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歌》陈佳杏

11、第拾壹章

　　褚晓晓小时候什么都学过一些，却什么也都没有坚持下来，书法就是被放弃的其中一项。

　　不过后来读书以后，她自己觉得写好中文字还是很重要的，又重新把毛笔字捡起来练习，大学以后，爱上了硬笔书法，整日拿着钢笔和字帖，练习簪花小楷，写些微博和网上看到的，她喜欢的歌词或者句子。

　　这样断断续续，日积月累下来，倒是让她写成了一笔好字，软硬都不在话下。

　　褚晓晓见孩子们都围在她的名字周围，她想了想，走过去，用树枝点着地上的字，一个一个地念着，“这是老师的名字，你们想不想知道你们自己名字怎么写呢？”

　　这次没有犹豫，大家异口同声地大声回答：“想！”

　　“好，那我们排好队，一个一个来。”

　　褚晓晓安排他们按照高矮的顺序排成一排站好，然后挨个介绍自己的名字和年龄，孩子们说一个名字，她就在他（她）的面前写上，每个小孩看见自己的名字和年龄出现在地上，都兴奋得不得了，大槐树下顿时叽叽喳喳吵成一片，像是小鸟儿提前归巢了。

　　褚晓晓站在一边，让他们自由讨论，她自己在附近不远的地方，捡了十多根小树枝回来。

　　“你们现在都知道自己的名字是长什么样的，那想不想把它写出来呢？”

　　“想！”

　　“好，老师现在给你们每人都发一根树枝，你们就照着我写的，在下面自己把它写出来好吗？”

　　“好！”

　　孩子们一听自己可以拿着树枝，画出自己的名字，一个个都老老实实地坐在地上，期待地等着褚晓晓给他们发树枝。

　　褚晓晓发完以后，在他们的身后，来回慢慢地踱步，碰到有无法下笔的，她会抓着他们的手，一笔一划地教；有写的不错的，她及时给与鼓励，一时之间，这八、九个孩子的学习热情，空前的高涨。

　　褚晓晓看着这一排孩子席地而坐，认真地在地上写写画画，她也在心中打算：必须马上去镇上一趟，买些笔墨纸砚回来，不能老是让孩子们拿树枝在地上画画，得教给他们正确的握笔方法；还有本来订好的五十文学费，现在看来不是很够，至少要再加些笔和纸的费用，自己再贴上一点，先暂定六十文一个月好了，否则那些村民们也负担不起。

　　若是往后孩子们多起来，桌子和椅子也得配备，还有上课的场地，现在是夏天，还可以露天而坐，等到冬天的时候，就必须呆在室内了。

　　当然，桌椅板凳还有上课的场地，不是马上就需要的，可以慢慢添置，现在首要的任务，是先把笔和纸备好，光是她自己，也需要准备些笔纸，方便她做教学计划，还有把她原来学过的东西都默写下来，将来讲课的时候，也许用得上。

　　一个上午的时间，就在孩子们练字中，缓缓滑过。褚晓晓让他们都回家去吃午饭，再休息一下，下午三点钟她还会在大槐树下，若是有想来的小朋友，可以过来。

　　褚晓晓带着赵轻舟回家，让轻舟在院子里玩，她去做饭。

　　吃完饭，她让赵轻舟回屋睡了个午觉，自己也抽空打了个盹。

　　等到下午两点多，胖胖和穗子来了，她又领着他们去大槐树下。

　　下午褚晓晓没有再继续教他们认字。

　　她知道这个年纪的小孩，耐心耐性和持续性都不长，不能老是让他们坐着写写画画，而且他们记忆力最集中的时候是上午，所以上午是学习新东西的最好时机。

　　下午褚晓晓教他们玩游戏，在游戏中，一点一点地融入数字，让他们在游戏中学习数学。做完游戏以后，她又给他们讲了个故事，今天一天的试听课，就圆满地结束了。

　　“你们喜欢和晓晓老师学习吗？”

　　“喜欢！”

　　“很好玩！”

　　“我明天还要来！”

　　孩子们七嘴八舌地发表自己的看法，褚晓晓笑眯眯地听着，等他们差不多每个人都说要来之后，她才说：“你们哥哥姐姐们去学堂跟先生学习，是要教束脩的，所以，跟着晓晓老师学习，也是需要交给老师束脩，因为这是老师的工作，就像你们的爹、娘出海捕鱼，都是为了赚钱养家一样。”

　　“晓晓老师，可是你都没有家，为什么要赚钱？”

　　“老师现在是没有家，可是老师住在赵叔叔家里，也是要吃饭的呀，老师不能白白住在叔叔家对不对？赵叔叔每日出海打渔那么辛苦，老师怎么能白白吃了东西又不给钱呢？”

　　“所以晓晓老师你是要给赵叔叔钱喽！”

