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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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若只如初见》·HE后续
作者：秦霜
我终究还是没选择出国，我不知道，究竟是这片土地还伤我不够深，还是在我心里终究舍不得离开他。
我辞掉了原先的工作，找了份清闲的新工作，离他的墓不远。
最初的时候，我总是抱着无边无际的奢望，奢望到连我自己都鄙视自己。
我希望他活过来，希望哪一天，我能看到他活生生站在我面前说他根本没死，我想我一定会欣喜若狂。
但我清楚这不可能。
新工作认识了很多新同事，偶尔有几个要好的，总问我为什么一个人住，也有说要来和我一起住让我不那么寂寞的，但都被我拒绝了。
只有我知道，为何坚持孤身一人。
只因我的心已完全被他填满，此生注定，就在这样不断思念他的过程中，孤苦终老。
每周我都会抽一天的时间，去他的墓地陪他。
有时候我很想给他带点什么东西，却在出门一瞬间发现，我竟然不知道他的喜好。
他生前我没来得及对他说爱，但甚至连他的喜好，我竟也不曾去关心了解。
我总是这样懦弱，明明深爱，却什么都不去做。
一次次逃避和懦弱，直到完全失去他。
而今他墓前，我竟连关心都做不到。
无能为力。
很多时候，我会和他讲讲最新发生的事情，我喜欢靠着他的墓碑坐着，一个人絮絮叨叨，讲到最后往往不知所云。
当什么话都讲不出的时候，我就看着他的墓碑不说话。
我喜欢用手去抚摸碑上的字，李振云三个字，简单刻在碑上，却是承载了我一生的爱和愧。
手指顺着笔画划过，仿佛触到他的脸，我痴恋地一遍一遍划着那凹进去的字，泪水就这样掉下来。
往往等我察觉脸上一片湿润，指尖已经磨破了皮。指尖的血粘到他的名字上，微微的痛楚传到心里，淡淡地却无法忽略，就像是爱他时候的心情。
我一下一下感受着，我在心里默默念着他的名字，十八岁的时候，我何曾想到如今。
我用那么残酷的方式得到他，最后却是永远失去他，而今，只有我一人在这世间辗转反侧，生不如死。
我不是没想过去陪他的。
很多时候从梦中醒来，整颗心都强烈地抽搐着疼，我都有冲动就这样一了百了。
可我想起他那张清纯的笑脸，我还不够在这人间为他赎罪，怎么有脸去见他？
这样的我，只怕到了那边，对他而言依然是罪恶与厌恶的存在。
我终于明白人世间最悲哀的莫过于连死都得不到原谅。
我不止一万次地去回想，如若那一天，我的回答是“因为我喜欢你”是不是这个结局就会改变？
振云，我的振云，他是那么爱我，我却那么懦弱地失去了他。
现在想想，看似清瘦的他却比我勇敢得多，他在被我那样伤过心后，还有勇气写这样一封信，若换做我，恐怕早已崩溃。
振云，我的振云，我根本，不配得到他。
李振云自杀前寄给我的那封信，被我用框裱了起来，放在了床头柜下的抽屉里。我不敢把它放到我看得见的地方，我怕只要看到它，我就会崩溃。
我不敢看见，但又不愿意离它太远。
所以我把这封信放在床头柜里。这样，只要我睡觉时候，我就能离他很近，思念着他，我才能在梦中偶尔看到他的一个影子。
一眨眼，又是4年过去。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养成了每天给他写信的习惯，我喜欢这样和他分享我的心声，我写着信，仿佛远处真的有一个他，会每天默默听着我讲我的酸甜苦乐，我的悲欢岁月，是的，我就是这样自欺欺人。
那些信，都被我统一放到一个大箱子中，如今，满满已好几箱。
写信的时候，我不禁想起年少时，那些封锁在抽屉里的，写给他的信。
不禁自嘲，为何，我能对他做的，永远无法当着他的面让他亲眼看见。
他在我面前时，我总是那样无能为力。
