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3 现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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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不得不说，名师出高徒。
虽然是生平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但是徒弟做起来，整个流程可谓清楚流畅、得心应手，堪比业内老鬼，一个多余的动作都没有。
屋内陈设十分简单，透过薄薄的纸窗，勉强能看到一张床，一面屏风，一个大衣柜和一张矮几，两张凳子。
徒弟轻手轻脚地在屋子里转了小半圈儿，回头一眼就瞧见了那个“实木描金的小盒子”。
这倒也不是因为他眼睛特别尖，运气特别好，而是这个盒子摆的地方，实在是显眼得一塌糊涂：
它就端端正正地躺在房里唯一的一张矮几上。
徒弟大喜，一个箭步就窜了过去。
但一个人任何时候，都不能太得意，因为得意总会忘形——而本事再大的人，一忘形多多少少也还是会吃点亏。
退一步说，徒弟的问题，可能也就出在他真的很有本事：
若不是内力深厚，他怎么会一进来就断定房间里面没有呼吸声？
若不是知道里面没有人，他又怎么会放心大胆地去摸一个摆放位置很蹊跷的盒子？
反正事情吧，大概也就是这么注定的。
就在徒弟的手刚刚摸上盒盖子的时候，房间里忽然发出“嗤”的一声响。
接着，整个房间就亮了起来。
虽然光线并不太刺眼，但是已经足够看清楚房间里的每一样东西了。
这简直就是一个贼最不能忍的事情！
第一次当贼的徒弟丝毫没有这种糟心的经验，不由得愣在当场，连伸出去的手都忘记缩回去了。
那么，灯光究竟是从哪儿来的呢？
我们说过，房间里还有一面屏风。
这个时候徒弟终于看见，房间里不算明亮的灯火，就是从这面屏风的后面发出来的。
屏风是纱绢做的，灯光透了过来，便把里面的情形全映在了屏风上。
徒弟第一眼就瞧见一个人的影子。
就影子来看，这个人的骨架纤细，年纪应该也不会很大，维持着坐姿，大约是坐在软榻或者脚凳之类的东西上面，姿势很随意。
就是这么随意的一个姿势，居然叫人有点移不开眼睛。
一般来说，一个贼碰到这种情况，比较正常的反应应该是夺门而出。
再不济，也要先捂住脸，对吧？
但徒弟看着这个投在屏风上的影子，居然把自己给看呆了，连手指头都没能够动上一动。
要知道，徒弟这个人，从小就很有艺术气息，最喜欢看好看的东西：
他爱美的程度就和掌门A的武功一样，基本已经没办法用人力去计量了。
这种爱好吧，在别的时候也就算了，在此时此刻，这个当口，简直就是一个悲剧。
屏风后面的人显然神智很清醒，并没有在发呆。
他好像低头吹了吹手里的蜡烛，灯火微微一摇，房间里便又明亮了一些。
然后徒弟就听到对方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你好。”
这声音带着少年人的清亮，兼有变声期独有的磁性，和他的影子简直般配得不得了。
徒弟整个人已经有点晕了，迷迷糊糊就回答：“你……你好。”
对方似乎笑了一笑，叹息道：“当此明月，足下乘风而来，必不是俗世中营苟之辈……只可惜此地无酒，不能与先生喝上几杯。”
这个逻辑好像有哪里不对，我明明是来偷东西的啊亲…..
但是……管他呢，这声音如此动人，能多听几句也是好的。
至于说的内容是什么……连徒弟都不在意，我们就更不需要在意了对吧？
对方显然是个很有耐心的人，等了一会儿没有动静，便又客客气气地道：“我此刻身上不便，无法与先生见礼，还望先生见谅。”
他这么客气，徒弟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下意识地道：“没关系，我原谅你了。”
对方：“……先生先请坐下吧。”
徒弟听话地在面前唯二的两张椅子其中一张上坐下了，想了一想，还是忍不住问：“你武功这么高，身上怎么会有什么不便？莫非还有人能伤了你？”
对方莞尔，道：“先生说笑了，我哪里有什么功夫？”
徒弟奇道：“不能吧，你要不是内力深厚，怎么能够屏息如此之久？我怎么可能等到你点灯才发现你？”
问完这句话，他忽然自己住了嘴。
我去等一等。
就算是现在，房间里也就只有他自己一个人呼吸的声音好不好？
他大惊之下，猛然站了起来，往后退了一步，道：”你你你你……你到底是人是鬼？”
他这一下动作太大，将屁股下面的凳子也掀开了，动静可谓十分惊人。
对方冷不防也被吓了一跳，伸出手来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苦笑道：“不瞒先生，我从小得了一种怪病，经脉不振，鼻息不通，故而家父寻了一种法子，教我用皮肤毛孔呼吸…..如此方得以活命。”
哎嘛这段话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徒弟不自觉地跟着对方摸了摸鼻子，然后打了个冷颤。
猎奇到挑战人类智商的毛病+更加猎奇的治疗方法+摸鼻子的爱好，这种设定重复率真的会很高？
