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缘劫》司徒静雪

3、第三章、相思楼

　　夜凉如水。
　　哔啵作响的火堆。
　　两个人。
　　“你别以为你救了我，我就会感谢你！”灰衣少年趾高气昂地说道。
　　“我没打算让你感谢我！”十五环顾四周，确定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还醒着之后，面无表情地说道，“上次，一只狗咬了我，井大哥要杀了那只狗，也是我开口求情的。”十五回过头，冲着灰衣少年淡淡一笑，说：“对我而言，你和那只狗并没有什么区别。”
　　“你！”灰衣少年气得说不出话来。
　　“你叫什么名字？”十五拾起一根树枝跳动着一根被烧得火红的木枝。
　　“我，我没名字！”灰衣少年双手抱膝，注视着烧的很旺的火堆。
　　火红的光芒把两个人的身上都映得火红。
　　静谧的夜里，连一只小虫子的声音都听不到，只剩下火堆哔啵作响的声音回响在这空旷的夜里。
　　“我很小就被父母遗弃了，后来是这山上的土匪救了我，我没有父母，没有名字！”
　　安静的夜里，那声音里清晰可闻的颤抖，是被爱遗弃后的脆弱，还是，对这个无情世界的残留的最后希翼
　　不知道，很久以前，有人问起她时，她有没有，那样的脆弱
　　“那这样，我帮你取个名字。”十五目不转睛地看着火堆，她的语速很慢，谁也听不出此刻，她在想什么。
　　他注视着她被照得火红的脸庞，他不知道，此刻她发丝下泛泪的眼睛，他不知道，她也有那样一个狠心的母亲就那样抛弃了她。
　　他不知道，他随口胡诌的话，触动十五的心，也颠覆了他们两个人的命运。
　　很多年后，他清楚地仍然记得，当时十五低声轻念的句子：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于是，他便多了一个名字“同小天”。
　　很多年以后，他时常想，或许当初十五没有救他，或许，他编的是另一个故事，会不会，十五的命运，就不再那么坎坷了
　　夜色阑珊，东方了泛起鱼肚白。
　　十五就这样，怀着心事，在火堆旁，睡了一个晚上。
　　当然，她旁边，还有那个叫“同小天”的人。
　　于是，这对孤男寡女就成了第二天大家拷问的对象。
　　井风：“十五，你昨天不是和惜梧一起睡在马车里的吗？”
　　惜梧：“是啊，小姐，他没对你”
　　就连少言寡语的冯四也说：“小姐，人心险恶，要当心啊！”
　　然后，这还没有结束。
　　同小天这边。
　　井风：“你敢对小姐有什么非分之想，我就送你去见阎王！”
　　惜梧：“井大哥说的是真的！”
　　还有少言寡语的冯四：：“惜梧姑娘的推断一般都很准确！”
　　对此，同小天的回答是这样的。
　　“你们家小姐那幅模样，勾引不出我犯罪的想法！”
　　然后，他结局是这样的：
　　“啊啊啊啊啊啊！！！！！”
　　“秦十五，有本事，我们单打独斗，别叫你的手下上！”
　　十五撩了撩额前的长发，对冯四道：“我们走吧！”
　　“呀呀呀呀，秦十五，把我留在身边，你会后悔的！”同小天看着十五嚣张的背影，恨得直跺脚。
　　然后，一行人又上路了，而这一路上，十五心事重重，惜梧无所事事，井风冷若冰霜，冯四一言不发，当然，还有一个喋喋不休的同小天。
　　走到了太阳快要离地面最高的时候，一行人来到一个小镇上。
　　“相思楼。”惜梧念着匾上的字。
　　这时，一个年轻美丽的姑娘从里面走了出来，她在十五一行人中扫视了一番，最后，走到了井风面前，她冲他淡淡一笑：“请问公子贵姓？”
　　“在下姓井名风。”
　　“井堂主，小女子灵孑。”灵孑施礼，道：“公子派我来告诉你，速去佛乐山。”
　　“佛乐山发生了什么事情？”
　　“都是魔教诡计多端，害得公子身负重伤！！”
　　“那麻烦灵孑姑娘回去转告公子，井风即刻启程！”
　　“是。”
　　那姑娘离去后，井风转过头，不等到他开口，十五便向她点点头，道：“井大哥，没关系的，你如果御剑而行，不过半日路程，但是，你如果和我们一起，走走停停，起码也要半月之久，井大哥，一切以大局为重！”
　　“可是”井风像是在担心什么，默默地看着她，没有下文。
　　十五忍不住笑道：“井大哥，你放心，下次我一定乖乖地呆在马车里睡觉，不会乱跑了！”
　　“那，那好吧。”井风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同小天一眼，道，“你，给我注意着点！！”
　　说完后，这才御剑离开。
　　“我们进去吃东西吧！”十五回过头望着井风离开的方向，忍不住笑了笑，也或许，连她自己都没发现。
　　相思楼是方圆几百里最大的客栈，因此，无论是装潢，服务，或是食物都是最好的。
　　十五选择了一个靠窗的位子，坐了下来，其他人也跟着坐了下来。
　　菜也很快地端了上来，几个饥肠辘辘的人立刻开始大快朵颐起来。
　　“等等，就是你！！！”一个身着邋遢的老道士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指着十五，仿佛是见了鬼了似的，尖叫起来，“妖孽！妖孽啊！可算是让我找到你了！今天贫道就要收了你，以免你日后再祸国殃民！！！”
　　“等等！”十五艰难地咽下一大块青菜，开口道，“你说谁是妖孽？我吗？”
　　“是！不是你，还有谁？妖孽，没想到你还是转世了！！”邋遢道人右手拿起一个破碗，左手并起双指，双目紧闭，口中还念念有词，忽然，他双目大睁，举起双碗，道，“我要收了你！！夏初苒！”
　　就在十五被眼前的景象惊得一愣一愣的的时候，忽然这个人就在十五面前直直地倒下了。
　　他的喉间插着一只筷子，鲜血从他的喉间，唇间，一点一点流出，而他的嘴唇还张着，似乎还有话要说。
　　“冯、冯四？”惜梧几乎是惊呼了出来，“他只是一个疯癫的老人！”
　　冯四面无表情地说道：“我只是害怕他伤了小姐！”
　　“可”
　　“够了，惜梧！”十五打住惜梧的话，淡淡道，“你去找掌柜把这件事解决了！”
　　然后，十五深深地看了一眼冯四。