斯人已逝，做得再多又有什么用？
我又来到墓地，他的墓地被我翻修过，现在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荒凉的了，我为他做了个小小的花坛，周围花团锦簇，春日里鸟语花香。我知道他生前是个不计较物质的人，但我却容不得他受任何委屈。说我是私心也好，我与他，在花坛中相依，倒也别有一番花前月下的滋味。
然而只要我坐在他墓碑前，周围的一切都不重要了。
在墓前坐下，我又开始了漫无边际的讲话，我说云你知道吗，肖力他结婚了，就在这几天。他以前那个没出息的样子，现在居然还成了一个不小的老板，和他媳妇站在一块也算是般配。可惜，他的酒会我没去，因为我要来这里陪你……呵呵……振云……你知道吗，我昨天又梦到你了，我梦中你总是那么清秀动人，我梦到你在花丛后面对我笑，笑的那么美，我叫你的名字你却不理我，转身就跑了。我想跟着你，却猛然发现周围成了一片血红的海，我看到你的身体在血色中一点点被吞噬，周围是熊熊大火……我冲过去想拉住你，可我每进一步你就淹没一分，后来你只剩下头颅还在外面，你看着我面目渐渐狰狞，脸上浸着血，我听见你对我说了一句话……
说着我低头，拨弄了一下脚下的花，抬头看着墓碑上的名字，那三个字还是那么好看，印在我眼里，脑中浮现他的脸，他受老师表扬时候的微笑，他无视女生情书时候的漠然，他管纪律时候的严肃，他体育课跑步的身姿……他曾经在我身下痛得咬牙颤抖，他即使被我粗暴侵犯却不告诉长辈的忍受，他害羞地红着脸唱《偏偏喜欢你》时候的风情，他用目光默默注视我时候的难言之语，以及，他颤着声音问我为什么要还他衣服时候，那呼之欲出的爱语……
一幕一幕在我面前，无数次重复回放，无数次心如刀绞。
所有所有的回忆落下，碑上的字，化成梦中那片血红，我看见他漂着头颅对我展开微笑，阴森森全是白骨，他说他恨我……
他说，他恨我。
这最后一段，我始终是没有在他墓前讲出，我总觉得一旦讲出，就好像真的是他恨我了。
其实这几年来，我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他在与不在，从某种程度讲已无关紧要，因为他一直在我心里存活着。他的□□死了，但他的灵魂一直活在我心里，即使他永远不会回应我。
说实话，这些年我没少梦到他，但如此清晰还是头一次。
从前在我梦里，他总是模模糊糊的一个影子，干干净净，白衬衫没有一丝灰尘的那种。在我梦中他总是遥遥在远方，不知是跑着还是飘着，轻盈地让我捉不到。
可这次，却极端地让我害怕。我真怕这是他再也不愿让我梦到他的征兆，也许在那个世界，他厌倦了我没日没夜喋喋不休的啰嗦，也许他始终无法原谅我，再不愿被我纠缠了，又或许，这是他在那个世界不再爱我的证明。
他恨我，始终是厌恶我了……
呵呵，我低笑两声，心里一片凄凉。他生前，我没来得及说爱他，如今连死后守护他的资格，都要被剥夺了。
好在后面几天，我都没再做那个梦。
又到了去他墓地的日子，我这次拎了两瓶酒，67度的白酒，高中那会，学大人喝酒，和那帮哥们硬拼，拼了半瓶就倒下。
这次，我却拿了两瓶去，是决心醉在他墓前了。
坐下打开后，我一杯，他一杯地倒出，连续不断地为自己和他斟满，却一仰头把两杯都一起喝下，权当是替他喝了。因为我知道他从不喝酒，只怕若是他活着，也是不愿意沾一滴的。
我一杯一杯连续不断，不断仰头灌下去，任凭那滋味透过喉，在胃里烧灼着，最后穿了肠。
酒入穿肠，原来竟是这种滋味，想起四年前刚知道他死讯的那一个月的肝肠寸断，这次，恐怕是要生生烧成灰烬了。
不止是肠子，还连同心。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倒下的，先是眼睛看不清了，耳朵也嗡嗡作响，后来几乎是无意识地为自己和他斟酒，五脏六腑似乎脱离了身体，感受不到存在……大概是真的烧成灰了吧。
