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不忘》梅小蘇

2、琵琶乐师

　　大周如意一年大凉州——

　　极少数存活的大宛凤凰族人集聚地。

　　百年前，凤凰一族在大宛国，内战中几乎灭绝，只有少数存活下来。

　　凉州之中的边关城镇拓厥关，是西北方其中一个最大的驻兵和通商的口岸；镇中主干道旁的一条分支名爲万永巷，此巷中有在当地小有名气的小倌馆——叙情楼。

　　与其他地方不同，这里越是晚上越是熙熙攘攘，喧闹行令声此起彼伏；鸨娘王九娘，穿梭在居中的几个座位中间向客人们殷勤的敬酒。

　　中间舞台的歌舞与周围的气氛不尽相同，不被客人们关注的乐师们坐在舞台的角落；乐师之一的苏歆艺怀抱琵琶紧闭双眼，弹奏着自己喜欢的乐曲。

　　他是叙情楼的一名普通乐师，也是大漠边塞大宛凤凰族人幸存下来的少数人之一，额头天生有凤凰胎记。

　　也许是在战争后能使族群不会灭亡，活下来的族人经过诸多年的进化，全身心的要延续稀少的血脉，大宛凤凰族人不论男女都有了生育功能，爲此凤凰一族才得以缓慢的延续着，也有些凤凰涅磐，浴火重生的意味。

　　苏歆艺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记事起就被苏姓一家收养，后有了苏歆艺这个名字，因爲穷困，两位老人上了年纪，家中弟妹又多，身爲最大的孩子，他自然就担负起了养家糊口的重任，可又没有一技之长，想要赚钱谈何容易？

　　一个偶然的机会他结识了一位琵琶乐师，乐师将自己所有的技艺全都传授给了他，于是苏歆艺才得以在这青楼卖艺。

　　因爲怕人瞧见额头的胎记，他常年都会用头巾遮盖在头上，于是在这美女如云的地方也不会有人太过注意他；原本就长相平平不提，他也不想被太多人关注。

　　在这个乱世道还是简单生活爲好，能够平安的在这里弹曲赚钱，家中也可以过得宽裕些就让他满足不少；苏歆艺最大的愿望就是，弟弟们也可以到学堂读书，妹妹们也可以有将来出嫁的嫁妆。

　　苏歆艺对现在的一切都十分满足。

　　叙情楼一般都是晚上开门纳客，苏歆艺每晚都要弹曲，所以也跟小倌们一样都要住在这里，不过他的房间没有那麽奢华，只是在后院的柴房边的一间很小的木屋。

　　他觉得无妨，只要家人能过的好，自己一个人怎麽都能过日子。

　　原以爲自己就可以这样过一生，每天弹奏自己喜欢的乐曲，赚取对自己和家人来说还算丰厚的收入，安安稳稳的日子一天天过下去就蛮好了。

　　可这个一直心如止水的人，却无意见被卷入到本应与自己无关的漩涡中，下一秒迈步走进店中的男人，改变了他所有的生活。

　　「哎呦，这不是驻防大凉州的右威卫冷大将军嘛，这是哪一阵香风把您给吹到咱这小地方来了？」鸨娘有意识地拔高调门，三步变两步的去门口迎客。王九娘拉客的声音，苏歆艺这些年听的早不觉陌生，依旧闭着双眼，嘴角浅浅上扬轻笑壹声，心想着一定又是来了能送大把银两的贪官污吏。

　　「快，给冷大将军准备雅室，叫如花过去陪酒！」鸨娘边爲客人带路，手中的折扇还爲客人轻轻扇着，好像生怕屋中太热，让客人不爽。

　　不过就算她再怎麽殷勤，这位姓冷的大人物从进门开始就一直阴沈着脸，身后的两位长随也是一脸的不好惹。

　　见鸨娘要将他们往楼上带，冷云不悦，随即给了长随崔老一个眼神。

　　崔老立即就明了主子的意思，「说什麽呢？这麽热的天儿，你还让咱们爷们儿上楼，找打啊！就在大厅找，找最好的位子出来——」

　　「是是，全在您一句话！」王九娘点头哈腰，屁股厥得老高，将折扇收起随手打了由这边经过的大茶壶，「死老六，没见冷大将军来了，还不快点把戏台那边中间的桌子腾出来让各位大爷们坐——」

