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戒指》坐化菩提

34、团圆结局

　　黑沉沉的夜，天空看不到一颗星星。
　　城西码头是个已经废弃了很久的旧码头，白天都很少有人会来，更何况现在已经是深夜。一个一个陈旧的大仓库排在岸边，如果想要找一个人，恐怕得费一番功夫。
　　黎睿炀在仓库边缘轻轻地走着，并不时注意倾听周围的动静。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却仍然看不到半个人影，难道方亚东在骗他？
　　走到一个废草丛生的仓库边时，突然身后传来呼呼的风声，紧接着后脑被重重一击——
　　他昏倒在地上。
　　方亚东从角落里闪身出来，扔掉手里的粗铁棍，将他拖到仓库里，然后从他身上搜出一把枪。
　　“拿着！”方亚东将枪扔给赵敏芝。
　　她战战兢兢地把枪提在手里。
　　这时，黎睿炀已经慢慢清醒过来，看到方叶影就在他旁边，被绑在一张破椅子上不能动弹。
　　“你没事吧？”他惊叫，挣扎着起身。
　　“别动！”方亚东用枪指着他。
　　他只得僵在原地。
　　“没事，我说过了你不要来......”方叶影担忧地望着他，“你刚才昏倒了......”
　　“不要紧，只要你没事就好。”他扭头望着赵敏芝，“敏芝！你为什么这么做？！”
　　“是你逼我的！”赵敏芝冷冷道。
　　“放了叶影！”
　　“不可能！睿炀，我是逼不得已才这样做，你不要怪我，要怪就怪方叶影这个女人。”她充满恨意地望了方叶影一眼。
　　“这么多钱！”方亚东踢踢脚下的袋子，露出贪婪的笑容，“都是钱啊......”
　　“喂，拿到钱了，可以放了他吧？”赵敏芝冷冷望着他。
　　“可以。”
　　“把她也放了。”黎睿炀瞟一眼被绑在椅子上的方叶影。
　　“放了她？休想——”
　　赵敏芝的话音刚落，方亚东突然抬手，朝黎睿炀就是一枪，正好打在他的小腿上，他闷哼一声滑倒在地上。
　　“啊——”方叶影尖叫一声，脸色顿时惨白。
　　“你干什么！”赵敏芝惊道。
　　“放心，他死不了。”方亚东阴恻恻地笑了两声，“这一枪，是这小子代他那个叛徒父亲受的。敢出卖我，就是这个下场！”
　　“睿炀，你怎样了？”方叶影焦急万分，泪水已忍不住顺着脸颊流下。“爸，求求您放了他吧，您已经拿到钱了，就放他走吧。”
　　“我没事......”黎睿炀咬牙道，“不要求他......”
　　“睿炀......”
　　“你给我闭嘴，不许你叫他的名字！”赵敏芝瞪着她，“五年前你为什么不死，到现在还来缠着他！”
　　“说那么多干什么，我要的东西已经到手了，走吧。”方亚东拎起包朝后门走去。
　　“你就这样走？”赵敏芝脸色一变，“那这个女人呢，你答应了会解决她！”
　　“哈哈！”他干笑道，“好歹她也是我的女儿，我怎么会杀她呢。”
　　“你——你答应过的！”
　　“这是你自己的事情，自己去解决吧。”他冷眼望着她，“到底走不走？”
　　赵敏芝用枪指着方叶影，手不停地发抖，心里乱成一团麻。
　　“你不走我走。”他迅速从后门走出去。
　　不一会儿，传来快艇的马达声，由近而远，慢慢消失......
　　“你把枪放下，我们有话好好说。”黎睿炀费力想站起身来。
　　“不要动！”她立即将枪指向他，“我们还有什么话好说？有这个女人在，你永远都不会正眼看我一下！”她恨恨地盯着方叶影，“我说过，如果你敢违背誓言，老天爷一定会惩罚你！你答应过我会离开他，为什么还要去找他？为什么？！”