可心底那份彻骨的痛却还在，在清晰地敲击着。
这种感觉很奇怪，明明已经意识都无，却依然很清晰感受到那份痛。
呵……原来到如此地步，我依然清清楚楚地爱着他。
醒来的时候，我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动了动身体，发现浑身上下如同被碾过一般痛。
使不上劲，只能继续躺着。
我怀疑是有人看到我躺在那里，怕我死了，所以把我弄回来了吧。
只是不管如何，看到一个人躺死在他人墓前，这个场面怎么说都有种诡异感，真不知道这个救我的人当时是什么心情。
我乱七八糟地想着，头痛再次袭来，又一次睡死过去。
睡梦中，似乎有人很温柔地脱下我的衣服，接着湿热的毛巾一点点擦拭我的身体。
这个人的气息有种令我安心的魔力，我舒服地享受着他的服务。
他擦完我的上身，手往下移动，慢慢就碰到了我的下身那个部位。
我一个激灵，意识瞬间清醒，睁开眼睛。
眼前是一个高瘦的男人，穿着干净的白衬衫，袖子挽了起来，手里拿着一条毛巾，见我醒了，轻轻地喊了一声我的名字。
听到他的声音，我停住了呼吸。
是他，我的振云，他就这样在我眼前，完好如初！
内心太过震撼，我止不住颤抖地伸出手去，还没碰到他，他却主动向我靠过来，我的双臂立刻抱住了他。
“李……振云……是你？……”我张口，声音沙哑得连自己都听不清。
眼睛死死盯着他的嘴，生怕他说出一句“你认错人了”，那样我真的要崩溃。
他在我怀里抬头看着我，点了点头说：“没错，是我，你以后别喝那么多酒，要不然没人救你。”
我根本没注意听他讲什么，只一眨不眨看着他，直到我的大脑真正确定眼前是活生生的他，才几乎哭着笑了出来。
这一刻，我觉得我拥有了全世界。
怀里的他却动了动身体，似乎是觉得我把他抱的难受，我连忙放开他，这才意识到，我们刚才的姿势其实很暧昧。
内心有些隐约的悸动，想说抱歉却又说不出口。我还没从失而复得的惊喜中回过神，好多好多问题想问他，他却拿起毛巾似乎想继续给我擦身。
看着他自然的动作，我却感到一阵尴尬，然而心里贪恋这种感觉，也没有拒绝。
他仔细给我擦拭，我偷偷观察他，他变得成熟了，已经不是当年那个瘦弱的少年，眉宇间有成年人的气魄，身板虽然依旧很瘦，却精干健壮了不少。
看来这几年，他真的历练了。
想到这里，我忽然感到不好意思，第一次醒来时候我没发现，其实我全身上下衣服都被人换过，现在看来，他一早就为我擦过身，给我换了衣服。
“振云…”我喊他。
他嗯了一下，停下手看向我。
“那个……你不是，自杀了么。”我干涩地张口。
他有一瞬间的沉默，想了一会才说：“那时候，我确实是自杀了，但没死成，被家人发现救了起来，送到国外治疗，最近才回来。”
“对不起。”不知为什么，一听到他真的自杀过，我心里一阵古怪复杂的情绪涌起，张口就想道歉。
他或许不知道，这句对不起，在他消失的这几年间，我无数次对着梦中的他，竭力嘶吼却无法说出口。
他却淡淡摇了摇头：“你不用道歉，不关你的事。是我那时候得了抑郁症，稍微有点小事就想不开。在被你那样之后，我就已经不想活了，后来发现自己竟然喜欢上了你，而我明白你对我只是报复，我几乎要疯了，夜夜睡不着觉，给你写信你也没有回复，所以打算就这样一个人安静的死去。”
我一听，急了，“谁说我不喜欢你的，我他妈就是个混球，振云，你知道吗，从我第一次见到你我就喜欢你了，可我就是不敢和你说，结果把你害成那样……你想怎么报复我都随你。”
“我已经知道了。”他笑着说。
我霍的抬头，震惊的看他。
“这几天你天天去我的墓地喝酒，对我告白，我都看见的。”
我傻了，他说他都知道，是什么意思……不会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吧.
