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旧敌相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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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乖，张嘴。”
“啊。”京墨闻声大张开嘴，乖乖地将递到眼前的一大颗金丝蜜枣吃进嘴里，脸上却是一阵的抽搐无奈“少爷，从吃完药到现在，我已经吃了十颗蜜枣了，您行行好，饶了我吧，我真的吃不下了。”
“但是你喝得药很苦哈。”沈琦歪着头不解，手上拈着一颗黄澄城的蜜枣。“少爷我可是心疼你哈。”
“我的好少爷，药是有点苦，但是这玩意应该是女孩子家家吃的，我一个男子汉，吃这个一点也爷们。”京墨气鼓鼓地反驳道。
“喔，原来我们的京墨已经是个男子汉咯。”沈琦将蜜罐放在放下，转而摸摸自家小厮的头，不意外地看见自家小厮双眼瞪大，一脸震惊嫌弃的表情。
“少爷，别摸我的头，把我的头发都弄乱了。”京墨越挣扎，沈琦蹂躏得越来劲，“少爷，住手哈，我知道错了，您住手哈。”
“呵呵。”沈琦笑得松开了手，“好了，看在你为了救本少爷的份上受伤的，我就不和你计较了，以后本少爷给你吃什么，你就要老老实实地吃什么，不能顶嘴知道嘛！”
“是。”京墨苦着一张脸道。
沈琦乐了，拍了拍手起身，“好，最近你就乖乖躺着养伤，少爷我还等着你一起回书院去受苦呢。”
受苦，京墨对自家少爷的话不敢苟同，江南书院怎么说也是扬州城最大的书院，里面的食宿设施虽然无法和沈府相提并论，但怎么也算不上吃苦吧，不过纵观少爷在学院种种行迹，不受欢迎待见是显而易见的，“少爷，回江南书院后，你打算怎么对付李公子？”
“什么李公子？”
“啊？少爷你不记得了，就是一个月前将你从书院楼梯上推下来的李若林李公子。”
“嗷，李若林有点印象，他们李家与我们有生意往来，不过他为什么要推我下楼。”沈琦歪着头问。
对于沈琦的反问，京墨呆楞了片刻，少爷真是摔坏了脑子，什么都不记得，哎。“就是三个月前，睢阳书院下派了文书到我们书院，说是要书院选拨两名品学优异的学子进睢阳书院当试读生，然后书院考试成绩出来，李公子和少爷您的排名分别是第一名和第二名，就说你们两个人都有资格去睢阳书院试读一年。”
“这不是皆大欢喜的事情，他干嘛还要打我？”沈琦想不明白。
“李公子当然不是为了自己打您，是为了他的同窗好友夏生公子打得您。”京墨说完，望了眼更加迷茫的沈琦，长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在江南书院，夏生公子和李若林公子的成绩一向是名列一二的，而少爷您也一直是位居第三的。”
一说完，京墨赶紧闭上嘴巴，偷瞄沈琦的神情，只见沈琦脸上的表情淡淡的，最后笑了笑，“一直是第三，也未必永远就是第三名，就像他李若林也有拿第一的时候，难道他以为我沈琦是走了后门，还是提前知道了考题，为了此等无稽的理由就随意的出手打人，实在是有辱斯文这个名号。”
忍不住出口，“少爷，是你先出口伤人的，还推了夏生公子一把，李公子才还手也推了你一下。”哪知道少爷您这么弱不禁风，这一推，就把少爷您给推下了楼梯，后面的话，京墨实在是说不出口了，因为他明明看到了自家少爷的眼中酝酿着黑色的杀气。
良久，只听到沈琦阴测测地说了句，“你小子，不会一口气把话说完嘛，找打。”
“少爷，饶命哈，我腿还瘸着呢。”
“大不了，再多躺两天，反正本少爷没什么脸面去书院。”
沈岚一走进花苑，就看到那人一身浅绿素衣悠闲地依靠在潇湘竹椅上，左手捧书，右手持杯，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
