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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一章 当时年少 韶华轻掷 第三回 少年心 ...


  •   少年,不识情字,不知心系。

      于是时光匆匆,打打闹闹间,从四岁到十二岁,陈韵依旧是大院里的小公主,更加是徐天霖眼里的小公主。可是围绕在公主身边的除了骑士,还有一只大苍蝇。
      陈韵和李梓良自小不对盘是大院里小孩都知道的事,只要他俩碰上,陈韵所有的好脾气在李梓良面前就全无隐踪。她不是没想过放过他或者不跟他计较,但李梓良总是能轻易点燃她的爆点,小时候就拿些扯头发毛毛虫这类小把戏吓她,长大了就用高年级的身份压她,所以两个人一碰上,那绝对是针尖对麦芒,不过这些在大人眼里看来,他俩倒成了打情骂俏的小冤家。
      然而,这种看似闹腾的无忧时光总会被现实的利刃刺破。那一年,泡沫破碎,公主丢失了洋娃娃和蛋糕裙,那一年,她十二岁。

      1995年冬,一个阴霾而寒冷的冬天,S市民政局门前停了一辆低调的普拉多,此时天色尚早,来来往往都是赶着上班的人,今天不是什么大日子,门前只有零星几个人匆匆往来办事,陈韵此刻坐在这辆轿车里等待着父母从里面出来。
      天空忽然飘起了小雪,一场提前而至的初雪,零零落落的飘下了下来,凝结成冰,似乎为这个寒冷的早晨又添上几分寒意。车里暖气开得很足,玻璃窗上凝结了一层朦朦胧胧的水雾,却仍旧可以触摸到窗外的冰凉。陈韵拂开玻璃上的水雾,冰冷袭来,倒是令她安心了不少。
      当看见父母从民政局出来的时候,她知道一切已经尘埃落定,最后一丝幻想破灭,维系了十四年的夫妻感情,最终在这个寒冷的冬天走向了尽头。看着父母站在台阶上作最后的道别,她知道从今天起,她再也不能和母亲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了。
      母亲同父亲说了几句后,便朝这边走来,尖细的高跟鞋敲击在大理石的阶梯上,规律整齐,如同她的武器,捍卫这位昔日名门淑媛的最后一丝尊严。母女俩对望着,看着彼此距离一点一点拉近,哒哒的脚步声音,如同敲击在彼此的心头,震碎了夺眶而出的眼泪。
      刚刚在车里,她已经预想过了此刻的情形,但都不如现实来得痛彻心腑。她打开车门,奔了出去。她是撞进母亲的怀抱的,她知道,这样的拥抱可能是最后一次了。
      对陈母而言,女儿含泪奔向她的动作已经击溃了她所有的防线,她只想抱紧她,让眼泪默默浸入女儿粉嫩的小棉袄。这一瞬间,她后悔了,她后悔把孩子让给了她父亲,哪个母亲舍得把孩子让出去。但她知道这样做是对的,女儿只有跟着他才能拥有优渥的环境,良好的教育,丰富的资源,这些都是她给不了的,也许很痛很痛,但她必须舍得,因为她不要让女儿成为下一个她。
      母女俩谁也没有说话,紧紧的拥抱在一起,彼此都希望时间能久一点,再久一点。还是那个熟悉的怀抱,还是那个熟悉的味道,那么真切,却是明天不能拥有的温暖。气氛带着沉郁的哀伤,在这蒙蒙的早晨浸润着透骨的寒凉。也许这样的戏码每天都会在这个地方上演,但个中滋味,如鱼饮水冷暖自知。
      陈母心疼女儿,这孩子从小什么事都写在脸上,但此刻却拼命压着嗓子,勾着自己的脖子,颤抖的呜咽着,她什么时候压抑过自己的情绪,想哭而不敢哭过,没有。她从来都是最甜美可爱的天使,而一夕之间,家逢变故,女儿长大,让她揪心的疼。
      她抱着这能揉入骨血的孩子,压下喉咙深处传来的哽塞,轻声说道:“妈妈走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别恨爸爸。”
      陈韵的眼泪早已晕湿了母亲的衣襟,此时母亲一句话似乎彻底激发了她的泪腺,再也压抑不住失声痛哭了起来。过了许久,她才渐渐停止。可是她的脸仍旧抵在母亲的怀里,胡乱地蹭着,想蹭掉眼泪,却被粗呢大衣磨砺得小脸通红。
      再抬起头来时,陈母便看见女儿肿得像水泡的眼睛和血丝分明的脸颊,然后听到女儿抽着气说道,“你也是,好好照顾自己。”
      陈韵顶着泡泡眼,最后搂着母亲的脖子,亲亲母亲的脸颊,“妈,我爱你。”
      陈母慰藉地点点头,再亲亲女儿的光洁的额头,“我也爱你,宝贝。”
      陈母最后一次抱紧了女儿,在这个寒冷的冬天,于她而言,最痛的不是一段婚姻的破裂,而是被剥夺了一份做母亲的责任。

