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司空摘星的馊主意 ...
-
叶孤鸿看信的时候，陆小凤已经找到司空摘星。
确实是白云城提供的消息，因为现在全天下最清楚司空摘星所在的，恐怕就是白云城了。
“不公平！”司空摘星见面第一句便道。
陆小凤奇道:“什么不公平？”
一个专门做贼的人，还要求公平？
司空摘星叹了口气:“你不过帮叶孤城跑了次腿，白云城就把你当恩人，我帮叶孤鸿一个大忙，却落得过街老鼠般的下场。”
陆小凤摸了摸胡子：“其实我也想问问你，你为何会帮叶孤鸿？”司空摘星的胆子确实也够大，若不是叶孤城身在皇宫，恐怕早已天涯海角一剑飞仙了他。
司空摘星托着腮帮：“因为他跟我喝酒，三杯就会醉。”
陆小凤道：“这也算理由？”
“当然，我一向认为喝酒容易醉的，都是些难得的未经世事污染的纯良少年，这种人，我通常都不忍心拒绝。”
陆小凤突然说不出话来，他的酒量一向很好。
司空摘星将一勺水浇在前面的人面花：“有事快说，我很忙！”
一般陆小凤找他，就像找西门吹雪一样，都没什么好事。
陆小凤叹了口气，摸摸胡子：“司空，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叫幽灵山庄的地方？”
叶孤鸿很快就来了。
来得比陆小凤想象的更快。
而且来之前，他还做了另一件事。
“司空，白云城的人我已经让他们回去了，从今以后，你来白云城做客，仍是我白云城最欢迎的客人。”说完这一句，司空摘星大大地竖起拇指，叶孤鸿才微笑着转向陆小凤，拱手道，“陆兄。”
他的笑容有几分叶孤城的影子，尤其是那种既幽深，又明亮的眼波，他们长得本来就像！但比之叶孤城的清贵孤傲，却又多了几分花满楼式的温柔，加上一种少年人特有的青涩腼腆，口中说的话，却又偏偏如此从容淡定，举重若轻。
这个江湖中最耀眼的后起之秀，紫禁之巅后风头最劲的明日之星，果真是个相当特别的少年。
陆小凤一向喜欢与特别的人交朋友，但对这个特别的少年，心中却有种微妙的无法定位的感觉。
他报以微微一笑：“叶小兄弟。”
这是花满楼对叶孤鸿的称呼。
“我和陆兄一样不喜欢客套，所以我带来了酒，希望陆兄喜欢。”
叶孤鸿将两壶酒放在桌上，陆小凤的两眼立刻就放了光。
万梅山庄的十二年陈酿啊！西门吹雪怎么舍得！
陆小凤每年都到万梅山庄蹭酒喝，运气好的时候，也能喝到西门吹雪亲手酿的陈年梅花酒，但绝对没有一次是这个年份的。
因为那一年，是西门吹雪十四岁时，第一次到万梅山庄的一年。
陆小凤一边在心里叹息，人比人，真是得气死人，看来朋友跟女人啊不，跟衣服一样，都是旧不如新啊，一边愉快地拍开了酒封。
黄昏的风拂过，人面花的香气中混合着如见梅花的酒香。
叶孤鸿的酒量确实不怎么样，虽然不是真的三杯就醉，但再来三杯，脸颊眼波都已透出一种薄薄的酒意。
而当他用那种眼波注视着陆小凤的时候，竟会让陆小凤想起破庙里那一夜的叶孤城。
仿佛深夜的大海，有一种奇异的感染力。
而且他的声音，远比叶孤城温柔。
“陆兄，你在宫中见过我哥哥，请你告诉我，他过得好不好？”
“他很好，我想皇帝决不会难为叶城主。”
这是一种奇怪的直觉，但陆小凤相信确实如此，就像那一晚，叶孤城虽然在演戏，但他知道，他所在乎的那些戏的核心部分，都是真的。
叶孤鸿也奇怪地相信了陆小凤，虽然他知道陆小凤其实在宫中只见过兄长一面。
“多谢陆兄，那么你能不能告诉我，我师父的身体，现在到底怎么样？”
他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这也是他为什么要离开万梅山庄和西门吹雪，独自来找陆小凤的原因。
“你师父还好，跟从前差不多。”
“你不要骗我，花满楼告诉过我，如果你在喝酒的时候还要摸摸胡子才说话，就说明你多半言不由衷。”
陆小凤不禁苦笑：“花满楼对你到底是有多好，这样就把我给卖了！”