走近后发现，那人如墨的头上还掉落了几片梨花瓣，不怒自威，“你躲在这里做什么。”
“哥。你怎么来了。”那人浅笑盈盈地抬起头，清俊的眉目在一片绿意中衬得越发灵动。
“这话该我问你，听福伯说你将徐先生辞退的，这是怎么回事？”
“原来是这件事，我知道徐先生是哥特意为弟弟花重金请来的教学先生，他的文采造诣也确实不错，但是徐先生所教的东西我确实已经学会了七七八八，再说不久，我就会去睢阳书院试读一年，这一年间都要待在应天府，总不能让徐先生白白等我一年，所以我就让福伯给个徐先生一笔重金，让他可以另觅学生教学。”
“别把话说得这么好听，沈琦，不要以为这次拿到去应天府的诗读通牒，就过分的骄傲自满，要知道，天下之大，才子能人比比皆是，在扬州你尚且还有一个李若林无法超越，到了睢阳书院，更是人才济济，以你这般荒废课业，游戏度日，不要说试读一年，不会超过一个月，就会被睢阳书院扫地出门。”
“哥哥何必如此动怒，难道是心疼你那些白花花的银子付之流水还是说早知如此，就不该为了我这样的纨绔子弟去陷害一个寒门子弟，徒增恶业。”淡淡的话语中，带着丝丝刻薄的意味。
沈岚一听，先是猛地瞪大双眼，但到底是久经商场，老谋神算的人精一个，瞬间明白，沈琦如此质问自己，那表示一切都还只是他的猜测，并没有什么实质的证据，何况他做事向来滴水不漏，就凭他一个弱质的小书生还不至于有多大的能耐。
“沈琦，我不管你是从哪里听来的流言蜚语，竟然产生如此荒谬的想法。你既然对自己的才学如此不肯定，那就该从今日此刻起，抓紧用功读书，而不是在这里贪图安逸，放纵蹉跎。”
说到后来，声音不觉厉色起来，“还有，你刚才是弟弟对哥哥该有的说话口吻嘛，读了这么多书，连最基本的礼仪规矩都没有学好，还敢背着我辞退先生。沈琦，不要忘了，这个沈家当家做主的人是谁。下次再犯类似的错误，我绝对不会轻饶，连同你的小厮一并沈家家法伺候。”
沈岚说完并要转身离去，刚迈出了两步，就听到后面传来少年的声音，“哥，对不起，方才琦儿的话并不是有意冒犯你，琦儿知道哥对我严厉，都是为了我好，所谓责之切，爱之切。”
沈岚停下脚步，未置一词。
“哥，以前是我年少气甚，处处和您对着干，你我虽不是同母所出，但却从未对我有所亏待，是我一直对你存有隔阂，但从今以后，我再也不会与你作对，敬兄如父，说到做到，亦会用心读书，完成父亲临终的遗训，考取进士，为沈家光宗耀祖。”沈琦顿了顿又道，“但是我也希望您不要再为了父亲的遗训或者是我去做那些偏门暗道之事，折损你的阴德，那样即使我将来能够考取状元，也并不是件光彩之事，相信父亲在九泉之下也将不得安息。”
沈琦说这番话的时候，手脚后背都冒了不少冷汗，站在面前的这位同父异母的哥哥，他从未真正了解过他，前世因为一直心中对他暗藏敌意，并未有过亲近，倒是比陌生人还冷漠上几分。但是上辈子死的时候，终于知道了这位面冷心热的异母哥哥对自己一直默默地关心爱护，沈琦就在心里发誓，长兄如父，从今以后，他亦会对沈岚敬之爱之，护他一世安康周全。
沈岚不知道现在的沈琦早已不是那个幼稚一心和他做对的沈琦，更不知道沈琦心里的那番起誓。只是沈琦的一番话，却是在他的心底产生了一丝波澜，但随即归于平静，“你还能记得父亲的遗训就好，我的事情不用你置喙，读好你的书，再出什么不像话的行为，别想逃过家法伺候。”
看着沈岚直挺离去的背影，沈琦不禁一阵扶额，这个大哥怎么不管前世还是今生，动不动就拿家法威胁自己呢，想要亲近他真是有点难，真不知道有哪个女子受得了这么不近人情的男子，沈琦回忆了下，好像上辈子的大哥，一直到自己死的时候，都不曾成亲。这辈子他可要好好看看沈岚会挑什么样的女子做老婆。
没想到第二天，沈琦收到了江南书院的书柬，是书院开学的通知。
