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命》风之歌月之歌

14、重贿

　　第十四章重贿
　　白家的商铺遍布华夏，处于地处韩国上党的这一家规模并不大，也不是白家的总号。戴夏拿着珍珠招摇着要买情报，见白圭，其实就是大张声势，希望消息传到白圭耳中，能派个人来见她。谁想上党这家正是十七岁的翼雪在做新掌柜，以历练阅历。
　　翼雪是白圭的长孙，三岁学诗，五岁算账，最得白圭老爷子喜爱。白家上下都知道，老爷子是把她当接班人培养的。
　　想来这翼雪也是个精明人物，有脑子的人不会犯浑犯糊涂，只要是有脑子的人戴夏就不怕。如今将戴夏关起来，应该是想挫挫她的锐气。说不定还快马通知了白圭老爷子，请示老爷子如何处置戴夏吧。
　　戴夏心中拿定了主意，翼雪铁定不会要她的性命。其实关在白家比跟公子职一起暴露在刺客眼中更安全些，筹到钱之前，住几日也无妨。
　　想定了，戴夏便大呼：“来人，拿些能吃的东西来，把小爷我饿死你们可赔不起！”

　　这个牢房不大，门外的动静仔细便能听见。外面传来送饭人和守门人的几句寒暄，然后房门打开了，送饭的家奴端着食盒走进来。
　　牢房里只有一盏油灯，小厮隐藏在昏暗中看不清楚。他走过来将食盒一一打开，老天听到了戴夏刚才的话，饭菜果然丰盛得很。
　　戴夏二话不说拿起筷子便吃，直吃到打了饱嗝，再吃不动，于是将筷子往食盒上一丢对家奴摆摆手说：“多谢小哥款待，代我向你家白掌柜说，以后我家公子当了燕王，封个夫人给她当当。”
　　“依先生之见，我是不是现在就该留点信物定情呢？”
　　小厮抬起头来，吓得戴夏往后滚去。公子职竟然乔装送饭的家仆混进牢房。
　　公子职上前一步揽住她往后倾的身体，戏谑道：“先生要为我们观礼，还是早早出去准备为好！”
　　“你来做什么？不要命了!不是和你们说不可轻举妄动吗？”戴夏吓得不轻，一不小心说话声大了。公子职连忙捂住她的嘴，拉着她就往外跑。
　　牢房的动静惊动守护的人，几个家奴拿着家伙冲过来。
　　公子职带着戴夏刚出了牢门，正好被赶过来的家奴迎头截住。
　　公子职亮出佩剑拼杀出去。此人不要命的样子戴夏在醉仙楼门口是见识过，他们这样杀将出去伤了自己不划算，伤了白家的人也不好交待。
　　戴夏脑子转得飞快，立刻大喝了一声：“都停下，我不走了！”
　　戴夏甩开公子职的手，往牢房里走，公子职不解地看着她。他一手捂着胸口，喘着粗气，一群人将他密密围住。
　　策士戴夏被关，外面剩下刺客，公子和美人。这种场面，应该是刺客魏毅出场才对，公子理当运筹帷幄，怎么就跑到台面上丢人现眼来了。
　　戴夏临走不忘嘱咐一句：“你是公子，以后别以身涉险！”
　　公子职眼睛里悠悠地晃动着火把光，戴夏没有心情去揣测他此刻的心境。她的目光被吸引到公子职的胸口，因为此处正有暗暗的红色，像一簇红花从他浅绿的衣衫上晕开。
　　戴夏跑过去，一把扯开公子职的衣襟，他胸口上的伤带正在往外渗血，一个月前在醉仙楼前受的伤竟然还没有痊愈。
　　戴夏顺顺气平复下心情，对一旁的家奴说：“夏要见白掌柜，夏有富可敌国之策，只与白掌柜一人说。”

　　翼雪应该不是被“富可敌国”的许诺吸引，而是白圭老爷子的回信已经收到了，白老爷子对她做了指点。
　　一个时辰后，翼雪在白府设宴等着戴夏。并且事先给她准备了一身春芽黄的长衫。于是，黄衫少年，摇一把白玉骨扇，风度翩翩地出现在白府夜宴上。
　　魏毅在席间等着她，见她出现，赶忙跟到她身后，随她一起跪坐下来。
　　“白家安排大夫给公子职看伤了，素姬在陪着公子职。”
　　“你怎么让他出来劫狱，差点坏了我的安排。”
　　“这个人只听你的，我哪里管得住。”
　　“还有啊……不是让你抓药给他治伤吗？他那伤怎么还不好？”
　　“你只让治伤又没给药费，我就拿随身带的刀伤药给他敷上了。反正我自己受伤也这么着，会好的。”
　　戴夏狠狠剜了魏毅这个吝啬鬼一眼，顿时觉得自己已经没有那么爱他了。

