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相伴相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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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学走路摔跤了，爸妈会扶起你说，不怕，站起来继续走。期中考试前不认真复习晚上躲在被子里打着灯看小说，成绩不及格，没事，还有期末，还有下学期。第一次谈恋爱遇到劈腿男，被甩后哭得梨花带雨，别人安慰，总有你的如意郎君愿意被你虐千次万次依然上刀山下火海毫无怨言。
可以重新开始，可以走回头路的事情那么多，为什么有人非要选择那条不归路呢？
沐栩不理解，她觉得她到死都不能理解。
她的价值观是，不管何种原因，一个自甘堕落的人总是不值得被原谅的，越是没人爱，越要爱自己。
“救赎别人这种事，我没有兴趣，你要放弃你自己，那将来就别说爸爸和我对不起你！”
沐栩面无血色看着那和她差不多高却枯瘦如柴的体形，曾经人人赞叹的一张脸被这世上最害人的东西侵蚀毁灭，面黄肌瘦，永远像抹了一层灰。
沐倩黑青色的眼窝深深地凹下去，大大的双眸暗淡无神，她好像在看沐栩，又好像没看她，眼神飘忽，立在原地久久不语。没过多久，她缓缓转身，拖着棍子一瘸一拐地向身后那片低矮幽暗、年久失修的破楼房走去，木质的楼板发出咯吱咯吱快要断裂的声音。
明明下了一万次的狠心不要理她不要在意她，为什么看到她凄惨的背影心还是绞痛得猛烈，沐栩竭力抑制住内心的波涛汹涌。
“沐姐姐……”苏言嗫嗫嚅嚅，不知如何开口。
沐栩调整缓和了下心境，她再次看向苏言时眼底多了抹不易察觉的复杂。
“……小言，有了今天的教训，他们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来骚扰你，你保护好自己，过两天我再找你。”
“可是……”苏言是个敏感细腻的女孩子，她知道这会提出这种要求不合时宜，但她实在无人可求，“沐姐姐……我担心他们会回乡下找我奶奶的麻烦，我奶奶一个人住，你能不能陪我回去一趟……？不会耽搁太久的！”
苏言哀怜的目色落在沐栩眼里，沐栩不禁嘲笑自己，你到底是在跟谁计较啊……
收起心里那些无厘头的酸涩感，沐栩展颜一笑，“有什么不能的，我没有帮人半途而废的习惯，赶快上车吧！”
苏言投来感激的笑容，裹紧了衣服朝车那边小跑过去。
沐栩也要抬步时左手忽然被人包紧，暖暖的温度顺着手臂直达心脏，她仰头，撞进那一双刻满疼惜和陪伴的黑眸，宫祁未对她说一个字，仅是牵紧了她往前走，步伐稳健。
不像来时车内的欢愉，宫祁默不作声地开车，沐栩缠搂着他的手臂将自己半个身子附在上面，呆呆地对着音响出神。宫祁偶尔偏下头来吻吻她的发顶，眼里是她看不见的无限珍爱。
两辆有钱都不一定买得到的名贵好车就像普通物什被随手扔在路边，这里是离城区大概一个半小时车程的郊区乡下，接近傍晚时分，许多人家已是炊烟袅袅，有零零散散的小孩子在家门前游戏玩闹，等待一顿丰盛的晚饭。
下过雨，乡间坑洼泥泞的小路并不好走，宫祁几乎是把沐栩整个托起来拥在怀里前行，昂贵考究的手工皮鞋和长裤被溅满了泥点，即便是黑色都很引人注目，沐栩小鸟依人地依附着他，努力汲取他身上让她安稳的气息。
苏言在前头带路，不时回过身来跟他们抱歉，沐栩笑笑叫她别放心上仔细点路，四人辗转绕圈终于来到苏言奶奶住的地方。
简陋陈旧的房子跟周边一般农户家没两样，砖混结构，屋顶是黑灰色的木梁瓦片，院子里摆放着已有些生锈的农具，几张木质小板凳，大捆的猪草和木柴，筲箕里铺着晒到一半的萝卜干。
