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碎》mihu

3、所谓情敌

　　SISSI第一次见到薏眉的时候，是大学开学。她们宿舍四人，薏眉来得最晚，最后一天的下午，薏眉和她母亲，匆匆而来。那是薏眉的同学她们第一次见到薏眉的母亲，也是惟一一次。
　　打照面的瞬间，SISSI在心中叹，好美的女人，好年轻……一张古典美丽的脸，保养得非常年轻的皮肤，婉约温柔的浅笑，即使风尘仆仆赶来，也把自己收拾得干净整洁，含着笑，可亲地与她们打招呼。令人好感顿生。相形之下，一身简洁宽松T-shirt、剪了齐耳短发的薏眉，安静地收拾东西、铺床铺，五官跟她母亲有七分相似——都带着古典女子的痕迹，然而行事安静，甚至有点冷冷的，不愿多说话，远远没有她母亲那般引人注目，便给SISSI一个安静平凡的印象。
　　进入大学者之后的第一个学期，过生日的时候，发觉SISSI和薏眉都是射手座，生日相差五天而已，不过薏眉整整比SISSI小两岁。这是让SISSI和众人郁闷的地方，外表看似成熟稳重的薏眉居然那么小，看似活泼可爱的SISSI居然比她大两岁。还让她们郁闷的地方是，薏眉和SISSI这么两个性格相差很大的人，居然同是射手座，爱好自由、无拘无束的射手座，如果说SISSI是射手座，完全可以说得过去，然而薏眉……

　　薏眉的名字，容易让第一次听到的人留意，两个怪怪的字怪怪地组合在一起。薏眉曾笑话道，当初母亲怀她的时候，一天在书中随意看到薏米和眉豆这两种植物名称，觉得怪得好玩，就把这两个名字糅合在一起，随便取了个名字——薏眉。可害苦了薏眉，当初学写自己的名字，据她母亲说，学了好久才学会。

　　大学中途换过宿舍，随机抽签。也不知道是不是跟薏眉有缘，SISSI分宿舍时仍旧跟她分到一起，于是性格活泼外向的SISSI和内敛的薏眉，不经意地一直“同居”。
　　大四的时候，SISSI玩笑说，薏眉，我们等到大学毕业，算起来，总共“同居”约四年之久啊。
　　薏眉笑道：是啊，可能我是除了你父母以及将来的丈夫孩子之外的跟你同居时间最长的人呢。

　　比起别的班级，她们班更为团结友爱，刚进大学那会儿，不知怎的，就很快混熟悉了，打成一片，真正如同一个小家庭似的；又刚从高三解放出来，自由闲散得很，时间多的很，于是大把大把的空闲挥洒在聚会、玩闹中。薏眉一向较少参加集体活动。刚进大学那会儿，大家热情膨胀地参加一个个社团，认识新朋友，扩大交际圈，薏眉却一点动静也没有，没有参加社团找新，也不去什么同乡聚会。SISSI 在热火朝天、不亦乐乎的同时，心想，这真是个安静沉默内向的女生啊。后来不知谁传出来的话，说薏眉来自单亲家庭，家里只有母亲和她相依为命，从平时简朴节约的生活作风来看，给人家里经济状况一般的想象……薏眉不参加一些活动，不排除有从小孤僻性格的原因和经济条件的缘故……SISSI想起第一次见到薏眉母亲时候的印象了，那么年轻美丽的女子，仿佛是薏眉的姐姐而已，实在跟含辛茹苦的单亲母亲形象联系不到一块儿去……看来生活和戏剧还是有些差距的……