　　昨晚，当看到方叶影出现在黎睿炀的楼下时，她知道事情已经毫无转机，八年的痴恋就要付之一炬了。深深的绝望之下，索性按照方亚东的意思，将她迷昏，然后拖到城西码头来。
　　“敏芝！”黎睿炀焦急地喊道，“你先放了她，至于我，可以任你处置。”
　　“我不会放了她，这是她应受的惩罚！”
　　“你要怎样才肯放了她？”
　　“要怎样？”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我要你立刻跟我结婚，把这个女人彻底忘掉！”
　　“你明知道我做不到。”
　　他把头转向方叶影，凝视着她，眼神里有着无限宠爱。
　　“睿炀......”方叶影泪眼朦胧地回望他，“你又何必......”
　　“闭嘴！”两人之间的眼神让赵敏芝气红了眼。
　　“敏芝，放了她吧，我们之间的恩怨跟她无关。”
　　“你想让我放了她是吗？那就求我，你求我放了她！”赵敏芝恨恨地望着他。
　　“如果我求你，你是不是会放了她？”他轻声道。
　　“你求我啊！只要你跪下来求我！”她露出一丝阴冷的笑容。她太了解这个男人了，冷得像冰、硬得像钢，决不会为了任何事情而屈膝。“你不是口口声声爱她吗？那你就跪下来求我放了她，让我看看你的爱有多深！”
　　他冷冷地望着几近疯狂的赵敏芝。
　　“不要......”方叶影哀伤地摇摇头。
　　“好。”
　　黎睿炀努力站稳，屈膝将受伤的左腿跪在地上，然后慢慢放下右腿。
　　“我求你，放了方叶影。”他的声音，平静得像波澜不兴的湖水。
　　方叶影呆呆地望着跪在地上的他，一瞬间，心仿佛被撕裂一般，痛得无法呼吸。
　　“你、你真的求我......”赵敏芝踉跄一步，血色迅速从脸上消失。“你真的跪下来求我......哈——哈哈哈......”她笑得哭出声来，眼泪一滴一滴跌落在地上。“你为了她，真的愿意求我......”
　　“敏芝，放了她吧。”
　　“不！”她猛地抬头，嘶喊道，“你求我也没用！得不到你，我也不会让任何人得到你！”她将黑洞洞的枪口指向方叶影，咬牙道，“方叶影，我要毁了你！”她不顾一切地扣动扳机——
　　方叶影绝望地闭上双眼，准备承受再一次的剧痛——
　　温暖的体温突然包围住她。
　　“砰——”
　　她猛然睁开双眼，对上一双深情的眼眸......
　　眼前的变故让赵敏芝骇住，手中的枪颓然滑落在地......
　　血，从黎睿炀的背上迅速涌出，濡湿了外套，一滴一滴落在灰尘中......这是她爱了八年的男人，她却用枪——
　　“睿炀——”撕心裂肺的呼喊溢出喉间，她跌跌撞撞地奔上前，跪在地上紧紧抱住重伤的男人。“睿炀，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欠你的......”他艰难地扭过头，注视她，“这一枪，够不够还......”
　　“够了够了！”她崩溃地大叫，“是我、是我一直欺骗自己......明知道你爱的不是我，我仍然纠缠不休......”眼泪从眼眶中决堤而出，她恐惧得浑身颤抖，“够了，一切都该结束了......只要你好好活着，我什么都愿意，什么都愿意......”
　　黎睿炀缓缓回头，用尽全身力气抱紧一脸惨白的方叶影。
　　“她的......还清了，”他一字一句，“你呢，爱不爱我......”
　　她哽咽着点头，慎重地承诺......他微笑，手缓缓松开，慢慢滑倒在地上......
　　“睿炀！你醒醒！醒醒......”她泪眼朦胧地抬头，盯着不知所措的赵敏芝大喊，“快救救他，快点救他！叫救护车！”
　　赵敏芝醒悟过来，慌乱地掏出手机，抖着手拨下急救电话......

