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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十三章 ...


  •   从木兰围场回来已经两个月了,身体大好,眼睛也在逐渐恢复。康熙很关心我的“病情”,三天两头差太医来看,至于那个刺客似乎还是没什么头绪,只好将皇帝身边的侍卫全换了一遍,以前的人大多被调离皇宫内院,还有一些可疑的干脆锁系在刑部大牢,听说了康熙的这一系列措施,我好像有些明白了,太子竟大胆到如此,在自己的皇帝老爹身边安插奸细,甚至不惜用这个奸细为自己洗脱暗杀的罪名,以为只要不是自己手下的人干的就没事了,不过现在刺客死了,同时也提醒了康熙,他这招借刀杀人变成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可依旧有很多问题,百思不得其解,直到昨晚……
      我的房间里,十三和我对桌而坐,我倒了茶放在他面前,今天他很沉默,时不时还用一种探究的眼光看我,我想他也许也在怀疑什么,和我有关,只是不好对我说出口,可他要是真的问了,我该不该说出来……
      “十三,我知道你今天不是来喝茶的,有什么事你就问吧。”我拿不定注意,但想听听他是怎么说的。十三放下茶杯,不再犹豫:“我听小艾说,那支箭本是射向她的,可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有人要害她,我现在日日担心,怕她受伤害,卷进什么不明的危险中。”看到十三蹙起的眉头,又想到那日的惊险,心紧了一下,我突然站起来,把门窗关好,再回到座位上,轻声说:“我知道了一些事情。”
      我把太子的丑事说了出来,好像一颗毒刺从心上被拔掉,有隐隐的轻松感,起码现在还有第二个人和我一起承担这秘密,十三的脸色越来越凝重,我知道担子的另一端已经压在了他肩上。半晌他问我:“那依你的看法,太子是想害你的,可为什么……唉,还是不通啊?”我失望了,怎么靠两个人的力量还是不能想明白,正垂头丧气,他突然一拍大腿,激动的说:“承玉,我知道了,一定是她想出的主意,太狠毒了。”十三果然想出了一个合理的解释,可这一切如果是真的,那我的心就被狠狠的伤了。
      常歆虽然恨我们,但她了解我和小艾的感情,了解我们的一切,箭直接射向我,那只会被轻易的接住,而射向小艾,我就会来不及其它,只能奋不顾身地救她。额头冒出了丝丝冷汗,常歆竟不惜伤害无辜,更何况还是和她相识多年的小艾。看到我这样,胤祥劝我不要伤心,他说毕竟人为了自己的性命,做什么都是有可能的。
      后来我们都默默地坐着,想各自的苦恼,直到我问他会不会借此打击太子,他不做声,最后说了一句连我都震惊的话,“除非他赶尽杀绝,否则我不会先行一步,毕竟是亲兄弟……”
      坐在四哥的书房里,心不在焉地拿着书,还在想昨晚的事,常歆的残忍,太子的奸诈,还有十三的男儿意气。手随意的翻动书页,这是一本游记,指尖摩挲中,一片笺纸掉在了地上,俯身拣起刚夹回书页,发现纸上写了一首小诗,是一种陌生的笔体,
      禛:
      爰采唐矣? 爰采麦矣?
      沫之乡矣。 沫之北矣。
      云谁之思? 云谁之思?
