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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2、第一百五十一节 ...


  •   陆晋生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惋惜的看了看黄景霑,轻叹说:“黄老板,生意归生意,不要最后连自己的人格也出卖了,我只是好心提醒你,别误会,没有人强迫你要与什么人打交道,不要与什么人打交道。”
      “啊,我的天呀!我的天呀!”梅谷琦说道,“你会料想不到,不管一件什么东西,一个什么人是多么微不足道,都有可能使人遭到不幸!”他说道,他那恼怒的口吻使在旁的黄景霑感到惊讶。
      陆晋生根本不想回答他的任何话,也不想再多看他一眼,只是从他身边默默地走开。
      “骄傲的家伙!觉得世上的人都任由你如此蔑视,我倒要看看这次你怎么躲开不幸?”梅谷琦暗自说。
      陆晋生乘车驶出黄氏宅邸的林荫道时一直在想,“怎么会在此时此地碰见那个我所鄙视的小人,又赐予他一个嘲笑我的有利条件!但我能够相信九爷已经死了是事实吗?”
      上海的生活环境依然如故,但过去它是平和而舒适的,目前这一切全都破碎了。一些不连贯的,毫无意义的现象在陆晋生的头脑中接一连二地浮现出来。
      一朵朵小小的雏菊在不起眼的店里慢慢绽开,就像它们昔日的不起眼的主人——阿丝姑娘。
      她的消失从未有人再提起,似乎她从来都是不存在,直到彻底离开这个无情的世界那一刻上帝才赋予了她使命——她救了一个女人,心甘情愿的去拥抱死亡,这份善良不是每个无知的人都具有。
      彩琳独自坐在玻璃窗前,想对着雏菊哼唱一首歌,泪水便呜咽了她:悔恨的眼泪,对那一去不复返的纯洁时光回忆的泪;恼恨的泪,恨自己白白地毁掉了那本来可以过得幸福的青春生活,她尤其觉得欢笑和歌唱对她的悲伤是一种亵渎。最令她痛心的是回忆起往日郑祺教她认字写字,带她养花,哪怕再过上一天这样的时光,她肯愿付出任何代价!
      但这一切都永远结束了,预感没有欺骗她,无拘无束,随时都拥有所有快乐的生活已经一去不复返了,但是要活下去,所以她试着寻找依靠。
      她发现没有人能比大炮待她更温存,更小心,更严肃的了。彩琳不知不觉中感觉得到这种温柔体贴,因而与他在一起感到极大的欢愉。但在她与大炮之间有很高的精神障碍,她觉得与阿荣之间就没有那种障碍,虽然与他相识不久——她脑海中从未有过这类念头,在她和大炮的关系中,不可能从她这方面产生爱情,甚至连那种她了解的几例男人和女人之间的温柔多情,羞羞答答,诗意般的友谊也不可能在她头脑中浮现。
      “阿荣平安到达了吗?也许真不该让他代父亲去的。”彩琳咬了一下手指,面色不安起来。
      看窗外暮色将近,便走出店门,刚要锁上锁,便被人强猛地推倒在地,紧接着耳边爆炸巨响,震得她不停颤栗。
      那人紧紧护住她的头,惶恐中她努力睁大眼睛认清他的脸。
      “陆......陆公子?”
      她又惊又怕,但晋生已经倒在地上,稍挪动开身子,汨汨鲜血在她脚下蔓延开来,很显然对这突然发生的状况,彩琳是不知道怎么来应对的,她只是呆呆的跪在地上。
      “你......你带我回萱草园......”陆晋生用仅存的一丝气息告诉她。
      彩琳用那挑战似的眼神有些使他诧异。
      “不,我会带你到更安全的地方。”
      夜。
      苏醒后的晴朵在她卧室敞开的窗前坐了很久,留心地看着一拨人替换另一拨人在轮流值夜巡视,但她不去想他们,她觉得她无论怎样驱赶他们,也是驱赶不走的。她总在思忖一件事——那就是自己的不幸,在昏迷的那一段时间里,这种不幸,对于她已成往事。
      她现在能够回忆,能够哭泣,也能祈祷了。
      日落后,风停了,夜显得宁静而清新。
      十二点时人声渐渐消失,鸡叫头遍,从菩提树后面升起一轮满月,清凉的、乳白色的浓雾弥漫开来,寂静笼罩着这幢庄园。
      不久前过去的图景——晋生的气愤和无力辩解的时刻,一幅接一幅在她脑海里闪现,现在她带着快乐的忧郁细细回味这些画面的形象,只是恐惧地摒除最后晋生离开时的景象。
      这景象,她觉得,在这寂静、神秘的夜晚,即便浮光掠影地想象一下,她也没有勇气,这些图景在她的脑海里是那么清晰,连微小的细节都历历在目,她觉得这些图景忽而是现实的,忽而是过去的,忽而又是未来的。
      “我当时说了些什么,他竟不留下一句话就离开了我。”她想,“他经常在想他对我说的话是否伤了我的心,可我忘了他的心是已经受了伤,我真是个糟糕的妻子!”
      “他希望看见我,而我却站在门外,他和不了解他的妻子谈话是感伤,难受的,当我无意中提到他的父亲——陆翰卿,仿佛他还活着似的,我忘记他已经不在了,晋生便大声喝斥,‘傻瓜!’他是痛苦的,隔着门我听见他躺在床上的呻吟声并高声喊叫,‘上帝啊!’当时我为什么不进去呢?我进去了,也许当时他就能得到慰籍并对我说出压抑的痛苦了。”
      “我错了!”
      她重复着这三个字,放声大哭起来,流着眼泪,眼泪使她的心情变得轻松了些,现在他的面孔就在她的眼前,可那已不是她从记事时就认识的,经常看见的英俊面孔,而是一张虚弱、苍白的面孔。
      “我错了!”她重复着。
      “他现在在哪里?”
      她的脑海里忽然出现这个问题,紧接着,作为应答的是,她的眼前闪现了他在血泊里挣扎的表情,于是一阵恐惧向她袭来。
      这正是当初刚一接触他,就认为这不仅是一场灾难,而且是一种漫长的,令人反感又甩不掉的那种恐惧,她想思索点别的,想祈祷,但什么也做不成。
      她睁大眼睛望着月光和阴影,随时等待着看见他那死人的面孔,她觉得,笼罩着住宅内外的寂静气氛紧紧钳制着她。
      “顾晓飞!”她喃喃地说。
      “顾晓飞!”她狂叫一声。
      挣脱出一片寂静,跑向楼下,迎面碰上向她跑来的顾晓飞,她抓住他的手,迫切的说,“告诉我,晋生现在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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