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安》Sini夏小柒

15、第六章（1）

　　CH6

　　八岁以前，于安的世界只是一个街区。

　　她目所能及的，从长街的一头开始到长街的另一头终结。

　　八岁以后，于安的世界开始变大。

　　最初，她眼里是张家美丽的花园，和善的人群，温暖的张以琛和慈祥的张旭阳。后来，她开始接触更为广大的世界。

　　那一天张旭阳给她办了一场不小的生日宴会，他说，在这里十岁是个大生日，是需要盛大欢庆的。

　　对着张旭阳和张以琛热情的眼神，于安茫然无措地点了点头。

　　生日宴会是什么？

　　十岁以前，于安只知道，过生日可以吃到奶油蛋糕。

　　她还记得有一年生日，安若兮大半夜回家给她带来的那块奶油蛋糕。白色的奶油上点缀着的红色草莓让她爱不释手，以至于她都舍不得吃。

　　可后来，那块于安舍不得吃的奶油蛋糕还是在她们那间阴湿小屋里发酸发臭了，不过也就两天的功夫，与她平时吃得剩菜剩饭无法相提并论。

　　那时候于安才知道，越是精致的东西原来坏得越快。

　　最开始，于安理所当然地以为，生日宴会就是又能吃到奶油蛋糕。后来她才知道她漏掉了生日后面多出来的“宴会”两字。

　　这算是于安有生以来见过的第一个大场面了。

　　觥筹交错、人流涌动。

　　虽然，那些一个个穿着光鲜面带微笑前来向她致以祝福的人，于安一个都不认识，她只觉得眼花缭乱并且恍然不知所措。

　　但……还是有收获的。

　　那是于安第一次真正见到张以琛坐在钢琴前弹奏的模样，在此之前的每个夜晚，她只是隔着一面墙听着隔壁奏起的安眠曲。

　　而此刻，张以琛就在她面前。他的脸上仿佛披上了一层暖黄的光晕，看得人花了眼，而他的嘴角正微微绽放着迷人的笑容。他的手指在黑白琴键间来回跳动着，那些让她安心入眠的音符就这样自然地在空气中倾泻而出，盘旋着、回荡着、久久不散。

　　然而，让于安更加惊讶的是张以琛的歌声，是那样的婉转而侵入人心，合着钢琴，余音渺渺。就像是一块巨石突然砸进了她的心湖，泛起的是难以估量的惊涛和骇浪。

　　那时候，才十岁的于安其实分不清歌声里那些错综复杂的情绪，只是在她眼里，那一刻坐在钢琴前弹着《神秘园》的十三岁少年，是那样的巨大、那样的耀眼、是那样的令人仰望与倾倒。

　　仿佛是几十年的时光，漫长的没有止境，但等回过神来时，却也不过是短短一瞬。

　　演奏和歌声停止时，于安已经站在了钢琴前，仅有几步之遥的距离。她的身后是轰然雷动的人群，层层叠起的掌声。而她的面前，那个刚才还埋首于黑白琴键中的少年，此刻，却只对着她一人微笑。

　　于安从张以琛好看的瞳孔里看到了自己傻愣愣的模样。而后发现他用好看的嘴唇缓缓说着祝福的话语。

　　他说，小安，生日快乐，我会保护你，让你永远像今天一样开心。

　　时间在那一刻静止，她潜藏着的寂寞与孤单、无助与害怕也都随之停止了，像是菩提花在天堂绽放的那一瞬，涤尽了尘埃，只觉着温柔而幸福。

　　小小的于安再一次深深的确认了这样一个事实：十三岁的张以琛身上有着一种力量，那是五月的午后才会出现的阳光，很暖，但不灼人。

　　他的一举一动、他的一颦一笑，让于安看到了温暖世界。

　　而就是在这样幸福的时刻，张旭阳的话，为她拉开了另一个世界的序幕。

　　那是更为广大的世界，没有温暖与和煦，现实的冷风毫不留情地向她迎面刮来，而那时，她尚天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