叶孤鸿低头解下颈上的玉佩，轻轻放在桌上：“这一块玉佩，花兄本来是要送给你的，因为有一次你受了重伤，就住在杭州的一间青楼，却不肯让他知道，他就决定要把这一块祖传玉佩送给你护身，想不到却阴差阳错，戴了在我身上。”
叶孤鸿抬起眼眸，目光灼灼而恳切，“陆兄，我相信你，就像相信花兄一般无二，所以请你告诉我，我师父是不是……已经重疾在身，而且托你一定不要告诉我？”
陆小凤叹了一口气，他最受不了别人用花满楼来煽情。
“你师父确实身体不好，但他怕你重伤未愈，不想你为他担心。”
叶孤鸿仍是深深的注视：“他托你有什么事？我是他的弟子，他为什么不能让我去做，还要你瞒住我？”
他去找白云城的人，不仅是为司空摘星，还有各种他需要留意的情报：比如陆小凤到武当探视，并不是顺路，而是他师父石雁的秘密邀请，而且石雁邀请的人，绝对不止陆小凤。
那些都是江湖中有头有脸公信力一流的大人物，却在石雁的召集下，秘密聚到武当附近一个隐秘的茶馆。
他们在策划一件事，大事。
陆小凤有深深的吃惊，他想不到叶孤鸿会如此聪明，更想不到一向远离中原的白云城，竟有如此灵敏的触觉。
虽然知道这个少年不简单，但他还是小看了他！
一直没说话的司空摘星叹了口气，伸出手再替两人斟了酒：“陆小鸡，我劝你还是告诉他吧，不然他总有办法的，你看，他就是这样喝了几杯，就哄得我没了职业操守，甘愿做个过街老鼠，还得看见白云城的人就躲！”
说不会喝酒的人很纯良的人不是你吗？
陆小凤又再苦笑，也是，能说动花满楼，代替叶孤城出战，与西门吹雪决斗又交情非浅的人，他怎么能小看他？
但陆小凤是有原则的。
答应过朋友的事，一定会信守承诺，这是他做人最基本的准则。
“你师父托我的事，我不能告诉你，你可以自己去问他。不过，我觉得你最好伤好后再去，免得更多人为你担心。”
他说得如此有理，叶孤鸿也不能不表示同意：“陆兄，我的确不应勉强你，抱歉，这杯酒，就算我赔罪吧！”
他举杯再喝，司空摘星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他放下酒杯，刚刚闭上眼眸，司空摘星的手已经接上了他的腰。
陈酒养心，但那得是一小杯一小杯地喝，陆小凤和司空摘星用的却是大杯。
他能撑到第七杯，其实已经是极限了
“唉，今晚又要让出我的床！”
司空摘星一边抱怨着，一边把叶孤鸿扶到床边，麻练地让他躺下睡好，还拉上了被子。
做完这几个动作，他甚至都不多看一眼，就赶紧溜了出来。
叶孤鸿不是第一次在他面前喝醉，但他一向不怎么敢看叶孤鸿睡觉，一直都不敢。
这是一种相当奇怪的感觉，不过他对奇怪的事情一向不愿多作探究，所以才能活得像现在这么简单快乐麻烦少乐趣多。
“看，陆小鸡，剩下的酒都是你的了，是不是觉得不会喝酒的人都很纯良？”
陆小凤又叹了一口气，他今天叹气有点多。
“司空，你几时也变得这么冷幽默？你就不能帮我想想，怎么解决我的问题？”
司空摘星走回桌边，撑起脸颊，准备严肃地思考：“你是说，如何使你陆小凤身败名裂，引起天下公愤，然后让西门吹雪假装追杀你，让你有机会进入那个山庄？”
陆小凤摸摸胡子：“你知道，不少朋友把我看作江湖正义的代表，要相信我干了些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确实有点难。”
司空摘星一脸鄙弃：“陆小鸡，是人都有弱点，想想你最大的弱点是什么！”
陆小凤想了想：“我除了对朋友太好，对女人太温柔，没有其他弱点。”
司空摘星眨眨眼：“如果你对朋友的女人太温柔呢？比如，西门吹雪的女人。”
陆小凤几乎跳起来：“不可能！”跟着又道， “他没有女人！”
“你怎么知道？你很了解他？”司空摘星淡淡问道，“你到底知道他多少？”
问这几句话的时候，他是正经的。
司空摘星很少这么正经，所以他正经的时候，还是有相当说服力。
陆小凤确实不了解西门吹雪多少，绝不打探朋友的过去与隐私，也是他交朋友的重要准则。
每个人都有过去，都有秘密，这不算什么。
重要的是，他享受与朋友相处时的信任与快乐，所以他的朋友遍天下。