大门敞开正中就是厅，两侧各有一个房间，桌椅床看起来都笨拙粗鄙，苏言父母的遗像挂在厅堂墙壁的正中央，是相貌非常标致俊俏的男人和女人。苏言奶奶坐在正位的雕花木椅上，昏花的眼睛穿着手里的针线几次错开。
八十岁的老人有老年性耳聋，苏言看到位子上平安无事的奶奶，忐忑了几个小时的心这才如释重负，她走过去蹲在奶奶脚边，嘴凑到耳边大声说：“奶奶——！我回来了——！”
慈眉善目的苏奶奶转头一见是自己的宝贝孙女，颤巍巍地伸出手摸上苏言的头，帮她捋顺有点凌乱的头发，说话口舌不清：“言言啊……言言……回来就好……就好……吃饭了吗……奶奶……奶奶给你热……”
苏言把奶奶的手握在手里，轻轻地拍，“您别忙活——，我自己弄——，我带了几个朋友回来——！”
苏奶奶循着苏言手指的方向注意到门口站着的沐栩三人，慈祥地笑着猛点头：“好……好……言言的……朋友……真好……”
沐栩几人微笑着还礼，苏言把奶奶小心扶进左边的房间安顿好，出来时对着沐栩又是感谢又是歉疚。
“沐姐姐，今天多亏你在，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应付那群流氓，也看不了奶奶，你帮我这么多，我该怎么报答你才好？你瞧，让你们待在这样……的地方，我真是过意不去！”
“傻丫头，说这话就是见外了，帮你我很开心！报答的话……在你这里借宿一晚成不？我们今晚留在这里，好不好？”沐栩说完又去征询宫祁的意见。
宫祁对她的请求素来是百依百顺，十个能答应出十一个，他脸上还是一贯的纵容，“你喜欢就好。”
苏言倒露出难办的表情，“家里太简陋了，而且只有两间房，我可以和奶奶住一间，你们……”
两男一女，不好分啊……
沐栩也蹙眉犹豫了。
付也及时出声解决了这个困难：“嫂子不用管我，我负责站岗，你和老大安心休息！”
这下轮到沐栩过意不去了……
她拉拉宫祁的衣袖，内疚地问：“这算不算虐待啊……一晚上不睡……挺折磨人的……”
宫祁挑高眉头不快地问她：“那你就舍得我被折磨？他铁打的，一个礼拜不睡都吃得消。”
沐栩捏起他臂上一小撮肉，瞪他：“有你这样的老大吗，吃人不吐骨头的黑心鬼！”
付也额头黑了三根线，正心底嘟囔，你才铁打的，你们全家都铁打的！猛然间大嫂正义女神的形象熠熠生辉啊！
宫祁像是窥探出了付也的内心活动，一道笑中带威吓的眼神放过去，都黑心鬼了也不介意再黑心一点……
付也挺直身躯，视死如归的革命精神发挥到极点：“老大说得对，一点不折磨，这是我应该的！”
宫祁冤枉地看回沐栩，“喏，他自愿的。”
沐栩吃瘪，她除了看到一只狐狸的狡诈还是狡诈，噢，还有兔子的被虐妄想症。
苏言想笑不敢笑，见他们“商量”出了结果，捂着嘴逃去厨房给大家弄东西吃。
苏奶奶基本一个人住，苏言周末才回来陪她，沐栩一伙人来得突然，老年人吃得清淡朴素，厨房里别说大鱼大肉，蔬菜水果都捞不着多少，苏言端着清粥咸菜馒头出来的时候自己先红了脸。
“有吃的就不错了，红军二万五千里长征只能嚼树皮草根呢！这些合我胃口。”沐栩帮忙端碗分筷子。
两个大男人神色自如，对食物是什么的关注度不高，直接手抓过一个馒头就啃起来。
沐栩蓦然地眼里热泪一滚，抱愧感像打了激素的植物在身体里漫山遍野地疯长。
今天，坐她身旁的男人看见了，听见了，他不诘问，不强逼，一路伴随，不离不弃。不嫌泥土污秽，不嫌房屋破烂，不嫌饭菜寒酸，残羹冷炙都能被他吃得有滋有味宛如美馔佳肴。
沐栩这一秒似乎顿悟，这个站在金字塔顶端呼风唤雨唯我独尊的男人，他能带她尝遍世间何其多的山珍海味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可以与她粗茶淡饭不分彼此这一生。
宫祁不知道，他啃下去的不是馒头，是沐栩的心，一网打尽。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相伴相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