      美孟姜矣。 美孟弋矣
      期我乎桑中,要我乎上宫 期我乎桑中,要我乎上宫;
      送我乎淇之上矣。 送我乎淇之上矣。
      这不是诗经里的《鄘风•桑中》吗?一首描绘男子田间劳作的诗,看笔迹圆润柔和,应该是女子写的,而且这个女子还称呼四哥叫“禛”,亲昵如此,看来一定是情书,看四哥现在冷冰冰的样子,居然有人曾给他写过这样缠绵的诗句,一定是他心仪的女子,否则也不会把信藏在书页里。由于眼睛还不太清楚,又把书凑到眼前,想看看落款,这个女子到底是谁……
      “承玉,在看什么,这么认真?”四哥不知道何时站在了书房门口,我惊得急忙把书翻过一页,盖住了信纸,才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他是不是发现我在偷看他的情书,四哥并没有觉察我的异常,走进来还瞥了一眼我看的书,“你喜欢这本?这原来是你四嫂的,如果喜欢就拿去看吧。”我赶紧把书合上,捏在手里,后悔没再多看一行,一边问他是不是要在这看公文,他边往外走边说:“你随我去前厅,有点事。”
      来到前厅。已经有两个人在聊天喝茶了,十三和太子正坐在圈椅里,神态均是轻松自然。就是他有事,真没想到,上回的事情闹的沸沸扬扬,如今还没有完全平息,他今天又来了,难不成真想赶尽杀绝。四哥在太子旁边坐下,我行过礼后拣了一个离太子最远的椅子,他倒不介意,满脸堆笑地说:“本来有些关于你的事想和四弟商量”,他略微不快地看了四哥一眼,接着又说:“我都说他能做主的,可他说毕竟不是亲哥哥,还要你亲口答应。” 心里奇怪,我有什么事要你来商量?但出于礼数我只能笑说:“太子有何吩咐,承玉愿闻其详。”他一听我态度这么好,也就不再兜圈子:“我记得老十四曾夸赞,说承妹妹你是百里挑一的好姑娘,如今你年纪也不小了,我仰慕你的才情,想……想求皇阿玛把你指给我,可他老人家又犹犹豫豫的,所以不如咱俩一起……”
      “啪”我拍案而起,方桌上的茶杯被震到地上摔的粉碎,太子已经收起了道貌岸然的笑容。居然想出这么下作的招数,再难抑制直冲脑门子的怒火,我喝道:“你做梦!”前厅里,除了太子本人,似乎没人觉得我说了句无理的话,四哥老神地呆在椅子里,好像什么都没听见,十三的半张脸被茶碗遮住了,我沉了沉气坐回去,太子阴险地问:“你不愿意吗?”我不慌不忙,招呼太监小蓬再上一杯茶,才慢吞吞反问他:“不知十四爷有没有对您说过另一句关于我的话。”他愣了一下,显然不明白我为什么这么说,于是走到他跟前,像说悄悄话一样告诉他:“若是没记错,您今年也三十有一了,比我大十六岁,那十四有没有告诉您,我就是不愿意嫁给你这种快能当父亲的老男人。”我的声音不卑不亢,不高不低,正好能让这屋里的四个人都能听见,十三终于忍不住了,一口茶全喷在了地上,四哥也轻斥一声:“承玉,不得放肆!”太子丢了面子,气的想要夺门而出,我却抢先一步从他身边走出去了,临走我低声说:“你别想用这种手段控制我的嘴巴,真把我逼到绝路上,也许我会做出什么让你我都后悔的事。”说完使劲一挤,他被我撞的退回到屋子里,十三在大笑,还上气不接下气地劝太子:“我看二哥还……还是算了吧……这种母老虎要是真娶……回家,那还了得。”四哥也说了些训斥我的话。
      最后事情只好不了了之,老太子想娶小格格的事,不过两个月就从人们的茶余饭后中消失了。我想也许因为我最后的那句话,太子决定放弃,毕竟到现在他们的事还没有被捅出去,说明我的嘴还是挺严的。总之,一切又恢复到了从前,我在平静快乐中又度过了三年。
      康熙四十七年
      每年除夕我都会回到裕亲王府,在阿玛的牌位前祭拜,偶尔哥哥们从西北回来,一家人聚在一起吃饭,但大多数时间,我只是一个人回到自己曾经的房间,怀念幼年和少年的韶华时光。
      点上灯,花梨木的桌面上刻了一竖排小小的禩字,后面都跟着密密麻麻的日期,最后一个是新近刻上的,轻轻用手描摹每一个他的名字,这三年来,每次我们在这相见,他都会在桌上刻上自己的名字,爱情也在这日积月累中得到了证明。今晚是除夕夜,他会不会来呢,还是回家陪家人守夜?正在猜测,门“吱呀”被推开了,他的脸冻得通红,黑斗篷上还沾着晶莹的雪花,笑容中眼角已有浅浅的纹路,这些年大家都很忙,一切权利的争斗先放在一边,单是黄、淮两路连年的洪灾就整空了大半个国库,四哥和十三整天往南方跑,八哥在户部筹银,也是人前人后费劲周折,再加上两边相互使绊,就越发难上加难了。
