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栖有梧》午后茶香

2、第一章 凤鸣

　　今日，凌夏举国欢腾，这个国度将迎来第一位女王。
　　今朝公主，年十七，乃帝后唯一嫡女，深受宠爱。上任帝后，伉俪情深，凌夏后宫唯皇后一人而已！然，后膝下无子，只得一女，帝后视若珍宝。因凌夏国并无女子不得继位的律令，故和帝驾崩后，传位于公主，未违祖制。在一系王党的支持下，公主即位便顺理成章。
　　寅时三刻，正是月朗星稀。朝乾殿却是灯火通明，太监宫女们来来往往，好不热闹。
　　今朝怔怔地看着镂空雕花铜镜中的面容，只算得上清秀可人的面容上，镶了双如琉璃般澄澈的眸子，此时却有些无神。朱唇上点了艳丽的胭脂，红的仿佛要滴出血来，愈发衬得肤如凝脂。因尚未及笄，如墨的秀发一般盘在头顶，戴着一顶飞凤衔珠紫金冠，一半如黑色瀑布般披在肩头。
　　“殿下，请更衣。”一身穿碧色束腰宽袖宫女服饰的宫女双膝及地，神色恭敬道。
　　此时，正为今朝梳妆的大宫女叠翠见她神色惺忪，知她正伤心，便吩咐：“进来吧！”
　　霎时，一行十二个宫女手捧大红宫装，分成两路，鱼贯而入。因凌夏国以红色为尊，故帝后的朝服皆是正红色。 “公主，该更衣了。”叠翠语气轻柔，仿佛怕惊吓着什么。今朝回过神来，缓缓抬手，叠翠忙小心翼翼地扶起她，“公主，小心些！”
　　“殿下，过了今日可就得称您为陛下了！”跪在地上，手捧衣饰的杏眼圆脸宫女大着胆子抬起头讨巧地看着今朝。
　　闻言，叠翠脸色一变：“大胆！不知进退的东西，这儿哪儿能有你多嘴！”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那小宫女不妨被呵斥，脸变得煞白。
　　“无妨，让她下去吧！”今朝淡淡地扫了眼那宫女，眼中无悲无喜。
　　叠翠忙过去接过宫女手中的衣物，一瞪，“还不下去！”不明就里的小宫女立即慌慌张张逃也似的跑了出去。
　　“公主，今日还有的累呢！您可得醒着神。”叠翠仔细地为今朝整理繁复的凤袍，汉白玉的代钩，锦城云锦坊织成的云纹锦，一年只可得两匹，足见其珍贵。袍子上的百鸟朝凤，是整个凌夏王宫的绣娘赶了一个月才完工。
　　“本宫省得！”今朝有些疲惫地阖上眼睛，近日操持父王母后的后事，一直未曾好好歇息。
　　按照凌夏的律例，新帝登基要乘着御撵绕王城一圈，以示皇恩浩荡。
　　辰时，日头正起，温和的金光柔柔地洒在刚从黑暗中醒来的盛都，沉默的王城仿佛在压抑着什么，透着一股不寻常的寂静。
　　朱红色的鎏金铆钉宫门外，分列立着两列禁军，披坚执锐，满面肃目，严阵以待。
　　“吱呀！”厚重的宫门由内缓缓打开，打破了盛都的寂静。
　　“跪......”尖细的嗓音通过长长的青石阶传出老远，“刷”所有将士整齐划一地跪地，不敢有一丝犹豫。只见大开的宫门间立着个身穿白底紫纹袍的太监，随即那太监转到宫门旁垂手而立。
　　伴随“嗒嗒”的马蹄声，女帝的御撵缓缓驶出宫门。整体呈现金色的御撵几乎有一个小房间大小，罩着赤金绣龙轻纱。底座浇铸精美，刻着游龙飞凤，镶着珍贵稀有的宝石，端的是彰显天家尊贵奢华。御撵中间稍高，四周略低，四面各坐着两名宫女，以便随身伺候新帝，御撵后面跟着以首辅大臣梁敬忠梁大人为首的文武百官。梁大人已是两朝元老，对凌夏国可谓鞠躬尽瘁，和帝把凌夏托付给他，对其倚重可见一斑。