　　刚开始同住，换衣服的时候，头几天还有模有样地进卫生间换，没过多久，大家懒得跑进卫生间，反正都是女生，直接把衣柜门打开，做个样子挡一挡，站在打开的衣柜门后直接脱掉、穿上，同宿舍的人无所谓，漏点光也无所谓——反正对面也是女生宿舍……SISSI的床位跟薏眉的是斜对面，每天SISSI恰好在薏眉起床后两三分钟才醒来，坐起来的时候，多半会看到刚起床的薏眉背面站在衣柜旁换衣服，脱掉睡衣之后，只穿内裤的薏眉，好身材一览无遗，SISSI就差没留口水。
　　两个月后，和周围人混熟悉了的SISSI毫不遮拦地赞美道：薏眉的身材真好，可以去拍内衣广告了。
　　唯一的遗憾是薏眉稍微瘦削，胸部不是很丰满，大约只有34B。然而比起SISSI的A-CAP、还未及160的矮个儿来说，足以让SISSI忍不住垂涎。纤细曲线的腰、性感的翘臀，1米64的个，不算很高，但在南方来说，绝对算不上矮。
　　SISSI尤为羡慕她的翘臀，玩笑的时候会问她：好性感的屁股，怎么长的啊？……在每天SISSI色女的目光打量和直白的语言熏陶之下，起初还有点羞涩的薏眉不知不觉也就习惯了。摆脱高三，进入轻松的大学之后，许多人不知不觉就胖了许多，然而薏眉的腰仿佛一直那么细，SISSSI每天仍旧可以看见薏眉只着内裤在衣柜门内换衣服的背影。这细腰，这好身材，SISSI一直看到大四，有时候会忍不住地调戏她说：我真想摸摸你的细腰，那么细啊，尤其从侧面看，扁平扁平的，你怎么就不长什么小腹肚腩呢？来，我摸摸嘛！……这样的话往往换来薏眉一个“你敢？”的眼神……
　　起初沉默羞涩的薏眉，在越来越熟悉的共处生活中，早已逐渐露出“豪放不拘”的本性。SISSI偶尔对她暗发感叹，外在文静的外表、温文尔雅的气质和古典的美，却是性感的身材，内在我行我素的性子。

　　女人哪有不羡慕美丽的五官和性感的身材的呢，所以活泼、讨人喜欢的SISSI，交际广，混得不错，却止不住在心底有点说不出为什么地羡慕甚至嫉妒内向、平凡、不认得几个外人的薏眉。说到美丽的五官，SISSI想起第一次见到薏眉母亲的惊艳，真正一个古典美女啊，不仅仅是五官，更多的是温婉得体的气质，仿佛古典画里走出来的小家碧玉。薏眉的温雅，跟她母亲的熏陶也脱不了关系吧。五官和母亲有七分相似的薏眉，在打扮上远远不及母亲精致细腻，也少了那份成□□女的韵味，所以便逊色很多；何况现在不流行樱唇柳眉瓜子脸的古典美，而是推崇性感嘴唇、勾魂媚眼的西方性感；加上一直是宽松的T-shirt，普通的牛仔，一把黑发不染不烫不拉，就那么天然随意地扎个辫子，带上高度眼睛，扎在大学路上的人群堆里，很快淹没，毫不起眼。

　　SISSI比较喜欢研究流行时尚美丽的东西，观察过本班女生，那个号称长得不错的高个女生小萱，个子的确比较高，168，很瘦，比较讨好当下骨质感的欣赏口味，但是胸部——飞机场啊，目测的话，比比34A的自己还要平，太煞风景了。而且五官其实不怎么出众，最多是平时比较会打扮，拿头发烫了没多久又拉直，过些日子又换发型，衣服一套又一套，小首饰啊什么的数不胜数。回头看看同宿舍的薏眉，身材性感，五官是那种古典传统的精致，如果注重打扮、擅长突出优点的话，绝对可以打造成一个有气质的美女，内外兼修，可惜她就是太不注重打扮了，她们班女生当中，薏眉的衣柜里面的衣服最少，来来去去就那么三四件换来换去，且都是宽松的，把好好的身材给罩起来了，也没什么小女生的首饰，头发简单地扎个马尾……嗳，太浪费了。
　　遗憾的同时，SISSI又有点庆幸——幸好薏眉不喜打扮自己，性格又不爱交际，所以一直不为人注意，就算有少数几个人为她的气质所吸引，恐怕也因她的沉默寡言和清高的内向而早早打了退堂鼓，所以，在SISSI看来，“底子”不错的薏眉一直低调，不为众人所瞩目。身边的女生如果太引人注目的话，绝对不是什么好事。SISSI潜意识里不想身边的人抢了自己的风头。也许女人天性如此吧。