　　* * * * *

　　安静的病房里，方叶影坐在床前，久久凝视病床上熟悉的容颜。
　　那颗子弹差点射穿黎睿炀整个胸腔，幸运的是，子弹的位置偏在心脏左侧一厘米处。就是这短短的距离，将他从死亡线上又拉了回来。
　　紧张漫长的手术过后，只剩下等待......然而，五天五夜不眠不休的等候，他仍然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医生悄悄推门进来查看情况。
　　“他什么时候能醒？”她疲惫地抬起头来。
　　“什么时候醒要看病人的意志。”医生严肃地说道，“子弹虽然取出来了，但是大脑有一段时间供血不足，所以造成了大脑的损害，有可能很快就醒，也有可能——”
　　他没有再往下说，悄悄退出了病房。
　　她平静地一笑，缓缓伸手，抚上他紧闭的双眼、挺直的鼻梁、略显消瘦的脸颊......留恋的目光，一刻也不敢离开他的脸庞。
　　“我会等你。”她喃喃道，“哪怕躺在这儿一辈子，我都会陪着你......”

　　* * * * *

　　第二十四天。
　　方叶影仍然不动不动地坐在床前，打起精神注视病床上平静的睡容。
　　“小影，回家歇歇吧。”方哲轻轻揽住她的肩。
　　“不，”她倔强地睁大眼睛，“我要等在这儿，我要他一醒过来就能看见我。他一定会醒对不对？我相信他不会丢下我。”
　　方哲无奈地叹口气，慢慢走出病房，将门轻轻关上，静静地守候在门外。
　　像往常一样，她拿起桌上的湿毛巾，轻轻擦拭黎睿炀的脸庞。
　　“我知道你会醒过来，”她喃喃道，“一定会的。我们经过了这么多磨难，现在好不容易能在一起，怎么能说放弃就放弃呢？”
　　转身将毛巾浸在水盆里，拧干，又轻轻地抬起他的手臂，轻柔地按摩。
　　“如果你不醒过来，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你知道我有多爱你吗？”她微笑，“像天空一样宽广，大海一样深沉。五年前你不懂我的爱，现在还不懂吗？如果觉得欠我太多，就醒过来好好爱我......”
　　露在薄被外面的大手，手指微微动了一下......沉睡在病床上的男人，眼角慢慢渗出泪水......
　　“记得五年前你说过什么吗？”她继续诉说，“你说过可以给我一个婚姻，我没有答应。后来你要我离开尚谦跟你在一起，我也没有答应。可是现在，”她笑中含泪，“我答应你，只要你醒过来，我马上跟你结婚，一辈子不离不弃......”
　　豆大的泪水悄悄从眼眶中滴落，她伸手捂住嘴，不让呜咽声溢出唇边。
　　“不要......反悔。”
　　虚弱的声音仿佛从天际传来，她睁大眼睛，惊愕地注视床上沉睡的男人。
　　“你答应了，”黎睿炀缓缓睁开双眼，唇边勾上一丝微笑。“永远......不能反悔。”
　　她呆呆地盯着他，慢慢站起身。
　　“你醒了，你醒了！”她欣喜地大喊，“医生！医生——”
　　门被猛然推开，方哲大步跨进病房。
　　“哥，他醒了，”方叶影紧紧抓住方哲的手，欣喜若狂，“我就知道他一定会醒！我——”话音未落，她已经软软地倒在他身上......