　　“起......”众禁军立即直起身躯，目不斜视。倏尔，耳畔咋起丝竹之声，厚重若钟却又飘渺不可捉摸，犹如仙乐。却原来是御撵旁跟着数十名宫廷乐师，或弹或吹，好不悦耳。
　　盛都的百姓早已等在御撵必经的道路旁，争想瞻仰天颜。然在整齐有力步伐的威势下，他们只敢恭敬的跪在路旁，哪里敢抬起头来！
　　今朝透过薄薄的轻纱，细细地打量着这座历史悠久的王城，井然有序的街道，错落有致的房屋，还有跪在路边的是我凌夏国的百姓。这就是凌夏四百年的盛都！这就是我们凌氏世代守护的都城!今朝收拢手指，指关节握得发白，现在凌氏的江山由我来守护！
　　这场巡视将近持续了两个时辰，待御撵行到祭天台已是午时此刻日头正烈，今朝下得御撵来，立即有宫娥为她撑起御杖。她抬头望着面前的九百九十九级阶梯，长长的阶梯高耸如云，每位帝王都会经历这番考验吧。
　　“请陛下登极。”刚才那位太监低眉垂首道。
　　立即有两个壮硕的宫女过来搀扶着今朝，后面有四个宫女抬着大红绚丽的裙摆。今朝轻轻抬脚一级一级的开始往上爬。文武百官等在祭台之下，等待着新帝王的登顶，这等待漫长而又无声。
　　终于当响亮的号角声传来，百官与护驾的禁军一起跪地高呼：“万岁！万岁!万万岁！”这呼声响彻云霄。
　　坤乾殿
　　终于结束祭天的今朝端坐于龙椅之上，接受各国的贺礼。
　　“尊敬的凌夏女皇陛下！我皇听闻陛下登基，不甚欣喜！特派使节来恭贺陛下荣登大典。”齐昭国派遣的使节弓腰行礼道。
　　“替孤多谢齐昭国陛下，愿两国永结友好。”今朝沉声道。如今天下三分，三国争霸已是箭在弦上，恐表面的平静维持不了多久。
　　“凌夏女皇陛下，我代表吾皇送来贺礼。”此声传来，百官哗然，这使节竟然如此无礼。
　　“泱泱南朝竟是无人了么？不然为何遣一无礼小徒。”早有年轻气盛的官员上来呵斥。
　　“哼！我南朝无人，你凌夏岂不是推礼忘祖！满朝文武竟让区区女流之辈高坐明堂。”那使节眼角带着轻蔑，满脸傲气，生生损了他的书卷之气。
　　“你！”那官员气的面红耳赤，说不出话来。齐昭国的使臣乐得作壁上观，颇具玩味儿的欣赏凌夏与南朝的交锋。
　　“南朝的心意孤已收到，请代孤向南朝皇太后问好。早闻南朝太后是一位巾帼不让须眉的人物，奈何孤一直无缘一见。”说着，今朝仿佛真的挺遗憾似的叹了口气。
　　那使节一听顿感面上无光，哑口无言。南朝皇太后谁人不知！因南朝皇帝年幼，一直由太后把持朝政，且听说她行为荒诞，养了好些面首，但她娘家即外戚势力强大，那些南朝的忠义之臣奈何不得她。今朝此刻提起南朝太后，可不是狠狠打在那使节的脸上。
　　一时这里完了，晚上还要宴请群臣。经过这多半天，今朝早已是精疲力竭。
　　“陛下，御膳房早已备好膳食，现在可要用些？”叠翠轻柔地为今朝揉着酸软的双腿，看着面色苍白的今朝心疼不已，先帝在时何曾让公主这般操劳过。
　　“传吧！”今朝不忍叠翠担心，虽是没什么食欲，但也好歹用了一些。叠翠是从今朝儿时便跟着伺候她的，可说是看着今朝长大，两人的感情自不是一般奴仆可比的。
　　华灯初上，深邃的夜空之中，零星点缀着些星辰，更显得天空渺远。凌夏王宫之中，正是君臣共饮，呈现一片欢乐和谐之态，隐藏了其间的暗流涌动。
　　今朝坐于高台之上，真切体会到了高处不胜寒的滋味。帝王当真是孤独的，而今只有她一人，父王母后皆已不在，那底下觊觎这位子的豺狼虎豹，从今往后，她要独自面对。
　　父王母后!儿臣定当竭力守护凌夏！
　　月色如水，巨大的王宫愈显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