这里之后，他一直在意着自己的问题，忽略了他在这个世界也是有亲人的。
回到木屋，邓板眼前还是板凳姥姥激动的面容。
一盆钱见邓板呆坐在那里不发一语，以为他在闷闷不乐，思索了一会儿，提议道：“我给你讲相声吧。”
邓板恍惚了一下，醒神回道：“好。”其实他对钱讲出来的相声还是挺期待的。
一盆钱清清嗓子，又深吸了口气。
邓板不由自主屏住呼吸。
“欢迎收看《小钱有约》《小钱有话说》《小钱装男人》大家好我是小一本节目是由哆啰啰明天就垒窝独家冠名赞助播出的谢谢大家。”
“大家”：“……”
如果这是小说，真想知道作者会不会加标点。（翻译器：哈哈哈作者是天秤座的你呢？）
不，这不是重点。
邓板觉得自己整个凳子都有点点颤抖，“你……是穿越过来的？”
“不是。”一盆钱的上半部分向左歪了歪，“穿越是什么？”
邓板瞬间冷静下来，他笑了笑，说：“继续吧。”
“嗯。”一盆钱向他鞠了个躬，继续了。
“我有三个好朋友。”
邓板：“……”
“手机，西装，天然呆。”
邓板：“……”虽然不是想到的名字，但还是感觉哪里不对。
就在一直不对的氛围下，邓板听完了一盆钱三个好朋友的故事。
虽然有的时候笑点很……难以捉摸，但总的来说真的不错，只是——该不该告诉他这不是相声是脱口秀呢。
思考的这么一小会儿，一盆钱已经换装从小一变回一盆钱开始发呆了。
邓板用凳腿温柔地压了压他，然后和他一大一小并列着发呆。不，严格来说，邓板的叫消化。
生活步入正轨，当然，是以这个世界为标准的。
有空就去帮桌子大叔，或者说是陪他——他已经严肃拒绝桌子大叔组成组合卖蠢的邀请，现在只是在旁边看着，偶尔招呼没顾上的客人，虽然客人们完全不介意。不得不说看桌子大叔卖蠢还是挺有趣的，毕竟槽点这么多。不过不愉快也是有的，一直有很多大妈一见他就乐，乐完了就想塞钱，一，直，有。#君迟我未来，我来君已到，我恨君太早，君到底造不造#
摊子闲下来了，他就和桌子大叔一起听听一盆钱……不，现已被桌子大叔强制改名一凳钱，一凳钱的脱口秀，逗得两人心里都快活。
更喜欢一凳钱的是板凳姥姥和板凳妈妈，看着一凳钱的眼神就像在看外孙媳妇和儿媳妇。
当然，这只是个比喻。
——真的只是比喻吗？
邓板：“……”哪里乱跑出来的声音？
——你应该说，哪里乱跑出来的想法。
邓板：“……”
就这样，一凳钱盯了莫名其妙站在大街上和自己的思想作斗争的邓板五分钟。
五分钟足以发生很多事，比如捡起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一凳钱“嗖”得一声，变大了。
对邓板来说，就是一凳钱“嗖”得一声，变成了白嫩嫩的小腿，没有腿毛的那种。
不，这不是重点。
邓板下意识地朝上看去，察觉不妥的时候发现，还好，他只是裤子比较短。
一凳钱长着一头红色的头发，身上穿着红色的T恤和白色短裤，整个人都散发着卖萌的气息。
他看看自己的手，又低头看看邓板，恍然道：“哦，原来我喜欢你。”
哦，原来我喜欢你。
“嗙当”一声。
嗯，发生了什么案件侦探们应该都猜到了。唯一要提的一点，邓板并没有浑身散发着卖蠢的气息。
一凳钱歪头望着邓板，“啊，原来你也喜欢我。”
邓板木然。剧情发展得有点快。
一凳钱向前走了两步，发现邓板依旧不动，疑惑地皱眉，“不回家吗？”
邓板飘远的思维这才晃晃悠悠地回来，他强作镇定道：“回。”
邓板突然觉得，剧情再快点也没关系。
在这个莫名其妙的世界，两个人莫名其妙地看对眼以后，都会莫名其妙地变成人。
这句子哪里不对？
不，这不是重点。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全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