虽然他已经考取了睢阳书院的试读生，但是在江南书院还有半年的学业要完成，就是说要等到明年开春才能入读睢阳书院，只是他一想到京墨口中的李若林和夏生，就有点头疼，前世对这两人的印象很是模糊，他不记得和这两人有过太多交集，这一世，他可只想做个勤奋好学且与世无争的读书人，希望这个李若林不要再找他麻烦才好，以后尽量避着这两人走，总该能相安无事。
只是越不想碰到的人和事，往往总是冲着往上撞。
开学第一天，在江南书院的大门口，沈琦就和李若林的马车撞上了。
沈琦还一副悠哉闲适地看着路边的风景，身旁的京墨却突然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少爷！”
“干嘛？”沈琦扭头问。
“看前面。”
沈琦不解地将视线移到前方，只见一辆装饰富丽贵气的马车直直地朝他们驶来，“马车有什么好看的，咱们家也有。”
“不是，少爷，这是李若林公子的马车。”京墨说着往沈琦的身后躲了躲。
“你躲什么哈，他的马车就他的马车，难道他的马车还会吃人不成。”沈琦好笑地敲了敲京墨的脑袋。
“沈公子？”疑问的声音从前面传来，沈琦闻声转过头，看到一袭青衣素带，眉目清俊带着浓浓书生气的少年朝他走来。
“这是谁？”沈琦啪地展开一面水墨檀扇，低声询问京墨。
京墨立马会意，也躲到扇面之后，附在沈琦耳边小声回道，“这位就是夏生公子。”
“哦，是他。”沈琦将扇面移下放在胸前，随即笑脸迎上，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笑总不会出错的吧，“夏同学，好。”
对面的夏生着实一愣，他还从来没有被沈琦笑脸相迎过，他记得沈琦一向是一副孤高桀骜，冷面冷语的盛气模样，眼前这个温润有礼，嘴角含笑的谦逊公子是怎么一回事。
“夏同学，夏公子？”难道是他称谓不对。
“嗯。”被沈琦一唤回过神来的夏生，不由地涨红了脸，尴尬地拱手道，“夏生失礼了，沈公子莫怪。”
“没事没事。”沈琦走上前一步，笑得越发亲切。看来这个夏生还蛮好相处的嘛。
而此时，一道夹杂着愠怒的男声插了进来，“夏生，跟这种人有什么话好说。”
闻声的三人不约而同地将视线转向来人，夏生率先开口道，声音中带着丝劝阻的意味，“若林，你怎么能这么说话。”
“我为什么不能这么说，他这种只会靠走后门偏道，获得睢阳书院侍读生资格的人，难道还指望我们能对他青眼另看，迎奉拍马，简直可笑。”来人是个高挑俊挺的少年，看着和夏生的年纪差不多，虽然也是穿着一袭素色蓝衣，用料却都是上等货色，单从那面料上精致的暗纹，不是别人，正是李若林，一个月前将沈琦推下楼人，说来沈琦和他还是有旧仇的。
而沈琦的注意力全然不在李若林这个人身上，只是双眼等着他衣料上的暗纹，他认出这刺绣手法出自江宁景绣坊，他还记得前世有个人就特别喜欢这家景绣坊织造的衣物，尤其是那翠竹银丝暗纹，就是因为这个人的喜欢，有人一声令下，从此那款翠竹银丝暗纹仅供一人绣衣使用。
回忆到这个细处，沈琦竟低低地笑出声来，这景绣坊还是自己推荐给那个人的，上辈子的自己还真干不少自作孽自添堵的蠢事情。
“少爷，你怎么了？”京墨一旁关切的问道，原本那一脸嫌隙瞧他们的李若林说出那番明显针对沈琦的恶言时，他就要忍不住跳出来与他理论，只是不想沈琦竟然在这个时候笑了，而且还笑得那么凄凉落寞。
少爷这不是被骂中心怀了吧，他可知道他家少爷一向心高气傲，容不得他人的闲言碎语，只是这次少爷能获得睢阳书院试读生的资格，有不少江南书院的学子明着暗着都说了不少难听的话，无非是说他家少爷拿这个名额名不副实，少爷哈少爷，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哈，京墨可是绝对站在您这边的。“少爷，咱们别理会他们，进书院办理入学要紧。”
