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它先杀死最善良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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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开始了和博士后敏琪的合作，她建议我做一系列用大量放射性同位素的实验。
她担心地问我：“你真的不要紧吗？”
因为有些人对放射性元素很敏感或者害怕，用一点点就会紧张地冒冷汗甚至晕倒。
有一个男生每次会用防护盾把要害遮住, 才敢经过在用放射性物品的工作台。
我说：“真的没有关系。”
敏琪细心地叮嘱：“做这种实验的时候最重要的是平常心，千万不要紧张，即使是弄洒了也不要慌。 越是怕感染的就越容易感染。”
她不放心，在我做第一次实验时在旁边看着，赞叹道：“我从来没见过一个新手会这么放松，你还真的不紧张呢。”
我没有告诉她，我们计划全年用的量也没超过几个月前我吞下的那药片的五分之一，现在用的更是不到零头，我真怕不起来。
后来大家都打趣地对我说：“今天切尔诺贝又要开门做生意了？”
好消息是，老板看了我最新的数据后，叫我起草稿写paper.
几天后我兴冲冲地把初稿递到老板面前时，老板毫无表情地说：“冬冬啊，搞科研的要有耐心，实事求是，不能以一时的意气用事。我理解你想出paper 的心情，但还不是时候啊。”我只好灰溜溜地回去。
一个月后，老板找我训话：“搞科研的要向前看，要有计划，比如你现在就要开始想你的paper 每个数据图里的内容，每个论点等等。”
我说：“我有写草稿啊，前两个星期您还说我不是时候——”
“但是你总得未雨绸缪，是不是，你赶紧写来给我看。”
等到我修改好了再上交的时候，老板又找另外一个理由把我打回去了。
这样的拉锯战进行了五个回合以后，我已经很难看到老板时没有暴力的冲动了。
老板做了终身教授以后，就向研究生学院的院长的岗位冲刺。那个位置拿下以后，他又开始参加系主任的竞选活动。
他整天忙得天昏地暗的，根本不记得曾给过什么指令，所以每次和手下人谈话时总是一副惊愕的“我有说过吗”的表情，然后草草再指导一下了事。
我们渐渐地变成柏杨笔下的小老婆群，一边哀怨被冷落，一边明争暗斗地想得到大老板的注意。
在科研领域外，老板来来去去只喜欢几个话题，一是B市的红袜子棒球队，一是品酒，三是研究生工资过高的问题。
他对实验室里的法国博士后特别垂青，总想在他们那里得到对自己对酒的品位的肯定。
但法国博士后们在读博士时每两天就有机会和导师长谈，所以在这里总是觉得备受冷落。
他们对我抱怨时，我忍住了才没有对他们说：“康熙爷已经十分经常地翻你的牌子了，知足吧。”
老板对经济上的概念的理解极有弹性。
一方面他抱怨自己的工资跟不上通货膨胀，另一方面不能相信学生的工资待遇是如此的好。
在一个出身豪门的师兄在B市最贵的住区住下以后，他开始相信我们都住在附近。
我在呈上最新一期的草稿后碰了一鼻字灰后，跌坐回座位上。
打开电邮，第一个邮件是关于同学贝琳的噩耗仆告。
“贝琳？”我不敢相信。
第一次见到她时，她长发披肩，手捧笔记本，认真地在座谈会上对女教授们提问：“什么时候生小孩最好？读研究生的时候还是之后？”眼睛里充满了对未来的希望和坚定。
第二次见到她时，她来到我准备离开的第三个实验室开始她的实习。当我们双双落选时，我们同病相怜，一起把教授骂了个痛快。
后来在学生报纸上看到她的结婚照，透过婚纱的阳光把她盘起的金发映得象个光环，她的脸上除了一贯的执着和希望，还充满了幸福。
这一次的消息是她在庆祝结婚一周年的周末里， 和丈夫开车穿过秋叶缤纷的山崖时，汽车失控掉进了急流里。她当时没有系安全带。
她的导师站出来重申她刚发表的文章的重要性，语气里是少有的激动和遗憾。
我呆呆地着把邮件看了一遍又一遍，不断地自语：“为什么会死？为什么会死？她已经发了一篇文章了，坚持一下就可以毕业了。再坚持一篇就可以毕业了，。。。”
这时想起海明威的一句话：
“The world breaks every one and afterward many are strong at the broken places. But those that will not break it kills. It kills the very good, and the very gentle, and the very brave impartially. If you are none of these you can be sure it will kill you too, but there will be no special hurry.
世界对打败不了的人就加以摧毁。它先杀死最善良, 最温柔、最勇敢的人。其他一无是处的人也会被慢慢地杀死。“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它先杀死最善良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