他噗的笑了，伸手往我肩膀打了一拳：“我回国了以后就想来看看自己以前住的地方，没想到却看到你竟然去我墓地喝酒，喝醉后还那副样子，我都被你吓傻了。”
还真是我想的那个意思！我脑子“嗡”的一下，想都没想就冲他吼：“你TM故意在旁边看老子好戏啊！”
“怎么会。”他瞥了我一眼，把我给电得，差点没忍住：“我一开始看到是你还以为你还想报复我挖我的尸体，怎么敢过去，就躲在了后面，这才听到你讲的话的。”
我内心似乎有什么激烈翻涌了起来，嘴唇颤抖了半天才小声问：“那……你的意思呢？”
他居然给我装傻：“什么意思？”
我再也忍不住，一下子把他扑倒，按在床上，伸出手使劲掐住他脖子：“老子不管，老子为你伤心伤肺的这么多年，好不容易你活着回来了，你现在敢跟老子说一句你已经放手了试试看。”
说完我看着自己的样子，脸一阵红，妈的，形象全毁了，跟个小孩子似的。
他憋红了脸，推着我奋力挣扎，我怕把他弄伤了，只好放了手。
他急喘着气，断断续续说：“你怎么还是这幅样子，一激动就像个混混。”
不知为啥，我从来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听到他这一指责，瞬间心里一阵泄气：“你……是嫌弃我了么。”
他瞬间大笑：“哈哈哈，你居然也会黯然神伤，看来是真的爱惨了我，连性格都变了。”
我简直想揍死他，却还是低声下气说：“可不是吗，你看老子都为你这样了，你就给个准话，还喜不喜欢老子？”
他没说话，转过头眼睛亮亮的看着我。
答案差不多就在嘴边了，但我还是忍住了，咬牙切齿问他：“说话啊！”
他不干了，推开我翻身下床就往外走：“你自己猜去吧。”
我一把从后面拉住他，把他拽回床，翻身狠狠压下他：“好，这是你让老子猜的，那老子的答案就是你还爱着老子。现在老子告诉你老子也爱着你，所以老子要对你做相爱的人才会做的事，你可别给老子弹屁。”
恶狠狠地蹦出话，我不再给他说话的机会，俯身狠狠封住了他的唇。内心深处，却是近三十年来从未有过的，那种浓浓的，满溢的幸福。
窗外，夏日高悬头顶，明媚的阳光倾泻下来，将整个房间都镀上一层金色。
屋内，缠绵的人，伏动的身躯，流淌着绵延多年的爱恋。
……
和李振云重逢后，我忙不迭地为他安排各种事情，得知只有他一个人回来，我更是极力劝说他搬进我家。
单位的同事听说有人和我一起住后都感到无比惊讶，我懒得理他们。他们怎么会明白，我和振云这一路是如何走来。
而今我坐在书房椅子上，望着在厨房忙碌的振云的身影，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从来不知道李振云是这样一个上得了厅堂下的了厨房的人，我永远忘不了第一次吃他做的饭时内心的震撼。
振云……我在心里默默的说，这辈子除了你，我眼里不会再有任何人。
我也绝不会再放开你的手。
世界上最痛苦的事莫过于失去后才明白对方深爱着你，而世界上最幸福的事莫过于深爱的人在分别多年后失而复得。
所以，在你还能拥有对方的时候，请鼓起勇气吧，不要到失去，才明白对方也爱着你。
李振云……
请允许我，作为爱人永远陪伴着你。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