徒弟急促地喘息了几声，擦了把额头上的冷汗，气若游丝地问：“你……你叫什么名字？”
对方似乎是笑了笑，道：“在下姓朱，草字长乐，不知阁下高姓大名？”
被惊吓出一身虚汗的徒弟，努力消化了一盏茶的功夫，终于勉强镇定了下来。
冷静，这根本就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嘛。
故事里那个“楚留香”，一出场就已经三十来岁，而眼前这个朱长乐，听声音看身材，顶多也就和那位酒坊的花少爷差不多大。
就算朱长乐真的是楚留香，掌门A又怎么可能提前知道十几年以后的事情，还把它全部写下来呢？难道他的隐藏职业其实是个算命的？
不得不说，徒弟你果然还是阅历不够啊……
镇定下来的徒弟，虽然觉得撞人设的可能性不大，但面对这样一个疑似楚留香的人，“我叫楚留香”这五个字，打死他也是说不出口的。
既然答不出来，要不要干脆就这么溜走呢？
就在他万分犹疑的当口，忽而外面乒乓乓乓一阵乱响。
这声音在本来寂静的夜里显得十分突兀，就好似一个人一连打翻了七八十个酱油瓶子，又奇特，又刺耳。
徒弟反射性地掠到门边，刚要跨出去，原本虚掩着的门就“砰”的一声被人撞开了。
一个人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
这人显然没想到门居然是开着的，用的力道不算小，平衡却掌握得不大好，一个收势不住，居然越过徒弟，一头撞在了屏风上。
那屏风本就是纱绢所制，最多拿来挡挡风，怎么吃得住一个人的分量？当下不负众望，连带着撞过来的那个人一起，怦然倒地。
徒弟看得目瞪口呆，连上去扶一扶都忘记了。
做贼被抓现行并不稀奇，稀奇的是，你还能遇到一个比你更不敬业的同行。
更妙的是，这个声势浩大，撞进来的同行，他居然还是认得的。
不但认得，而且刚刚还见过面——不是百花酒坊、眼睛大大的那位花少爷又是谁？
就在花少爷滚倒在地上扶着腰哎呦哎呦叫唤的时候，徒弟也终于瞧见了屏风后面，朱长乐的真面目。
这个人到底是不是楚留香这一点，徒弟不能确定。
但徒弟可以确定的是，这人的确有一张英俊非常、赏心悦目的脸。
——只不过要迷倒万千少女，大概还要再等个七八年。
他大概是匆匆起身，也没有披上外袍，只着了一件单衣。面色虽然有些苍白，但精神却很好。
这个晚上，他住的地方先后闯进来两个人，一个是跳窗进来的，一个是撞门进来的。
一般人就算不惊慌失措，也应该变一变脸色，这个十几岁的少年却反而镇定得很。
这么大个人摔倒在他面前，他居然还坐得稳稳当当，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隔了一会儿，才叹了口气，对躺在他面前的花大少道：“我早已说过，此事决计是行不通的，你又何必白费功夫？”
躺在地上的那位花少爷自己爬不起来，干脆就赖在了地上。
他躺着的时候正对着软榻的底部，此刻便懒洋洋地伸出手来，在那实木的底子下面驾轻就熟地按了一按。
软榻底下弹出来一个小小的暗格，格子里有一个小袋子。
花少爷用一根小指头构筑袋子上面的束线，将之拎了出来，顺手便把里面的各色果脯往口里倒。
一边嚼，一边还喃喃道：“有人的脑袋简直是榆木做的，我明明是为了他好，他却偏偏不领情。谁交到这样的朋友，简直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看这个情形，这两个人不但认识，而且互相之间关系还好得很。
徒弟看向花少爷的目光禁不住有些异样。
花钱雇别人偷自己朋友东西的人，他实在是没有见到过。
掌门B曾经说过，有一个词儿，叫做杀熟，意思就是专坑认识的人。
花少爷现在的举动，大概就是名副其实的杀熟。
那边朱长乐总算还没有完全忘了他，笑着解释道：“抱歉，这位是我的朋友，你们想必也已经认识过了。”
徒弟今天的神经已经有点麻木了，木然道：“他真的是你的朋友？他…..他叫什么名字？”
朱长乐还没来得及回答，躺在地上的花少爷已经一个挺身坐了起来，抢着回答：“我叫花铁壶。”
徒弟：……
现在走还来得及吗……
【章余】
后来某一日，徒弟参加了某个小型的“盗贼研讨会”。
今日的主题是：你的技术到底有多牛逼？
盗贼1: “我曾经从皇帝的内府庭宴上偷过一只他握在手里的金杯子。”
盗贼2：“这算什么？我偷过蜀中唐门七七四十九道关卡后面锁着的绝版铁蒺藜。”
盗贼3: “我偷过黄河八寨总瓢把子最宠爱的小妾…..并且他到现在还没有发现！”
三个人一起看徒弟。
徒弟不自觉地摸了摸鼻子：“我第一次出手就差点失手，结果只偷到了个不值钱的小盒子。”
盗贼们纷纷安慰，说看来你要多加努力云云。
徒弟挺感激，说：“被偷的那个人也是这么安慰我，他说没关系，他有的是钱，如果我要练技术，随时可以去找他。”
这简直就是偷盗界最爱的傻白甜良心主顾啊！
大家于是纷纷问：“你偷的那个大财主，姓甚名谁，家住哪里啊？”
徒弟道：“他叫朱长乐。”
盗贼们纷纷表示：“没听到过这个名字呀。”
徒弟羞涩地笑了笑：“啊，对，他还有一个名字，叫楚留香。”
盗贼123：……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03 现行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