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里生活》大象腿

58、58

　　年后，方燕茹站在西城职业学校主楼的楼梯口，脑子在走神……门卫大爷打了开水经过，瞥见方燕茹手里攥着花绿的小广告。

　　“找主楼呢？这就是，这学校就一栋楼，他们爱那么写，是指望着有一天地盘扩大，多收麦子。”

　　“噢。”

　　“你这是哪家的广告？”门卫大爷凑过来咂摸。

　　“谢谢，我知道了。”方燕茹快步走开，今儿就想偷偷摸摸来着，可别坏了腹中大计。

　　一个个教室门楣号掠过，方燕茹仗着好眼力，迅速找到自己要找的那间教室。亦步亦趋走过去，方燕茹明显紧张。有小孩子的喧闹声，也有女人的叽叽喳喳声……教室门紧闭，稍稍用力一推，门是反锁的。方燕茹想看内里，想看个究竟，正琢磨怎么办，肩膊上被人拍打，惊悚地回头，门卫大爷像座泰山站在那里。

　　“你到底是来干嘛的？我盯你有一会儿了。”

　　“我，就是看看……”

　　“没拿定主意，想试课是吧？”门卫大爷眉眼缓和许多：“他们有，第一堂可以免费，你敲门，进去就成，锁着？里面有小孩子，怕乱跑，大人就干不了正事儿啦。”

　　门卫大爷不等方燕茹反应，主动地，热情地，代为敲门。

　　门开，二多多来开的门，惊喜，意外。

　　“姐——”几个小脑袋伴随二多多的一声长唤，先后从门缝里挤出张望。

　　“回去，快回去。”二多多和门卫大爷同时喊话。几个小脑袋瞬间缩回。

　　方燕茹被二多多拽进教室，门卫大爷爱询问的眼神疏忽而逝，二多多快速掩紧门，再不想给他瞟窃的机会。当初，就是他那一眼瞟，引来武清的一番窃，到末了，自己遭遇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绯闻门。

　　“嚯，够厉害的，小广告都飞到香饵啦。”二多多指弹方燕茹还攥着的小广告。
　　方燕茹下意识折叠两下那张花绿纸，塞进手袋。小广告是洗衣服时从二多多裤兜里搜罗到的，没扔，没交给二多多，方燕茹私自扣下的，多少有些不磊落。

　　“我知道你迟早要追杀过来。”

　　“说得那么邪乎，我追是追，我杀谁啊我？”方燕茹四下打量，教室布置的像幼儿娱乐室，不少幼儿在娱乐，不少大人在乐昏头，说乐昏头，一点不夸张，有女人，还有男人，是孩子们的妈或爸？大人们套着顶针都在缝这儿缝那儿，乐不可支。这世上闲人真多，都跟我似的不用上班？要不就是失业率高，不得不在家奶孩子，好不容易出来放风，就扎堆在这儿做织男织女？方燕茹走神走得九曲十八弯……

　　方燕茹看了一会儿，发现缝的就是被子和枕头。小孩子喜欢的汉堡，热狗，披萨，全被用来做被子，枕头的造型。孩子们在‘汉堡’，‘热狗’，‘披萨’里钻来钻去，快活得忘乎所以。‘汉堡’，‘热狗’，‘披萨’都制成张口的睡袋款，钻进去的孩子就是汉堡里的肉饼，热狗里的香肠……

　　“就这几种？”

　　“嫌不够？”二多多讪笑。

　　“我喜欢五花肉枕头，咸带鱼被子。”

　　二多多想象娃娃们枕在肥腻带皮带毛的生肉上，脑袋再从腥带鱼獠牙的嘴里探出来……巨恶心。

　　“怪不得，你有日子外衣外裤上不是线头就是线头，洗之前，都得耗用我的沾毛滚子滚一番。”

　　“好吧，下次带小二来。”

　　“嗯，对，全家一身线头，谁也别嫌弃谁。”

　　“这就对了！”二多多嬉皮笑脸，打个响指，夸张地拥抱狂啃方燕茹。

　　“想得美。”方燕茹立即像个练武发功的，二指点戳二多多胸大肌，二多多被‘击’倒，后退……好瓷实的胸大肌，钮扣还是不扣上，遇上孟庭芳，又是自投罗网，自找麻烦。方燕茹替二多多扣上第三粒钮，抚平衬衫，提拉衣领……

　　二多多被方燕茹的慢动作搞得浑身痒痒肉冒泡……

　　“歇了，影响不好。”二多多扫视周边，装蒜。

　　“反正不好了，管它呢。”方燕茹想想刚才一遍大搜查的结果没看出哪个像菁菁。眼巴前，突然跃入眼帘，一男一女钻进一张披萨被，非一整张，那种单片的披萨，倒三角的形状，必须人进去把尖头的被尾踹到底，不然，倒三角总是像被吃掉一角，成了中式园林院墙上常看到的那种四角扇面窗户。一男一女笑着踹被尾，外边的看着，就是想入非非……两人在被子里打滚儿，滚成一团。小孩子们一拥而上，拍打被子，喊着叫着快出来，他们也要进去，也要打滚儿……

　　“说的是，管它呢，反正不好了，上！”二多多拦腰抱起方燕茹，实际是半拖半抱，把大个子姐姐拖到被子前：“快出来，不出来，我们就发迫击炮！”

　　小孩子们的疯劲儿被点燃，反过来围住二多多，帮手扛抬方燕茹。方燕茹忽然就四脚朝天，不由自主了。小孩子个小能抬多高，方燕茹几乎是85度斜角离地半吊……面对疯狂，方燕茹还不能作为，怕挣蹦起来伤了孩子……

　　“二多多，二多多，放下，快放下，我撑不住啦阿。”方燕茹呼叫的当口，被子里的女的蹭地出被……孩子们欢呼，扔了方燕茹的脚，钻被子，方燕茹的一只高帮靴飞出去。

　　女的接住高帮靴，走过来给方燕茹穿上。方燕茹这才看清，女的是菁菁。

　　两个狼狈不堪的女人，面对面，笑不出来，也没啥说的。方燕茹现在能把那张绯闻照杜撰得跟真实景况八九不离十，武清在就好了，或者门卫大爷在也行，八百里线报让武清那厮八百里外滚过来，吐八百升血八百次……看看啥叫滚被筒，看看为啥滚被筒，看看你媳妇还跟多少老少爷们儿滚被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