　　SISSI风水活络地混得不错，认识了一些人，算得上比较出名，也稍微有些心满意足，身边天天相处的人不及自己交际广，尤其是一直同宿舍的薏眉，安静地看闲书，上网，泡图书馆，读小说、诗歌、散文……，尽是一些不着边际的诗词歌赋，沉浸在一个人的世界。
　　为此，在羡慕薏眉天生拥有不错底子的同时，SISSI心里也平衡了不少。
　　在看到薏眉无处可实习、到了大四还窝在宿舍的时候，SISSI已经在三家比较有名的公司或单位实习过，并最后一家出名的电视台留她做有工资的兼职。在薏眉感叹不知如何实习、找工作的时候，SISSI甚至有点小小的得意——那些书里的诗词歌赋固然美妙，然而又有多大的实际用途呢，没有立竿见影效果的死书读得太多，人会变呆的。

　　SISSI的男朋友是班上所谓的班草，一个在众多不帅的Z大男生中算是一个小帅哥的男生，有点白，戏称奶油小生或小白，小白会大提琴，据说是很厉害的那种，开学之后不久的晚会上，面目清秀、气质优雅，认真、沉迷的演奏……一场表演下来，迷倒众人，小白的名声很快传开，都知道他们系里有个会大提琴的、长得不错的男生。
　　不得不说，跟这样一个男生谈恋爱，是比较有满足感的。更何况，是小白主动更多一点。
　　SISSI有些音乐基础，嗓子不错，以前中学就是合唱队的，进了大学之后，自然参加了合唱团，喜欢旅行的她又加入了旅游协会，都混得不错，可爱的外形，可爱的性格，不错的交际能力，很快得到大家的喜欢和认可。SISSI大二的时候，上任干部找惯例离任，一致认同她的办事和领导能力，顺利做了合唱团的副团长和旅行协会的会长，大二可以说是SISSI风云正起的日子，工作上忙碌，风光，充实；恋爱生活正处蜜月期，甜蜜，让人羡慕。总之那是一段最好不过的日子。
　　Z大的传统，升了大三，便要收心，抛开社团等活动，专心到专业学习，再过不久，就可以考虑日后打算，是选择学术方向继续深造，还时打算到了大四就找工作，或者出国、考公务员等等。闲下来的SISSI这一年过得有点闷，但也不算差，以前认识的一些师兄师姐师弟师妹仍旧有联系，偶尔也会聚一聚，闹一闹；与小白的关系自然而然地发展，日子久了，过了蜜月期，虽然不如刚在一起不久那时的蜜月期，但一直很稳定，有点儿老夫老妻的感觉。
　　……

　　SISSI在回想过去三年的日子。
　　在回想自己生活的同时一直不忘跟薏眉比较，薏眉，混熟之后，在熟悉的人面前“本性渐露”——除了起初安静内敛的印象之外，并不温吞，反而是一个个性、自我的人，对外界无动于衷，在不妨碍和打扰别人的前提下，仿佛坚持自己的喜欢是最自然不过的事情。举个例子，比如说大家混社团，混同乡会，混学生会等等，认识人，扩大交际圈，混个有点地位的什么什么长、主席，到以后写简历的时候，至少有这些可以点缀一下，多多少少怀着考虑积累资历的目的，即使一些不是狠乐意做的事情，也勉强一下自己，熬过去了，然而薏眉仿佛只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不想委屈自己，在这点上，绝对算得上“自我”。看起来温文尔雅，然而性子说不上很温柔，反而有点落落寡欢和清高——这样的气质给人的感觉固然算得上内在气质美，然而不会讨大众喜欢，注定有点空谷幽兰的寂静，不广为人知，不广为人喜。