　　“对呀，老师借住叔叔家的房子，又吃了叔叔家的饭，就要付给叔叔钱；学堂的先生们教你们学习知识，你们要给先生束脩；老师教你们识字，带你们玩游戏，你们也需要给老师束脩，等你们长大了，努力做事，也会获得相应的报酬，我们都是用劳动来换取所得，所以大家都不可以偷懒哦！”

　　“好！”

　　“那你们可以回家先去和爹娘商量一下，有谁想继续每天这样和老师学习的，请你们的爹娘来找老师，好吗？”

　　“好！”

　　待孩子们都走了，褚晓晓也带着赵轻舟回了家，她看天色不早了，回到家里，洗了洗手，就开始做晚饭。

　　赵轻舟一直跟在她的身后，也洗了手，到厨房来帮她。

　　赵轻舟似乎是有话想对她说，磨蹭了半天，才道：“你住在我家，也不算白吃白喝，”他似乎想宽慰她，又不知道该如何正确表达，有些着急，“你看你都有帮我们洗衣服，还有收拾屋子。”

　　他想了想又说：“跟你学认字，要收多少束脩呢？我想看看我爹够不够，若是太贵的话……我还是每日跟着李婶娘好了。”

　　“哈哈……”褚晓晓见他扭捏的样子，就忍不住想笑。

　　她下午只是拿自己举个例子，没想到赵轻舟给记在心里了，“你爹救了我，还给我地方住，我非常感激他，所以就做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现在我可以自食其力了，自然要有所回报。你嘛，就不用给我学费了，让你爹好好给你攒着，到时候给你请个举人先生！”

　　赵轻舟听见自己不用学费，很是高兴，可高兴了一会儿，又觉得不妥，“你下午说，人人都要付出劳动，才有所得，那你都教了我了，我不给束脩，怎么好呢？”

　　褚晓晓在他鼻子上捏了一下，“你还真是操心呐！你放心，这些我都会和你爹商量好的，”她还是怕他有心理负担，遂又说：“要是你真觉得不好意思，不如就帮我做事吧，好不好？用你的劳动，来抵学费。”

　　赵轻舟认真的想了想，觉得这真是个好办法，“好，那要我做什么？”

　　“今天晚上吃豆角炒肉，你帮我把这些豆角先洗了吧，再像这样，掐成一段一段的，行吗？”

　　“没问题！”

　　赵轻舟先是把豆角洗好，然后搬了张小凳子，站在褚晓晓的身边，边掐边问：“是这样吗？是这样长吗？这有个黑点点，可以要吗？”

　　褚晓晓在一旁切菜，耐心地回答他所有的问题。

　　赵阔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温馨的一幕。

　　这是他多年来，一直希望看到的画面：他打渔回来，他的娘子在家里给他们做着晚饭，他们的孩子，在院子里玩耍。

　　这才是他渴望的，家的感觉。

　　“爹，你回来了！”

　　赵轻舟眼尖地看见赵阔站在厨房门口，他跳下小凳子，猛地扑到他的怀中。

　　赵阔一下把他举起来，朝上扬了两下，逗得他咯咯直乐。

　　“今天乖不乖？”他把他抱在怀里问。

　　今天是赵轻舟第一次和褚晓晓单独呆在一起，赵阔还担心两人会相处的不好。

　　“可乖了，”褚晓晓没等赵轻舟回答，抢先替他说了，“刚刚还帮我做事来着，对不对？”

　　“对，爹，我跟褚姨约好了，我替她做事，然后算是我的束脩。”

　　赵阔一听，就明白褚晓晓这是打算不收他儿子的费用，马上反对，“不行，这个年纪的孩子最调皮，不能让你这么辛苦还没有回报！”

　　“好啦，赵大哥你真是啰嗦，”褚晓晓懒得跟他讨论这个问题，推着他的肩膀，将他们爷儿两都推出了厨房，“我要烧饭了，你们去支桌子吧！”

　　赵阔抱着赵轻舟出来以后，又问了他白天学习的事情，赵轻舟叽叽喳喳地都跟他说了个遍。听完后，赵阔想了想，小声地又问：“你褚阿姨，有没有跟你说起爹爹？”

　　“没有。”

　　“你别这么快回答，好好想想。”

　　赵轻舟想了想又说：“真没有。褚姨为什么要说起你？”

　　“没什么，你去玩吧。”

　　赵阔转头看看在厨房里忙碌的褚晓晓，见她跟没事人一样。

　　不知道她心里，到底是什么想法呢？

　　他在外面犹豫了好一会儿，进了厨房，“你……昨晚睡得好吗？”

　　“挺好的。”

　　“今早起来，也挺好的吗？”

　　褚晓晓奇怪地看了赵阔一眼，“也挺好的呀，赵大哥，有事吗？”

　　她一脸无辜的表情，很明显地表现出，她对前一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她居然什么都不记得了！！！

　　什么都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

　　……

　　她都已经这样说了，他还能说什么呢？

　　他能说自己被撩拨得一直翻来覆去睡不着么？他能说自己都……好几次么？

　　赵阔最后只轻轻说了句，“没什么，准备吃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