      自陈母走后,陈宅里就剩下陈逸和陈韵父女两人,陈逸似乎并没有受到太大影响,只是比以前更忙了,工作应酬常常很晚才能回家,于是现在陈家大宅子里请了佣人,照顾女儿日常起居。所以现在陈家里,陈韵见得最多的不是父亲,而是佣人。晚饭她一个人吃,作业她一个人写,似乎这个空荡荡的房子里只剩下她一个人。除开寂寞和对母亲的思念外,她并没有觉得多少不适,以前她喜欢热闹,害怕孤单,现在她觉得这样挺好,她并没有因为父亲忙于工作忽视了她而怪罪父亲,相反,她从内心里松了一口气,因为她现在也不知道怎样面对父亲,其实,心里还是怪罪他的吧,她没有母亲说得那样大度。

      这一年,陈韵开始渐渐转变,收起了骄纵任性,开始变得不爱说话,不爱跟那些哥哥们来往,除了上学,大多时间就是宅在家里。偶尔见到几位哥哥,也是一副淡淡的模样,这样的陈韵,让几位跟着一起长大的哥哥,看着都觉得瘆的慌,心里总坠着几分担心。可她周围的同学倒是更愿意同她亲近了,以前看她,像是生活在云端的公主,现在倒一副温温润润的样子,跟大家不说打成一片,倒也相处融洽。
      然而家逢这样变故的事终究在学校里传开了,那些平日里瞧她不顺眼的女生现在总会有事没事过来奚落她两句,但陈韵依旧一副淡淡的模样,倒让那些女生觉着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这样的事也不知怎么的传到了李梓良耳朵里。结果第二天便见李梓良、贝铭宸、白述穿过半个操场,从初三部跑到初一教学楼串场子,所经之处,惹得一片女生尖叫。其实,无怪乎其他,哪所学校不出几个风云人物,要么成绩出众,要么家世显赫,要么长相帅气,要么身手了得,总之,学霸、土豪、帅哥、老大,每年总得挑出一两个话题人物。当然,整体实力不景气的时候,不排除有夸大的成分。但这几年,学校的整体实力格外好,各种话题人物翻着花样被挑选出来,关键是他们还样样了得,惹得这几年报考一中的女生蹭蹭蹭的往上涨。前两年是徐天霖,现在他升到高中部了,依旧继续着他的神话,这边初中部,便成了李梓良等人的天下。
      当几个风云人物来到陈韵教室门口的时候,周围已经一片交头接耳了。李梓良四下一扫,心里嗤笑一声,此刻开始又会有很多故事传播开去了,至于会被描成什么样,已经不是他能控制的了,不过他倒不反感这种不断渲染的故事。一边想着,一边便见陈韵从教室里出来。
      “干嘛?”陈韵瞧着阵势已是不高兴。
      这边李梓良从身后掏出一个盒子,扔给她:“今天你生日,我妈让我带给你的,记得晚上过来吃饭。”
      陈韵赶紧接住:“哦,好。”下意识便点头答应了。看看手里包装精致的礼盒,硬朗的纸张上暗刻着繁复的花纹,边角被严丝合缝地包裹住,锐利得都有些扎手,可见对方用心之甚。
      正在她出神之际,那边得到准确答复的人,已经领着另外两个小伙伴潇洒地走远了,等她再抬头望去,却贝铭宸回头给了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陈韵立在走廊上,良久,连看戏的人群都散了,初春的凉风吹开了清汤挂面的发帘,显露出唇角不经意间勾起的笑容,再也不是那一层不变的刻板,是真正有了表情。

