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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归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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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思念你的人的地方,就是你的归处。 ——Hatake Kakashi
什么时候竟也怀念起火之国潮湿闷热的夏天,那一场场酣畅淋漓的暴雨,那一夏连绵不绝的蝉声。
朝鸦立于街角的阴影下,目光沉静。
三代已不复当年威严的气势,乍一看,只是个叼着烟枪的普通老头子了。
然而木叶依旧是那个木叶,在经历了数次重创后,依旧蓬勃地发展着,一如环绕在其周围生机勃勃的森林。
老人停下脚步,顺着朝鸦的目光望去,商业街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
“在想什么?”
“一些往事罢了。”
离开了这么久,这个地方却依旧散发着熟悉的味道。
夏风拂过,划过空气时卷起一圈圈的涟漪,阳光细碎,斑驳着老旧的墙影。天空高远而澄澈,一如那人带着笑意的眼眸。
“这次回来准备留多久?”
“……”
朝鸦微眯起眼,反问到“您希望是多久呢?”
“多待些时日吧,木叶如今变了不少,你该好好看看的。”
三代慢吞吞地在墙角磕了磕烟斗,半晌才眯起眼睛吸了一口,接着说到,“毕竟,你终归是木叶的忍者啊。”
“呵”朝鸦扯了扯嘴角,“老人们可不喜欢凶恶的鸟类当宠物吧。”
三代却只是悠悠道:“这么多年了,早就该是年轻人们的时代了。”
“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回来吧,朝鸦。”不知是否真心的话语,却在末尾带起了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
而那不疾不徐的语调里带着老人独有的驻定与从容,让人不自觉地沉淀下来。
蝉声渐盛,仿佛带着所有夏日葱茏的绿色在嘶鸣。
记忆里仿佛有谁也说过这样类似的话语。
“嘛,再说吧。”
黑色的衣角卷起一个轻微的弧度,檐下已没有了朝鸦的身影。
三代悠悠地叼着烟斗,顺着街道缓步而行。
不远处,孩童的嬉闹声传来,木叶一如既往地热闹着。
时隔多年,终究还是又踏上了这片土地。
那么,总有一些人,也该去见见了。
首先是要去趟根部的,去找宇智波止水那厮弄个根忍的马甲,这样行事也会方便些。
顺着潺潺不绝的南贺川走了一段,便到了根部。避开巡逻的根忍,朝鸦轻巧地溜了进去。
“哟,许久不见,你怎么越来越暴躁了。”偷偷摸摸地在房檐上听着宇智波止水拍桌训走了好几个根忍,朝鸦忍不住感慨到。
宇智波止水被突然从窗户进来的朝鸦吓了一跳,认清来人后,他眼中的戒备褪去,将朝鸦上下打量了一番,以一贯地口吻不屑道:“呵,你不也没多少长进。”
深色的黑瞳中却带上了几分笑意。
大概是深知故友的脾气,朝鸦也懒得再回嘴,大大咧咧地坐在了沙发上。
宇智波止水说到:“你终于舍得回来了。”
“嘛,回来看看,顺便让老人家安心点。”
人们总是宁愿将无法掌控的东西放在眼前,三代便是借着中忍考试的机会想要把他留在眼皮子底下看着罢。
长老团的老家伙们越活越胆小了。
不过,留不留得住他,大概还是个未知数吧。
宇智波止水却是神色微动,道:“你知道,虽然消息封锁得严,但长老们似乎确实是有意让你长期留守木叶的。”
这便是试探了?怕自己回来抢了他的位置?
朝鸦挂起了个似是而非的假笑,“是么?止水哥你的消息倒是挺灵通的。”
朝鸦的神情太过了然,宇智波止水也不好继续接下去了。他尴尬地摸了摸鼻头,顿住了。
半晌,才听见朝鸦悠悠地说到,“我不会久留的,回来也是因为这次中忍考试确实有些麻烦。”
看了眼宇智波止水,他继续解释到:“大蛇丸去了风之国后便没了踪影,只怕是冲着木叶来了。”
宇智波止水却仿佛松了口气,说到:“宇智波如今根基太浅,我总得多做点打算。”
朝鸦神色淡淡,没有再说什么。
并非是不理解,即使曾经有过几分交情的人,终究比不上所背负的整个家族。
何况宇智波止水至少还对他尚保留着一份坦诚。
只是有些苍凉罢了。
即使根部只是他用来达成目标的一块垫脚石,也陌生地让人措手不及。
乌金将沉,金色的光辉将天幕切割成了明暗分明的两半,一半是鸢紫相映的暖色,一半是深蓝渐墨成黑的冷色。而苍穹下的村庄便一半静默在阴影里,一半笼罩在辉光中。
明明是再普通不过的景象,却也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魅力。
朝鸦披着根忍的壳子,便正大光明地蹲在了屋顶上。
考试将近,各国的忍者也都陆续来到了木叶,只是在旅馆附近,朝鸦便见到了不少老熟人。
不乏有些个中强手,若是被认出来,怕是少不了一番麻烦。
“这些年,木叶的风头有些过盛了。”
一个上了些年纪的根忍在朝鸦身边坐下,悠悠地感慨到。
“怎么说?”朝鸦漫不经心的发问。
那根忍又瞥了他一眼,开口说到:“你是才回来木叶的吧,因为这次中忍考试不少外派做任务的人都被召回来了。”
这推测倒也不算错,只不过自己如今可算不得木叶的忍者。
“是啊,前辈你眼神真好。”朝鸦顺着那根忍的话接到。
“你也不用奉承我,在这些部门多待几年自然也就明白了。”
“能平安待这么久,前辈就已经很厉害了。”
在根部混上十年八年的哪一个不是人精?