当然，西门吹雪是不同的，叶孤城也不同，因为他们都是天下间的独一无二。
“西门连洗澡睡觉都抱着剑，不可能有真正在乎的女人。”陆小凤想了想，“在山西时，他救了独孤一鹤的女弟子孙秀青，孙秀青说想做他的剑鞘，他说，他不需要剑鞘。”
“他不需要剑鞘，他需要的，也许是另一柄剑。”
另一柄可以并肩比试，却又让他感觉温柔美好的剑。
陆小凤摸摸胡子，心中突然有种莫名诡异的预感：“司空，你到底想说些什么？”
司空摘星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西门吹雪不喜欢女人，他可以喜欢男人啊！”
“你说什么！”陆小凤险些被酒呛着，瞪大眼睛，愕然了三分钟，然后才弄清楚他到底说了些什么，这刺激真的有点大，“不可能！我认识西门那么久，他从来没有对我……”
司空摘星却马上打断他，讽刺道：“西门吹雪不喜欢你，并不表示他不会喜欢别的男人啊。”
陆小凤刚惊掉下巴，又被堵得无语凝噎，过了半响，才冷静下来，本能加直觉地望了望屋内的方向：“你是说……你是说……不会吧……”
毕竟万花丛中打滚过片叶不沾身的情场浪子，这么多年的经验也不是白混的。
司空摘星露出一个孺子可教的表情，继续用煽情的语气加深气氛：“你看到叶孤城的时候，有什么感觉？”
叶孤城很强大，很孤傲，很冷，但陆小凤却已准确地知道司空摘星想问的是什么。
“他很美。”他的人，他的剑，都有一种震撼人心的美，“如果我是女人，一眼就会仰慕他，一眼就会喜欢他。”
这种美，甚至无关性别，却摄人心魄。
越是懂得欣赏的人，越是容易被他的魅力所感染，所以甚至陆小凤睡觉的时侯，有时都会想起那深海般的眼波。
“你是男人，也一眼就会仰慕他，喜欢他，否则你何必巴巴地跑去替他传消息，明知被骗依然甘之如饴？”
司空摘星没有放过挤兑陆小凤的机会，脸上却一本正经，俨然一位洞察秋毫的感情专家，使陆小凤无法不洗耳恭听。
“而像西门吹雪这种人，这世上值得他喜欢的女人已经几乎没有，她们都比不上剑！但西门吹雪不会喜欢叶孤城，因为他们太相似，也都太强势，但叶孤鸿……却不一样，你懂？”
确实，叶孤鸿有叶孤鸿的魅力，看看叶孤城，花满楼，司空摘星，西门吹雪都是怎么对他的，啧啧，连他这个公认的江湖宠儿都想嫉妒。
陆小凤扛过一轮冲击，头脑已恢复了理智，他也是个很聪明的人，此刻冷静下来，看向司空摘星的眼神，已带着点别样的深思：“司空，你好像很懂？”
“我没你那么多破事，不过是看在你上次挖蚯蚓不轻松的份上，帮你出个主意而已。”司空摘星毫无压力地耸耸肩，比陆小凤还要吊儿郎当，“你要听呢还是不要听呢？我可是很忙的。”
陆小凤只好叹气：“愿闻其详！”
“很简单，你只要敢在叶孤鸿身边睡上一晚，西门吹雪就一定会同意追杀你。”
陆小凤道：“我甚至都不需要做点什么？也不需要找个人告诉西门吹雪？”
“不需要，叶孤鸿睡觉的时候，喜欢抱着东西，这里没有枕头，只要你躺在他身边，他就一定会抱着你。至于西门吹雪……”司空摘星掏出刚刚顺手从叶孤鸿身上摸来的铃铛，“这一对，就是传说中的护花铃，另一对在西门吹雪手上，我保证，只要轻轻摇一下，你想他什么时候来，他就什么时候来。”
陆小凤看着这对小巧精致的铃铛，还有桌上司空摘星平时绝对不用的大口酒碗，叹息道：“看来你早已将一切准备妥当，但我还是要问一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叶孤鸿难道不是你的好朋友？”
将自己的好朋友送给别的朋友假装非礼，这动机怎么看都诡异啊！
“正因为他是我的好朋友。”司空摘星也叹了一口气，“所以我才很想让他知道，西门吹雪……其实是个大灰狼！”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司空摘星的馊主意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