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安》Sini夏小柒

10、第四章（2）

　　于安还记得当她赤着脚拉开落地窗走到阳台上时，那唤醒她的动人乐章奏出了最后一个休止符。然后，隔壁的阳台上，有个男孩探出头，隔着不到两米的距离，对她露出一抹充满歉意的微笑。

　　男孩问她，是不是打扰到她睡觉了？

　　于安摇摇头，她咬了咬嘴唇，犹豫了片刻才开口，声音轻得好像气泡，一碰就会消失在空气之中。可对面的男孩显然还是听到了她的话，然后对她绽放着好看到让于安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笑颜。

　　“你是第一个说我的钢琴好听到能把你从噩梦中救出来的人。小安，我能叫你小安吗？要不以后每一个晚上，我都给你弹好听的钢琴好吗？这样，你以后都不会有噩梦。”

　　于安一直都记得，那个晚上，当时还很年少的张以琛一手撑在阳台的栏杆上支着下颚瞧着自己的模样。就连那时吹过自己脸颊的夜风是什么味道的，她也都记得很清楚。

　　于安甚至觉得，就连天上的星月也难及站在眼前的男孩身上所发出的光芒。是这星空、这月夜、这凉风还有她梦里那幽深的大海都难以掩盖的。

　　她心想，这就是了，这就是那道破云破海的曙光。

　　后来的许多个夜里，他们站在相隔比邻的阳台上，一同仰望星空。等到站累的时候，张以琛就会进屋给她弹奏那首让她不再有噩梦的钢琴曲，舒缓而动人。

　　再然后，那首曲子就成了她的摇篮曲。

　　终于，这个熠熠生辉的夜空不再让于安感到害怕。而她不会再梦到深海，不会再梦到红灯区，她的梦里除了她还有一个小小男孩，总是会对着她微笑，还会坐在钢琴前只为她一人弹奏乐章。

　　后来，当于安逐渐长大，她才渐渐知道，当年张以琛给自己演奏的那首曲子是帕格尼尼主题狂想曲里的十八变奏，那是整个曲子里最令人难忘的章节，是淳朴的抒情的、开朗优美而动人心魄的，然而，那并不是全部，张以琛没有演奏出来的是那乐章里隐含着的永不退色的忧伤。

　　他们彼此的人生，就好像是这狂想曲一般，变幻莫测，你永远都不会知道，下一秒等着他们的是哪一节变奏。

　　于安在张家呆到一个月半的时候，张旭阳做了一个决定。给她找了很多家庭老师，预计等下一学年就送她去读书。可后来，她真正去学校读书是在一年半后。

　　在此之前，于安从没读过书。

　　她出生在这个城市最乱的地方，她和安若兮过得并不富裕，有时候她们甚至连吃穿都成问题，自然是不会有钱读书的。

　　安若兮倒是教过于安一些字词。可她毕竟不是老师，在家里的时间也有限，所以于安也就只是学了点皮毛。她识的字，只有同龄人的三分之一都不到，至于她会写的字，那更是寥寥无几。

　　这些是张旭阳和张以琛后来才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