      他脱下雪帽和斗篷,又把炭火生的更旺些,我问他为什么不回家,他只是看着我却不回答,等房间里暖和了,他问:“今天做什么呢?是出去看放炮竹,或者可以看雪,堆个雪人?”声音里透着热情,像个孩子将要得到礼物。我调皮一笑,说:“这么冷,我才懒的出去,不如我们在墙上写诗吧,写我们最喜欢的诗句,怎么样?”我知道他对我是有求必应的,果然二话没说就走到桌前研磨,一会又满眼期待地问我:“那你准备写哪首?”托着腮想了半天,眨眨眼说:“就写《满江红》吧。”他突然就像打了霜的茄子无精打采,我假装自己没看见,沾好墨就在墙上写起来,回头时他正目不转睛的盯着我,专注的目光,我莞尔一笑,对他说:“这是我学会的第一首词,是我亲阿玛教我的,所以很喜欢,他以前总喜欢用狂野的行书来写,很霸气。”墨迹渗入墙壁,毛笔总是很容易就干涸,终于写完时,我已是腰酸胳臂疼,他走过来细细观察我写的每一个字,“没想到你的行书写的这么好。”我坏坏地笑着看他:“多谢贝勒爷夸奖,不过我只会写这一首。”他被我逗乐了,从背后一把抱起我在屋里转圈。
      笑闹过后,我发现自己竟还抓着毛笔,就举到他面前,问:“那你也写一首自己喜欢的吧。”他放开我,有些酸的说:“我的字不好,就别写在你的佳作旁边了,免得伤到自尊。”我不理会他的瘪嘴,“唰”地抽出挂在床头的陪剑,凌风扫动,一会工夫几行隽永的字就跃然墙上,红砖剥落的地方用剑尖刻着: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他痴痴地看着墙上的字,我被揽进他怀中,听他有力而坚定的心跳,“承儿,前些年因为太子向皇阿玛要你,我们的婚事又耽搁了,今年等到南方的堤坝修好了,户部的差事不那么忙了,我就娶你,还记得那年在临沂,我第一次说要娶你,到现在已经五年了,蹉跎了那么多时间,我不想再让你等待,也不想再给你没有尽头的承诺。”
      两面墙上的字遥相辉映,一边是金戈铁马,一边是儿女情长。
      接下来的半年,朝廷并无大事,南方的堤坝一直修的很顺利,这一切都让我觉得胤禩和我的事就要有一个结果。虽然,我一直没能见到他本人,但只要他回到京师,就会在木桌上留下名字,让我知道有人在思念自己,于是,我塌下心来等待他。
      八月,天气炎热,朝廷里忙的焦头烂额,可每年例行的狩猎还是要照常,所以只带了几个年纪小,不用参与朝政的小阿哥,还有皇太子和十三,太子这些年越发地不堪大任,他厌烦了多年的太子生活,一人之下似乎不足以满足他对权利的渴求,再加上他广结党羽,把朝廷的一些要臣拉拢的七荤八素,对朝政又常有懈怠,这些都让康熙这个夙兴夜寐、勤政爱民的好皇帝不能接受,于是,对太子的批评训斥日益增加,就像这次狩猎,康熙不放心把太子留在皇宫中,怕当年锁额图一事重演,不仅如此,他还派了胤祥,一面监视太子,一面保护自己的安全,一时间朝廷上下都传言纷纷。
      八月期间我总往十三府上跑,小艾要生孩子了,虽然十三在她之后又娶了两房侧室,但他对小艾的宠溺依旧没蜕变,结婚头年,他们就得了一个儿子弘昌,这回是第二胎,我嚷着孩子生出来要认我做干娘,她却劝我早赶快嫁人,我只好哼唧着打马虎眼。
      今天下午,我正在屋里抚琴,红雨来传话十三福晋生了,我立刻飞奔至十三的府邸,府上每个人都笑盈盈的,原来小艾又得一男孩,她把一个红兮兮、皱巴巴的小东西交到我手上,抱在怀里轻的像一片云,我还抱怨说:“他这么小,什么时候才能叫我一声干娘啊?”小艾头发披散着,坐在床上调侃我:“你小时生下来也这样,再看现在什么不会说。”两人说说笑笑,嬉戏一室。
      当我们还沉浸在新生命诞生的兴奋中,不可思议的消息接连从木兰围场传来,皇十八子胤衸夭折了,皇太子胤礽被废黜,更糟糕的是胤祥也被锁系。这对小艾无疑是五雷轰顶,生产后的当夜,她就病倒了,四嫂也来照看她。
      风起云涌的开端已经挑出,我又陷入沉思,太子突然被废,胤祥几乎是同时被锁拿,这不会是巧合,他到底还是把那件事告诉给了康熙,可我依旧清晰地记得他当年说过的话,可现在,是太子做了让他不能容忍的事,还是十三的心境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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