看到沈琦主仆要走，那少年又发难道，“怎么，这是默认不讳嘛，我说沈琦，你既然有这个自知之明，何不去向学监说明一切，主动退了这侍读生的资格，好让真正有学识本领的人，去睢阳书院学习。”
此时他们周围已经围观了不少前来报到的学子，谁说读书人就不爱八卦热闹，一个个围观在不远处等着看好戏，暗猜这次李若林和沈琦会不会打起来，他们可都看好李若林，上次李若林可是一推，就把沈琦推下了楼梯，摔伤了脑袋，停手足足在床上躺了大半个月。
“李公子，何必如何咄咄逼人，恶言相向，虽然平日沈琦的才学成绩比不上这位夏公子和您李公子，但是所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何况考场之事，除了平时刻苦努力，还有天时地利人和之说，沈琦还记得考试那天，夏生公子似乎身体不适，不知是否也因此影响了考场发挥。尚且算沈琦侥幸，夺了这第二的名额。”沈琦的一番话，是棉里藏针，暗指当日夏生有可能是身体抱恙，影响了发挥。
如此当众猜测夏生身体有疾，很失君子风范，只是这个李若林实在太过不讲理，他虽然也不想去那个前世并未有什么美好回忆的睢阳书院，只是为了父亲和大哥，他是说什么也是要去，他不会放弃这次的机会，但是他亦不会在睢阳书院太过用功习课，只求混个二甲进士之身，也算荣归故里，据时当个清闲的县官，今生足矣。
而朝中不成文的规定，只有入过睢阳书院的学子，才算是真正的进士之身，而且才有在考中进士的当年，就有外派到京郊之外为官的特权，其余的进士之人，都要在京都为官期满三年才可外派，实为监控。
今世，他实在是不想再那人存在的地方，待上更多的时日，只盼能顺利熬过睢阳书院那四年光景。
果不其然，沈琦的话，让夏生瞬间苍白了脸，李若林见状，气得就上前去抓沈琦的衣襟，“沈琦，你休要胡说，混淆是非黑白，就算夏生身体不适，影响到一定发挥，也绝对不会考输给你。”
同时心里将自己一顿咒骂，如果不是他曾软磨硬泡地逼着夏生喝了那养元益气的补汤，是不是夏生就不会考场失利。只是当时他一心想着，夏生太过用功复习课业，整个人消瘦了一大圈，得想法子让他补补身体，却不曾料到夏生因为体质太弱，虚不胜补，数日里的上吐下泻，难道真如沈琦所说，可恶！
面对李若林的灼人怒意，沈琦却是淡然以对，“所以，李公子是承认夏公子当日是有恙在身，那么考场是否发挥失常之事，就另当它说。还有，请李公子放开尊手，朗朗乾坤，你我同为江南书院学子，却在书院门口拉扯不下，实在有辱书院名声和你我斯文学子的身份。”
“若林，沈公子说得不错，你赶紧放开沈公子吧。”脸色依旧苍白的夏生也出言劝说道。
一直抱着沈琦胳膊的京墨自然也不落夏生之后，叫嚷着让李若林放开他家少爷。
场面僵持了几刻，李若林终是松开了那月白色的衣襟，只是放下的手却在暗处紧握。
沈琦自然将李若林的这个举动看在眼底，他暗暗摇了摇头，看来以后这李若林还会找自己麻烦，脸上却是挂上了笑容，“李公子，不李同学，果然是明白事理之人，你我即为同窗，以后还是以同学相称为好，沈琦也不会再追究月前李同学推楼之事，也请李同学不要再提沈琦不合睢阳书院侍读生资格之事，因为一旦此事闹到了睢阳书院那里，想必我们的学监也很难给予交代，更累及江南书院的名声，势必影响之后我们书院的学子报考睢阳的通过率，毕竟一个出过考场舞弊贿赂的书院，里面学子的品性也是有待考量的。”
沈琦带笑的说完话，留下面色不佳的李若林夏生以及一帮面面相觑的好事学子，心情颇为愉悦地带着京墨踏进了江南书院。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旧敌相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