　　想那么多，琢磨那么多，原因只有一个——小白提出分手，坦白地告诉她原因是，他对她的爱只能到此为止，他说他不由自主地对薏眉产生了好感。
　　三年了，大学三年了，大家同班同学了大年，若是好感，你当初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对薏眉产生好感？偏偏要在跟我好了这么久之后，忽然对一直默默无闻的薏眉产生好感，因为薏眉而要与我分手？
　　SISSI为人处世自有自的有礼有节和骄傲，小白郑重地干脆地提出分手，她当即也干脆地答应了。

　　分手之后的SISSI难免有点郁闷和空虚，在郁闷和空虚的时候，就忍不住地回想过去，回想过往的“风光”，忍不住在心里拿自己和薏眉做比较……
　　想着想着，就郁闷了。小白究竟喜欢薏眉哪一点呢。除了会一些诗词歌赋，除了气质有点儿清雅之外，沉默，平凡，不善言辞，不善交际，懒得笑脸应付人，自我，乏味，骨子里的清高和对同龄男生的蔑视；曾经和一个理工院的男生恋爱过，几个月后就草草分手，恋爱的时候也不见得有什么比较小女生的小鸟依人的温柔表现；偶尔说起男女关系，不遮掩对同龄不成熟小男生的不耐烦，不喜欢少男少女的单“蠢”恋爱，坦言懒得费心思经营、懒得恋爱……朴素，低调，懒得打扮自己，对流行的漠视……概括而言，生活粗糙、简单、单调的女子。
　　SISSI实在想不通小白为什么会在进入大四后对同班了三年的薏眉突然产生好感，为此与自己分手。

　　小白请SISSI暂时为他保守这件事。薏眉还一无所知。SISSI也不会傻到在与男友分手之后气冲冲地前去质问室友是不是勾引了他男朋友。不，不，不会。那是小说和剧本里面写的，电视剧上演的，不是现实生活中的。
　　现实中SISSI只是暗自观察薏眉的举止、神色，想了想这几年薏眉的为人处世，确定薏眉的内敛正直性子绝对不是那种会对室友的男朋友出招的人，莫说是室友的男朋友，即使面对其他男生，不管那男生有多优秀，不是薏眉的那杯茶，她绝对不会主动，也不回因为天长地久而日久生情，只会日久生厌——同为射手座的薏眉，在喜新厌旧上，绝对比SISSI要显著。

　　算了，算了，不想了，也许薏眉玩笑时的刻薄话不无道理——男人呢，有时候就是犯贱，同理，女人有时候也一样。
　　想到这句薏眉无疑中调笑的话，再想到小白暗暗的单恋，SISSI就觉得有点讽刺了——这个时候的小白，算不算薏眉口中的犯贱呢。放弃相处两年多的女友，这还不算什么，两人在一起太久，如果最后不会走向婚姻的话，难免在某天是要分手；可笑的是，他对一个不可能对他动心的女孩动了心。
　　她与薏眉同居三年多，对她多少了解一些。就是小白的同班同学、室友前男友的身份，足以让薏眉对他退避三舍，坚决说不。如果不挑明，小白就这么暗恋到毕业，然后和和气气平安无事地各奔东西作罢；如果小白表白，以薏眉果断决绝、不喜啰嗦的性格，绝对会坚决拒绝，并且日后尽量避免与之接触、打交道。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薏眉十分符合射手座的一些特质。
　　除去薏眉给人的初步外在印象，相处这么久之后，SISSI越来越接受和承认——薏眉不愧是射手座的，甚至在内里比她更像射手座女生。
　　这个射手座的女生，把她男朋友的心吸引了过去。然而SISSI对薏眉，无从恨起。说到底，薏眉为人磊落干脆的行事风格，是最具说服力的因素，不得不说，这一点，挽救了她们之间的关系，让SISSI对她的态度并未因此而有所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