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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江湖郎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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晌午过后,千湖镇最大的客栈接了一单生意,送五十盅上等燕窝到万户城城西北的柳员外家。这极品的燕窝,尚未烹煮每个就值十两白银,五十盅就是五百两,如此巨大的一笔生意,掌柜的自然不敢怠慢,带着店中最好的材料和一等的厨子亲自赶赴柳员外家。
到了柳府门前,管家一听是送燕窝的到了,立刻迎出来。
“辛苦王老板亲自跑一趟。”
“燕窝乃名贵食材,经不住一路的颠簸,所以我带来了材料和师傅,要借贵府厨房一用,还请柳管家通禀一声。”王老板笑眯眯的说。
“原来如此,”柳管家教手下人取了食材,带着王老板和厨子一同进了柳府,“你同先我去见老爷吧。”
“是。”
三人进了正厅。
柳管家向柳员外报了情况。
柳大海捻着胡子说道:“多亏王掌柜想的周到,柳管家快快带着师傅去厨房吧。”
“慢着,少了千湖的水和仙来客栈的厨房,做出的东西还是原来的味儿吗?”一个不冷不热的声音从柳大海的旁边传来。
说话的原来是个三十来岁的年轻人,那公子一身淡青夏衫,戴着碧玉冠,冠后两条青丝带随意垂落,贴在他麦色泛光的颈后,一条蓝紫带环着他的腰际,腰间空荡荡无任何配饰,倒是那条蓝紫带上的绣纹多变、丝线与绣工皆属上选,显露出几分奢华。
王掌柜原以为他是柳员外的什么亲戚,此刻听这口气十足的不客气,便知此人定是大有来头,连忙回禀:“公子莫要担心,无论是泉水、配料还是应用的器具,所有的必需品小的都有带来。”
“还果然是周到。”年轻人端起茶喳了一口。
王老板等了半天见他不再作声,便又看了看柳大海,腹语问道:“这燕窝到底是做还是不做?”
只见柳大海陪着笑脸问那年轻人:“司徒先生,这燕窝……”
被唤司徒的年轻人连眼皮都没抬,轻轻的摆了摆手,那柳大海就像得了圣旨一样,赶忙吩咐仙来客栈的厨子去厨房准备。剩下的一干人等,除了司徒先生悠闲自在的在品茶,其余都大眼瞪小眼的不敢出声,连王老板都莫名其妙沾染了这紧张气氛。
一杯茶总算喝完,司徒先生不紧不慢的问:“柳员外上茶楼吃饭都不付帐吗?”
“忘了,忘了。”柳大海擦了擦头上的薄汗,连忙道,“带王老板去账房领银子。”
“谢,柳员外。”王老板迅速的退出那间气氛诡异的房间。
去账房的路上,王掌柜忍不住问柳管家,厅中那趾高气扬的年轻人究竟是谁。
柳管家叹了口气道:“是个大夫。”
王掌柜闻听不禁大惊,小小一个江湖郎中竟有那样的气势和派头,莫非是华佗再世?但医者尚需医德,那样态度的大夫,自己还是头回见到。
他又听柳管家接着说:“我家员外兄弟三人,却只有少爷一根独苗,半年前突发急症,方圆百里的大夫都束手无策,请来几位京师的名医医治也不见起色,眼看柳家万贯家财就要无人继承,前些天我家表姑奶奶寄来一封书信,说是请来了一位神医。”
“就是那司徒先生?”
“正是。”
千湖镇虽然离万户城有些距离,但王老板也早有耳闻这柳府是如何宝贝柳家少爷,又想到去年这个时候柳家少爷到千湖镇游玩的时候还神采奕奕,不由得感叹:“但愿这司徒神医能医好柳少爷的病。”
柳管家在柳府干了四十多年,与柳少爷更是感情笃深,听了王掌柜的话不禁落擦了擦眼睛,说:“但愿吧。”
王掌柜宽慰了柳管家几句,领了钱在门外马车上等着厨子出来,不知不觉就打上了小盹儿。
再看柳府里面,仙来客栈的厨子炖好了燕窝,用五十个青瓷小盅盛着,由丫鬟仆役们送到柳府内堂的大桌上。摆好后,柳大海亲自去请神医,然后司徒凛迈着四方步来到桌前取了一盅,用纯银的小匙尝了几口,对那厨子说:“是当年的那个味道。”
“您吃着顺口就好,”柳大海赶忙命丫鬟再呈上一盅。
“不必了。”司徒凛放下汤匙,“去,取一只大瓷盆来,把剩下的燕窝都倒进去。”
周围人不敢质疑,赶快取来一只小锅大小的汤碗,唏哩呼噜的把小盅里的东西都倒了进去。
厨子看得心惊肉跳,暗忖:这看着俊朗挺拔爷,不会用这大碗直接喝吧?!有钱人的怪癖可真多!
