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死的鱼》胜昔

5、石瑛是总监

　　家乡还是初春的季节，上海已经崭露夏的苗头了。傍晚，徐东黎离开，梅梅建议石瑛去房间内换件轻松一点的衣服。梅梅带着石瑛在小区的餐厅里点了一些餐点吃过后，两人就在小区内一处篮球场边散着步。
　　梅梅穿着一件珊瑚红曳地长裙，戴着宽帽檐的遮阳帽。石瑛则穿着随意的绿色连衣裙，蓬松的头发在脑后挽成一团。石瑛有些话难以开口，这些话让她的表情显得凝重，她百无聊赖的踢着腿跟在梅梅身后，突然梅梅在前方侧过身来，采摘一朵野玫瑰。石瑛还低着头一路向前。梅梅在身后叫她。
　　“哎？瑛子，想什么呢？”
　　石瑛茫然的循声掉头，才发现自己早已不知去向。她在内心暴汗了一下，匆匆小跑着过来。梅梅将手里摘了刺的玫瑰缓缓的插到石瑛的发髻上。一脸好笑的望着她。
　　“在想……，呃！”
　　“什么？”她们又一起走向前。
　　“阿姨，如果我说，我不知道自己来这里干什么？你会取笑我吗？我，我的意思是，我很茫然。”
　　梅梅这时望着天边的紫色的云朵，就好像并没有听到石瑛好不容易说出的话。但是她听的清清楚楚，内心也颇受震撼，试问如果那件事发生在自己身上，恐怕寻死的心都有了，那还能坚强的对他人说出。
　　石瑛也循着梅梅的目光望去，紫色的云朵在太阳的周边急速的向东飘去。走得又快又急。太阳慢慢陨落，就像即速坠落的流星。
　　梅梅不回答，石瑛也就只当她没有听到，并不在多说一遍，她若无其事的在前面转着圈，就像十八岁的少女一样，梅梅不经感叹道。
　　“你这样子，就像刚出高校的学生，一点儿看不出总监的模样。”
　　总监？石瑛突然的站住脚。姨娘是说总监吗？她不可置信的站在原地。望着石瑛呆若木鸡的模样，梅梅可一点儿也不敢怠慢，她赶忙来到石瑛的面前，伸手测测她的额头。担忧的问道。
　　“休假一个月，难道在家出事，把脑子弄坏了吗？你记不得了吗？”
　　石瑛呵呵的笑了笑，小声说道，没有不记得，只是模糊了。
　　“那我家还记得吗？”
　　石瑛点点头，记得，对一切都记得。梅梅一愣。但是，就是模糊，等我看到了，也就全部记起来了。
　　梅梅这才放下心来。她跟她娓娓道来她的工作，上司。夜幕降临之前，石瑛就像又重新找回了她的记忆一样，对周围的一切感到熟悉极了。她记得小区内的每一条路。因为她一直跟梅梅在这里住了三年。她记得房间的任何摆设。因为房间大多是她整理的。她还记得周围的市场的位置，去公司的路。只要梅梅告诉了她，然后她在独自走过一遍，她的那些记忆就又向打开的水龙头，源源不断的涌出来。
　　早晨，石瑛的眼睛变得澄清。她为两人做好早饭后，吃完自己的一份，就要去公司报道了。正巧这时，徐东黎开着一辆大众缓缓而来。石瑛坐在阳台上就看见，坐在车里的徐东黎向她微笑，五分钟后，门铃就响了。这时石瑛已经整理好自己。因为梅梅昨天告诉她，自己一向是坐徐东黎的车子上班的。
　　徐东黎很自然的接过石瑛的挎包，虽然每天由姨父接自己上下班有些别扭，但是因为据说这已经发生多时，所以石瑛也就毫无疑虑的坐车离开。石瑛前脚刚走。另一边，梅梅就从躺尸状态苏醒过来了。她赤脚走到阳台边望着大众缓缓驶出自己的视野，消失在拐角。门轰的被推开，一下子涌进十几名工作人员，他们是化妆师，导演，编剧，音响师，摄影师等等。人人都兴高采烈，手舞足蹈。
　　石瑛在车里没有和徐东黎说一句话，因为她内心也纠结到底该叫他什么？姨父吗？还没有定论，徐先生，又显得太过疏远，叫名字太不礼貌。所以石瑛干脆选择闭嘴。直到车里开到一幢海蓝色建筑门口。
　　“到了？”石瑛测过脑袋来问道，她这才发现今天徐东黎穿着一身正装，领带和腰带打得一丝不苟。徐东黎微笑着同样侧过脸来，那表情是显而易见。石瑛推开车门下车。徐东黎也自另一边下来。
　　“还有事吗？”早晨的太阳刺眼，徐东黎又站在阳光下。他高大的身子为她挡住阳光，石瑛这才微微睁开眼，因为靠的近，石瑛一下子就能闻到他身上好闻的淡香味。本来隐隐的，现在却格外清晰。
　　“没事，下班我来接你，不要先走掉。”
　　石瑛不知道自己怎么搞的，为何今早老是晃神，他说的什么她完全没有听清，他就又钻进车子，一瞬间就离开了。
　　石瑛摇摇头，努力让自己的头脑清明些。她不知道接下来会遇到什么。也许会很糟糕，所有人她都会叫不出名字，却又感到熟悉。别人会认为她是痴子，或者得了失心疯。
　　她努力稳住心神，才抬脚往里走。却原来这里并不是通常所见的事业单位，而只是一个很大的三星级或四星级宾馆。除了前台两位正在不停与客人交涉而来不及与她打招呼的姑娘外，铮亮的大厅内并无其他员工。旋转楼梯口放着两处文竹，文竹后面是仿佛小鹿般隐藏着一架透明的三角钢琴，正在自由放着轻音乐。
　　石瑛登上台阶，来到二楼，这里也安静空无一人，她就又上一楼。这才看到一位穿着白色工作服的阿姨。一看到石瑛，她高兴的放下手里的刷子和白色抹布就上前来说。
　　“怎么不走电梯，二十楼，这是要爬上去吗？”
　　石瑛高兴的张开嘴正要说什么，电梯正巧打开，阿姨就为石瑛按下楼梯层数，这才告别。
　　一分钟，石瑛就到了二十楼，电梯门刚开，对面赫赫的三个字“总监室”就赫然在目了。石瑛感到一切就好像是为她准备好了似得。但是她可不敢多想，以免惊了这种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