　　* * * * *

　　三个月后。
　　晚七点，五星级酒店高贵典雅的大宴会厅里，政界名流、知名人士相继莅临现场。这场宴会，主要目的是为了庆祝世业和方道集团的再次商业合作。
　　方叶影站在墙角，目光无限柔情地追随着大厅中央的挺拔身影。
　　磨难都结束了。
　　赵敏芝心灰意冷之下，远赴美国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而他的亲生父亲方亚东，已经被警方抓获，只能在监狱度过自己的余生。她虽然舍不得父亲受苦，但是每个人必定要为自己所犯下的错误付出代价......
　　看到她孤单地站在一角，黎睿炀微笑着走过来，拥着她走到大厅中央。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方哲举起杯，朝面前一脸笑意的好友挑挑眉。
　　“谢谢大舅子的关心。”黎睿炀微微一笑，举杯准备一饮而尽。
　　“少喝一点，”方叶影拉拉他的衣袖，压低声音。“伤还没完全好，不要喝酒。”
　　“好，我不喝。”他笑着拍拍她的手，又凑到好友耳边，“阿哲，不是我不喝，实在是妻命难违。”
　　“小影答应了吗？”方哲瞪他一眼，“连求婚都没有，我可不承认你这个妹夫。”
　　“OK。”黎睿炀深吸一口气，放下酒杯。深深地看一眼身边的女人，突然抬高音量朗声道，“大家静一静，我有话说。”
　　诺大的宴会大厅慢慢安静下来。
　　“今天，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宣布。”他握紧方叶影的手，转身面对她。“我，黎睿炀，愿意娶方叶影小姐为妻。”
　　她吓了一跳，怔怔地望着他。
　　“你愿意嫁给我吗？”
　　“我——”
　　“快答应啊，”他眉头微皱，紧紧盯着她，“你答应过我的！”
　　方哲暗自咬了咬牙。这是求婚吗？抢亲还差不多。
　　“嗯，”方叶影红了脸，慢慢点头。“我——”
　　“慢着！”
　　洪亮浑厚的嗓音响彻大厅，众人的目光纷纷投在发出声音的老人身上。
　　“你想娶我的孙女是吗？”方家业在尚谦的陪伴下，一脸严肃地慢慢踱过来。“先得要问过我同不同意。”
　　“爷爷您——”方叶影急忙迎上去。
　　“别着急，一切由我做主。”他抬手打断孙女的话，“黎睿炀，你是不是真的想娶我孙女为妻？”
　　“当然是真。”黎睿炀沉着地回答。
　　“答应我三个条件，我就把孙女交给你。”方家业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一万个条件我都答应。”
　　“好！”他扬眉，“第一，辞掉世业集团总经理的职位。”
　　大厅里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方叶影张了张嘴，尚谦及时拉住她，投过来一个安慰的眼神。
　　“我答应。”黎睿炀一字一句道。
　　“第二，”方家业再度开口，“放弃现有的一切财富，包括所有名下财产。”
　　“我答应。”
　　“你什么都放弃了，拿什么来照顾我的孙女？”他皱眉。
　　“我自有办法给她幸福。”黎睿炀冷静地答道，“第三呢？”
　　“第三嘛，”方家业嘴角一弯，“跪下向我磕个头，叫我一声爷爷。”
　　“爷爷您别这样，”方叶影焦急地扯了扯他的衣袖，压低声音，“这儿这么多人......不要为难他了好不好？”
　　“我不是为难他，”方家业拍拍孙女的手，“如果连这点小小的要求都答应不了，我没办法把你放心交给他。”
　　黎睿炀面无表情，静静地站立着。
　　“唉！”方家业长叹一声，“小影啊，他对你根本就不是诚心的，我们回家算了。”
　　“我......”方叶影不知所措。
　　黎睿炀抿紧唇，将目光定在心爱的女人身上。
　　“我答应就是。”他缓缓屈身跪下，将手平放在前，恭恭敬敬地低下头去。再抬起头，平静地唤出一声，“爷爷。”
　　“睿炀......”
　　方叶影慢慢蹲下扶住他的肩，泪水悄悄从脸庞滑落......这个男人，为了她两次下跪......情浓如此，夫复何求？
　　“哈哈——”方家业纵声大笑，“傻小子，你都叫我爷爷了，还不起来？”
　　地上的两人同时愕然地抬头。
　　方家业笑容满面地朝出口踱去，尚谦紧紧跟上，又停下脚步转回头。
　　“黎睿炀，你也有被捉弄的一天。”他眼里满是笑意，“总算为小影讨回了一个公道。”
　　“你们——”黎睿炀呆住。
　　“睿炀，”方叶影赶紧将他拉起来，“不要怪爷爷，他——”
　　“不怪他，”他掩住她的口，“还要感谢他把你交给我。”嘴角慢慢勾上一丝笑容，“爷爷已经承认我了，你呢？”
　　“还问......”她害羞地看他一眼，小声道，“我早就答应了，不是吗？我爱你。”
　　他重重地放下心来，伸手紧紧搂住心爱的小女人。
　　“我爱你，方叶影。”
　　众目睽睽之下，俯身在她唇上落下深情的一吻——
　　四周的掌声经久不息......
　　幸福是什么？其实很简单，两个人真心付出，彼此贴近。没有猜忌和犹豫，大声说出那三个字——
　　真爱，永恒。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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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要配合《君莫惜》，所以不让他们死翘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