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你,真的这么难么?》羽白

12、第十二章

　　直至二更天的锣响了，欧阳子澈才得以浑身瘫软地趴在榻上喘息，肩上的酸痛与日渐累积的劳累都将她折磨得形销骨立，满脸倦容。
　　自登基之后，她就被沉重的帝权压得喘不过气来，上朝、处理国事、接见各国使节、在御书房接见大臣，这些事是接踵而来，众位朝臣意见纷杂，派系之间明争暗斗，在老皇帝死后更是将原本暗潮汹涌的勾心斗角台面化，前朝老臣视她这个新任的皇帝如无物，直至她展现了魄力和手段，那些老臣们才心服口服，不敢异议，至此，朝纲终于安定下来了。
　　各国使节们都夸她年轻有为，领导有方，但有谁知道她费了多少心力？大家只看得到成果，却不顾正视她所付出的心血。
　　欧阳子澈一层一层地解开那用来掩饰腰身的布带，不小心将放在单衣怀中的笛子掉落在地上，她蹲下拾起，不由得怔忡出神。
　　那日，虽然气独孤航帮着外人，伤了自己，可是，她依然拾起他掉落的笛子，贴身收藏，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想忘，却怎么也忘不了。
　　记得那一夜，师父的怀抱是那样温暖，紧紧地将她拥住，令她几乎窒息，却带着让她心定的安全感，在他怀中，她的天地就这么小，她不用去报仇，不用担心夺权争位，更不用去忧烦国势安危。
　　欧阳子澈握紧手中的玉笛，贴胸胸前，咬着下唇，不愿让盈眶的泪水夺眶而出，却依然无法控制，泪落腮际。
　　“来人，摆驾，朕要到天牢看国师。”良久，欧阳子澈隐去心中的情绪，吩咐道。
　　“遵旨。”
　　天牢内
　　看着欧阳子澈皇袍加身的样子，独孤航的眼中尽是深沉的怜惜与不舍，皇袍冠冕对她而言有多重？她那弱小的娇躯怎能承受？怎能承受得住那载负着黎民百姓重担的枷锁？
　　“放开他。”欧阳子澈看着独孤航被铁链牢牢锁住，心，阵阵抽痛，原来，终究是忘不了他啊！
　　“启禀皇上，国师武功高强，小人怕国师会对皇上不利。”
　　“天底下任何人都有可能伤害朕，唯独他不会！放了他，吩咐任何人都不许进来打扰，朕要和国师单独说话。”
　　“是，皇上。”
　　“今日早朝，朕和众臣已将霜妃等人定罪，择日问斩，至于师父，朕一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见独孤航没反应,欧阳子澈又说道,“师父，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皇上在想，该不该顺应百官的意见杀我，如果该杀，又该怎么杀？是午门斩首，还是秘密处决。”
　　“那师父以为呢？”
　　“该杀！独孤航有负皇上，伤了皇上。”
　　“我还是喜欢师父叫我澈儿，师父想报恩，我想报仇，我们谁都没有错，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澈儿……”独孤航伸手想安慰欧阳子澈，但手放在半空中，还是无力地垂下了。
　　“师父以为，澈儿真的忍心杀你吗？”她该怎么做？晶莹的泪滑下了欧阳子澈清丽的脸庞，她只能无力地咬着下唇。
　　独孤航不自觉地用手指尖拭去她的泪，轻抚着她紧含的唇，为她坚持自己承受一切的倔强心疼着。
　　窗外的风声，再度飒飒地响起，竟强劲得令人心寒。
　　那萧飒的不是风声，而是风离去时，树哀凄的哭喊声，一如她！欧阳子澈心一凛，张口狠狠地往独孤航的指尖咬去，迅速地，她尝到了血在舌尖泛开的鲜甜味。
　　独孤航看着鲜艳的血色在指腹晕染，再抬头看向欧阳子澈，视线在空中对峙，两人相对无语，方才环绕的柔情已逝散无踪。
　　独孤航平静地看着她，脸上的表情看不出是怒是悲，专注的眼神像是要将她的面容深刻在心版上。
　　“师父，你有没有爱过我？”欧阳子澈轻问。
　　独孤航静坐不语。
　　“你就真这么冷血？到了这个时候还不愿正视自己的心吗？”欧阳子澈语里的创伤与无力感让独孤航浑身一震。
　　“我终究是你师父。”
　　“你走吧，这次，就当是我报答师父这几年来的教导之恩，从此你我再无瓜葛，别再让朕看到你。”欧阳子澈轻轻吐出这几个字，然后无力地闭上眼，任泪水潸然而下，他的血代表着她的誓盟，两人从此不再有任何交集。
　　良久，微风拂过，独孤航的气息早已消散。她缓缓地睁开眼，望着空无一人的牢房，两眼空洞，任泪水汩汩地决堤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