“呵,罢了,就给你说道说道,你看这些带队来的人,都是排得上名号的忍者,各大国都指着给木叶找些麻烦呢。”
“花了不少人力物力去追杀血煞之鸦,这么多年却连个影子都没抓到,倒是给木叶留下了不少休养生息的空间,突然发现时,也奈不得我们何了。”说着言语间竟也多了几分得意洋洋。
“诶,那血煞之鸦又是个什么人物?竟是几大国也没有抓到他么?”
“呲,煞鸦啊,那也是个厉害的狠角色呐……”
之后却是任凭朝鸦怎么问,也不肯再说一词了。
夜色渐浓,商业街边卖夜宵的小吃摊热闹了起来,暖黄色的灯光下,各种吃食冒着腾腾的热气,诱人的香味溢散在空气中。
换了班后,朝鸦无所事事地在街上溜达。
“老妈,我们在波之国遇到雾忍叛忍了,是个叫再不斩的家伙。”
被活力四射的声音吸引了注意力,朝鸦向着声源望去。
是师母和鸣人啊。
一乐拉面门前,鸣人边吃着拉面边和漩涡玖辛奈聊着这次出村的见闻。
“卡卡西老师一不小心就被那家伙的水牢术给困住了,多亏了我和佐助随机应变呢。”
卡卡西啊,那倒是个少见的活得很长的人呢。
大概以后等自己死了后,那小子也还活蹦乱跳着吧。
“啊啦,鸣人还真是厉害呢。”
师母一头红发,笑意盈盈的样子似乎和记忆里没有什么差别。
朝鸦不自觉地有些出神。
隔着熙熙攘攘的人流,漩涡玖辛奈却似有所感地偏过头来,对上了朝鸦的目光。
朝鸦站在街角,拉下根部面具后缓缓弯腰行了个礼。
漩涡玖辛奈露出了些许惊讶的神情,微微一怔,很快变作了了然的微笑。
“老妈,老妈,你在看什么?”鸣人疑惑地顺着漩涡玖辛奈的目光看过去,街角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没什么,只是仿佛看见了个故人。”玖辛奈回过神来,理了理耳际垂落的散发,回答到,红发在暖色的灯光下显得温柔而娴静。
“快吃吧,拉面快软了。”
朝鸦离开商业街后,最终还是走到了墓园,高高低低的石牌安静地伫立在黑沉沉的夜色里。
穿过一座座坟墓,朝鸦停下了脚步。
他一直都知道它的位置,却从未有勇气,真正站在这块石碑前——四代火影——波风水门之墓。
墓前放着三两支半谢的白菊,四周大概是被人打扫过了,干干净净的。
呵,这么多年,终于还是站在了这里,没有想象中那么惶恐,却麻木而空洞,呼吸间仿佛都是压抑着的疼。
黑白照片上那人严肃的样子和平常一点也不像。
心里那个缺口仿佛又裂开了似的,以一种尖锐而磨人的方式蚕食着他的神志。
四周却静得扰人。
夜风习习,白昼灼人的暑气褪去,明明只是算得上凉爽的晚风,却仿佛吹透了五脏六腑,冷到了人骨子里去。
夜空漆黑如幕,弯月似弓,远挂天际。
良久,朝鸦微微颤抖着,点了支烟,白烟袅袅,模糊了他的视线。
*
当初是怎么样的呢?
大概是作为培养失败的死士,被雾忍卖给了风之国吧。
和水之国贩卖的货物一起,关在密不透风的马车里。
接连几日滴水未进,咽喉里全是烧焦的味道,呼吸间都带着灼热的刺痛。
商队似乎行至了狭窄的山谷,速度便慢了下来。
紧接着,马车外乱了起来,短兵相接,传来金属相撞的声音,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弥漫开。
转瞬间,护送的人便成为了温热的尸体。
最后一个砂忍抱着玉石俱焚的念头启动了大量的爆炸符。
轰鸣声骤起,视野里都是火光,马车在巨大的冲击力下分崩离析,崖山上嶙峋的怪石纷纷坠落,如同末日的到来。
意识回笼后发现自己被埋在巨大的废墟下,逐渐死去。
身体仿佛撕裂般地疼,血液浸湿了身下的泥土。
孤独又寂寞地死亡着。
意识渐渐涣散,然后仿佛做梦般的,看见了那人沾着汗水的脸,他的眸光澄澈,宛若一碧如洗的蓝天。
然后自己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被波风水门捡回了木叶吧。
大概连波风水门也没有想到吧,明明只是拦截雾忍贩卖给砂忍的稀有金属,却莫名其妙地捡了个小鬼回来。
*
那大概便是最初的遇见了吧,遇见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
仿佛在数千年孤独的跋涉中遇到了那一场救赎。
如今,木叶很好。
师母和鸣人……也很好。
老师,我没有负你。
星光逐渐消失于紅曦,不久黑夜将要离去,像浓雾簇簇笼罩着的越橘,踩着高跷的黎明已涉入水中。
那伫立的身影沾湿了露水,在晨光熹微之前转身离开。
带着第七班去了一趟波之国的卡卡西,回来的第二天便依照惯例来到墓地祭拜已故的旧友和老师。
远远看见波风水门碑前立了一人,似乎是根忍的打扮,却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
想要脱口而出的名字徘徊在了舌尖。
再定睛一看时,却已不见了那人的身影。
果然,只是自己的错觉么?或者,那臭小子真的回来了。
卡卡西自嘲地揉了揉额角,半晌,又恢复往日里懒懒散散的样子。
真是的,怎么还跟个毛头小子似的。即使是他又能怎样呢,不过是些许年少时的错觉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