柳大海也被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又不敢插话,看见厅里还杵着一个傻了眼的厨子,便说:“你们掌柜在外面等着呢,领了赏回去吧。”
“我说他可以走了吗?”司徒凛不知从哪抱来一只大肥猫。
“司徒先生,您还有什么吩咐?”柳大海转过身诚惶诚恐的问。
司徒凛捋着肥猫的白毛说:“叫你们老板回去准备一件上房,今晚我要过去住?”
柳大海听了慌得什么似的,就差点给司徒凛跪下了:“司徒先生啊,是不是柳某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还是哪个下人得罪了您,我定重重的罚他,您不能这么一走了之,小儿还要靠您……”
“令公子的病治好了,我还留在这儿做什么?难道员外要替我养老不成?”司徒凛拉回被刘大海抓皱的衣袖,“还是您要软禁我?”
“不敢不敢,只是小儿还卧于榻中,您尚未为他医治啊!”
柳夫人闻听此事,这时也赶来,哭喊着就给司徒凛跪下磕头,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求着他给自己儿子治病。
“女人家不在房内呆着,出来做甚?!冬翠,扶你家夫人进去。”柳大海训斥道。
“进去进去,咱们的儿子命就要没了,你还不着急呢!”柳夫人指着柳员外的鼻子道:“要是我的信儿死了,奴家就要与你拼命!”
柳大海也甚是无奈,叫丫鬟们扶了哭天抢地的柳夫人坐到一边,老泪纵横对司徒凛说:“妇道人家,让司徒先生见笑了,只是小儿确是家中一棵独苗,若是先生不予救治,恐怕老夫今生就无人尽孝于膝前了,哎,这可能也是我的命啊……”
司徒凛看着乱作一团柳家,笑道:“我几时说过要不治了。”
柳夫人止住抽泣问道:“先生的意思是?”
“司徒家的医术药到病除,今晚医治,便是今晚康复。”司徒凛胸有成竹地说。
柳大海夫妇听闻,双双跪下:“若真是如此,先生大恩,柳某愿付千金为报,来世为您做牛做马!”
“银子我倒不缺,只是想求得柳府一物。”司徒看着桌上的肥猫几乎喝尽燕窝,便把它抱起来,那猫儿不依伸出短短胖胖的前爪,睁大了眼睛要捉那大碗。
“还有什么比小儿的性命更重要的呢?只要先生开口,就是要柳某的脑袋,柳某也不会眨一下眼睛。”
“柳员外爱儿心切,实在令我感动,放心,医者怎会取他人性命,我要的东西很简单,只要到时您们别不舍得就是。”司徒凛起身,“时间也不早了,我这就为令公子医治。”
柳大海扶起了自己的妻子,忙带着司徒凛往儿子的住处走去。
到了门前,司徒凛接过自己药箱,对众人道:“医治期间闲杂人等一律不准入内,否则柳公子出了什么问题,就不是我的责任了。”
柳大海连忙答是,并让手下人严守院落,一只苍蝇也不许放入。
“司徒先生,您的爱猫就先有我替您看管吧。”柳大海盯着司徒凛怀里那只喝了五百两燕窝,直打饱嗝的肥猫。
司徒凛却神秘的一笑:“它可是我的得力助手,少了它,金罗大仙也救不了你家少爷了。”
一听司徒凛这么说,柳氏夫妇也不敢再说什么了。
柳夫人敲了敲儿子的房门,说:“紫云啊,司徒先生来为信儿治病了,你出来吧。”
“是,母亲。”房内传来一声轻柔的答话,然后一个少妇打扮脸上蒙着面纱的年轻女子打开门,和一个小丫环走了出来。
柳夫人拉住儿媳的手:“这些日子难为你了,等信儿身体康健起来,再重新热热闹闹的为你们办回亲事,要是信儿……咱们也不会亏待你的……”
紫云连忙安慰抽泣的婆婆,又对司徒凛说:“还请先生多费心。”
司徒凛看都不看他们,就一猫一人的进了柳之信的房间,关门落锁,把众人的担心都挡在了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