　　“不如，我就让惜梧去照顾你，井堂主去保护你，还有冯四去帮忙，他的江湖经验颇多，留在身边或可应不时之需。”

　　她不信夏纯如的好心，她不信这个人的出手是为了不让他受到伤害。
　　为什么之前那么久他都不出手，为什么，为什么

　　“是！不是你，还有谁？妖孽，没想到你还是转世了！！”邋遢道人右手拿起一个破碗，左手并起双指，双目紧闭，口中还念念有词，忽然，他双目大睁，举起双碗，道，“我要收了你！！夏初苒！”

　　对，是在念道这个名字的时候！
　　这一定有问题！
　　于是，十五原本想好好休息的心情全没了，她的心里只剩下了一个想法：她要离开，她要离开这里。
　　没有了井风，她在这里，总觉得是四面楚歌。
　　性情古怪的冯四，分不是敌是友的惜梧。
　　她要离开！

　　这一天晚上，相思楼的某间客房里。
　　“灵孑，你都按我说的做了吗？”如豆般的烛火照亮了整房间，一个黑衣人背光而立。
　　“是。”在他身后站着一个年轻女子，不难看出，正是今天同井风说话的女子。
　　“少教主，她就是我们要找的人吗？”
　　“应该是。”黑衣人不冷不热地说着。
　　“还有，今天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
　　风静静地吹着，黑衣飘舞在这如墨似的夜里，如豆般的烛光跳跃在墙壁上。
　　“我只是奇怪那个老人怎么会知道二夫人的”
　　“我知道了，你去调查调查。”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