      “诶,今天怎么要拉着我去初一部那边,弄得我都感觉被周围的妹子用眼神□□了一遍。”此时回到教室的白述围着李梓良搓着手臂,感觉能抖掉一地鸡皮疙瘩。
      李梓良低头翻着书本,不置一词。
      贝铭宸看了李梓良一眼,卷起手里的书,拍了白述一头:“这还要说,你小子,现在也学会了明知故问?”
      “嘶…”白述抽了一口凉气,揉揉脑门怒骂道:“贝铭宸,别以为你大我几个月就跟我横,想当年,你们几个还是我手下败将。”
      贝铭宸嗤笑一声:“谁要你不跟着你爸好好学,仗着比我们多学一年功夫就偷懒耍滑,被我们几个后来居上,你还有脸说,你也不想想考校的时候,你被我们收拾的惨兮兮的样儿,你爸当时脸绿得,恨不得没生过你这儿子。”
      “你还说我,跟你们做兄弟这么多年,关键时刻就拆我台,平日里大家比划也是点到即止,我家老头子一来,你们就跟我来阴的,你们是故意让我在老头子面前丢脸是吧,报当年的仇是吧。我早跟弈哥说过,不能跟你们那院的人走得太近,一个个,心里不知道有几道弯弯。”
      贝铭宸两手一摊,耸耸肩膀,好像根本不是他说的那么一回事,再默契的看了一眼李梓良。却见他盯着那一页书,也不知道愣神愣到哪去了。
      贝铭宸叹口气,从抽屉里掏出两个盒子扔给李梓良,“呐,你和陈韵的礼物,我就不借花献佛了,你代为转交吧。”
      这边白述也掏出了两支包装精美的礼袋,“这是我家的,今晚我得和我爸出去吃饭,就不去你家了。”
      “我们家的也不去了。”贝铭宸在一旁补充道。
      李梓良反应过来,一一接过收好:“谢了。”
      说道李梓良和陈韵的生日,那也曾经是个纠结,两家小孩同一天生日,以前是两位母亲轮流操持,一起过生,虽然两个孩子都曾不乐意过,生怕对方抢了自己风头,到后来也习惯了。小生呢,两家人就在一起吃个饭,逢十的,那就大办。院子里能有两个孩子同一天过生,也是一件奇事,所以左邻右舍,忘了谁也不会忘了他们的生日,所以这些年来,李梓良和陈韵的生日,从来没少过。一些太太还时常打趣道:“什么时候你们两家结为亲家了,也为我们省下一张红纸钱。”
      那个时候陈母还回嘴反驳道:“杜太太,你还给我女儿省这点钱,太抠了吧。”
      “好好好,算我说错了,什么时候你们两家真的结为亲家了,我们这些做婶婶的,再打包了送份大礼行吧。”
      而今年陈韵生日,陈宅里已经少了当家女主人的身影了,两个孩子的生日在一边失去光彩下显得暗淡不少,不过李梓良母亲一直拿陈韵当半个女儿疼爱,现在这个年龄段,女孩子心思最是敏感细腻的时候,她不想委屈了这半个女儿,便让儿子带着礼物去学校早早送给陈韵,让她晚上照旧来家里吃饭。
      要是按以往,李梓良只要等放学后把礼物给她就行了,只是今天上午突然听到那样的传闻,而她还是一副无所谓的表情,让他恨不得扯开了她的面皮。也不知哪来的火气,便哒蹦哒蹦跑去了。
      至于阿宸和小白说的说的什么替她撑腰,哼,怎么可能。
      那个时候,一颗骄傲的少年心,哪会承认这等丢面子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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