　　鼓乐声稍歇，一群丫鬟护着东道主翼雪出现了。翼雪十七岁，柳叶眉圆眼睛，配着标准的鹅蛋脸，大大方方的美人儿一个。她一身白衣胜雪，走起路来却不似小女儿家的柔柔婉婉，倒有点疾风劲草的味道。
　　能干、利索、直爽。这是戴夏对翼雪的第一印象。
　　“听说，夏要同我家谈生意？”果然直接，酒肉一口没吃，开门见山直入正题。
　　好在戴夏刚吃饱不久，也不贪恋桌上美食。她朗声道：“正是，夏本想找白圭大人，既然白掌柜可以做主，那我就先和白掌柜说说吧！”
　　“不必客气，叫我翼雪就行。”翼雪微微笑了，又说，“可是，据我所知，夏和公子职可是一无所有啊，用什么来和我家做生意呢？”
　　“翼雪，白圭大人和你说过夏是做什么的吧，夏是策士，就凭这张嘴就能抵退千军万马。”戴夏笑了，扬起嘴角，笑意凝聚在她的眼角上有魅惑的意味，“夏和你说一种赚大钱的方法如何？”
　　“翼雪从小学习经商，生意上的各种门道了然于胸，诚然不知还有什么需要向先生请教的。”翼雪从小受祖父白圭嘉许，很是自信。
　　戴夏没管她，悠悠然摇着扇说：“赵国产骏马，好的战马，一匹要一两黄金。如果给翼雪十两黄金，翼雪怎么去买一百匹骏马呢？”
　　“凡物有价，各有所值，一分钱一分货，不知怎么可以买得到……除非赊账。”
　　“不不，赵国马最是紧俏，从不赊账。倒是在战马幼年时订购会便宜三成的价格。只是定金占用时间长，多数买家不愿。不过，白家与各国商家素有交往，买马时给一成定金。估计，等过两年骏马长成，再付全款，也是可以的。当然，十两黄金怎么都不够。但是，只要把剩余的钱在外面转一圈……”戴夏稍稍停顿，等翼雪看着她，提起兴趣来，继续说，“新郑今年洪灾，去年秋天伐下的木料没法运出，堆积如山，如今去买，比去年便宜五成不止。”
　　“木料买来又有何用？今年各国没有什么大的工程，木料的价格会比去年便宜。”
　　“秋来水退，木料能够顺利运出，卖到列国会有个好价钱。但是这还远远不够。至于列国的工程，没有迁都或者修建宫殿，但是战车、攻城车倒是时时需要的。我听说墨家新近研究出一种专为攻坚城的云梯，可上百丈。一场攻城战需要二十辆云梯还不止。这种云梯一旦投入实战，你还愁木料不会涨价？另外，周天子在找墨家画图，重盖殿堂。新郑到洛阳水路通常，自然是到新郑采买木料最好。虽说天子库银不多，工程大多实现不了，但我们可以造声势啊，只要木料上涨，洛阳的工程没有实现又如何？大不了木料再跌下来。我们可在声势正盛的时候将木料卖掉，如果手狠一点还可以超卖，直到工程落实不了，木料价格应声而下，那些超卖的部分我们再以低价赎回来。这样用赚回来的钱去买一百匹战马，怕只会多不会少！”
　　全场一片哑然，只有飘渺的笙乐犹如来自天边。
　　魏毅没听懂，但他知道戴夏说得精彩，心中暗暗叫好。
　　翼雪觉得自己听懂了，却又觉得重要的环节没有理解。不敢说，不敢动，仔细回味戴夏说过的话。
　　戴夏摇着扇坐下来，得意之余端起酒爵喝了一。酒刚入口，立刻意识到自己喝了会乱事，连忙吐回酒爵中。
　　过了好一会儿，翼雪缓过劲来。起身走到戴夏面前来深深鞠躬，道：“先生一语点醒翼雪。先生无私将这要诀道出，不知先生何求？”
　　“这不算什么，就当还给白家的大船钱吧！”
　　“哦？先生还有指教？”
　　“我家公子回燕，所需军资之巨，需白家支持。夏将说服公子将燕北铁矿的开采权给白家，开采出来的铁矿冶炼制甲，公子再以高价收回，保证白家只赚不赔。铁矿开采一百年内不需在燕境上缴税赋。”
　　翼雪愣住了，只看到戴夏对着她笑，她喃喃道：“事关重大……我要问问祖父……”
　　“姑娘要是不放心，我还有一策。只要姑娘相中我家公子，公子做了燕王，姑娘就是燕国夫人，我家公子有的，就都是姑娘的！”
　　说到这里翼雪笑了，看向戴夏的眼神里透出些暧昧来。
　　“这个……我倒不这么想。翼雪喜欢的是夏！”
　　翼雪皓齿朱唇，笑容迷人漂亮。戴夏看得晕了，张着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作者有话说

　　用了点专业知识。其实我觉得古代商人的经商水平不比现在差。市场自由度不高，不开放，恰恰成就一些胆子大，手段高明的巨商。
话说有传说里将白圭也写成鬼谷弟子。就我自己的感受，鬼谷子真可能是穿越人士，先秦时期不分时代，几乎绝顶高明的人物都是鬼谷弟子。什么孙膑庞涓、张仪苏秦……都不是一个流派的。
好吧，这都是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