　　「是是，马上就好，各位大人稍等！」

　　老六不敢怠慢，在这大漠楼兰又有谁不知晓这边城皇帝，朝廷钦点的镇边将军冷云，皇帝特批有先斩后奏的权利，在这里他就是王法，而且喜怒无常，杀人无数。

　　从他们三个进门，其他的嫖客就不再敢大声说话，之前坐在戏台中间的几个人，瞧见他们过来了就乖乖躲开了，老六也没有多费劲，过来取下搭在肩头的白手巾擦了擦桌椅，「您坐您坐，一会如花姑娘就过来爲您几个敬酒。」

　　冷云他们三个坐下后，苏歆艺就半眯起了双眼上下打量着这位边城皇帝，他的年纪很轻，看上去应该比自己还要小几岁，身着价格不菲的汉服，打理得一丝不苟的发髻，两道剑眉间透着杀气，这不禁让苏歆艺颤抖一阵，就算他冷云的相貌再怎麽俊美，这层层寒气也让人避而远之了。

　　冷云刚才确实也杀了几个人，是几个胡作非爲的突勒人，衣服上还沾着血迹。

　　两位长随崔老丁五知道主子心情很差，才主动提议来青楼消遣壹晚，可见冷云自从坐下还是一言不发，怒气难平的样子，两个人都感到苦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没有主意。

　　花魁如花颤颤巍巍的端着酒菜走过来，眼神与冷云相对后也被吓得差点将托盘摔在地下。

　　冷云瞧了眼这所谓的花魁，随即便不屑的别过脸。

　　身旁的丁五就开口道，「这是哪门子的花魁，这厮庸脂俗粉的还敢到咱们爷们儿这来？」

　　「是是，您说的是，咱们这小地方不比京城，小倌们自然很难入将军的法眼。」王九娘很会圆场的跑过来，上前伸手夺过酒菜托盘，将如花轰走后她亲自爲冷云倒酒。

　　冷云见酒菜端到面前，也就自然而然的端起杯子喝起来，只是依旧没有开口。

　　大伙见状，知道没事后才又恢复了刚才的热闹场面。

　　冷云没有动筷子，只是一味的喝着酒，王九娘也不太敢上前搭话，只是吩咐厨下上好酒好菜，刚才花魁如花都被赶了回去，她也不敢再让别的小倌过去伺候了。

　　「爷，消消气，夫人的性子您又不是不清楚，这麽多年了您二位都过来了，这次就算了吧，更何况……」崔老想劝说两句，冷云没说什麽丁五却反驳道。

　　「何况什麽？咱们爷想要个儿子有错吗？那婆娘跟爷成亲到现在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说罢又反过来对冷云说，「爷，依我看您就别管其他的独自快活得了，夫人自己不能生还不准您到外边快活，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崔老拍了下他的头又说，「你傻啊，你也不想想，咱们夫人何等美貌？一般人比得了吗？」

　　之后就两人一阵沈默了，他们俩就算是神仙，也无法解决夫妻之事。

　　一直站在身后听崔老丁五说话的一位小倌悄悄走进他们，手中端着酒壶一脸讨赏的神情，「给几位添酒。」

　　「你是干什麽的？我们爷瞧不上你，快走吧。」

　　说着抓出几个散碎银两塞进他手中。

　　「不不，奴家是来给大爷们出好主意的，要是几位大爷觉得奴家的主意好，再多打赏奴家不迟。」

　　见她笑盈盈的说要提好主意，冷云就默许了，点点头允许他坐下。

　　这位小倌拜了拜后坐在了冷云的对面小声说着。

　　苏歆艺只能看见他的背影，心想着银莲又在打什麽坏主意，真是死性不改，这小妮子背着王九娘捣鬼不知道已经被打了多少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