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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情事难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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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梨花带雨的呼延依婉,我虽面露不忍,但心下却也不免有些迟疑。毕竟在所有人眼中我只是一个五岁的孩童,而且我们才刚刚认识,即使是对我这个涉世不深的孩童没有戒心,她如此毫无保留地像我吐露心声。这未免也有些不合常理。
突然,一个有一样东西在我脑中飞速闪过。我的眼睛倏地一量。
如此想来,这些就不难解释了。
当一切疑问在我脑中一个个如骨牌般迎刃而解,我的嘴角钩起了满意的微笑。当然,这都掩藏在我低垂的脑袋下。抬头看向她时,我已经及时地掩去了眼中的情绪,唯留一脸天真。
……
回到帐营已是日落西山。由于我的任性,阿依度和我的那几个随身侍女都急得毫无头绪地四处寻找,却又不敢伸张。因为若是这件事传到可汗耳中,不论实情究竟如何,他们都必然无法承受可汗的怒气。
而我,也是自知理亏地听凭其长时间疲劳轰炸式的抱怨。因为我可以理解我久侯不至时她们心中的焦急与不安。这并不是单纯的由于害怕被责罚的胆怯,更多的是一份朝夕无之中那无关身份无关立场的关怀之情,即使在这个等级分明的社会中它的存在是如此的渺小,在我眼中却是原于人与人之间那点最为质朴的依赖……
夜凉如水,伴随着丝丝的秋风,仰望黑暗中无际无涯的星空。一切都是那么得惬意。而如果时间就在此刻停止,不想过去和未来,置身于一片暗的宁静之中,也许我就可以真正轻松地忘却一切,逃避一切。我心中暗暗地期冀。
但若真是如此,我又会甘心吗?
甘心于此时安逸无忧的同时,也要甘心于他日的凄神寒骨……
孤独——这是比窘迫的人生更让人害怕的东西。
呼延依婉和二皇子,我并不了解。对于她们之间的爱恨痴缠,我所知道的,也不过是一个女子的一面之词。而且对于那种迫不及待的‘知恩望报’,我虽非反对,却也并不欣赏。所以,即使他们救了我,我也并无义务为了他们的‘幸福’而公然藐视可汗的威严。
可是,我却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她的要求。就如一个单纯的小孩子那般不假思索地决定为了她‘拔刀相助’。可这却并非如呼延依婉所望的原于为情所动的一时义愤,而是因为我与她有着共同的目标——逐寒宴。
呼延依婉希望摆脱和亲的命运,所以她要抓住这最后的时机,让呼延恪在众人面前以一个最高勇士的荣誉宣布他对自己的所有权。即使这是对可汗权威的挑战,为了自己的幸福,她也只能如此。
而我则是希望摆脱他人对我命运的控制,所以我一定不能让麒在寒食宴上力拔头绸。即使他对我真的很好,即使他在我这个重生的生命中真的占据了一个十分重要的位置。对于将来,我也没有把握自己会是他的唯一。我宁愿谨小慎微地保护自己,若没有万全的把握,决不会轻易涉足感情的泥沼。
也许我和她在这件事上可以称的上是殊途同归了吧。可即使如此,我也不能因为自己的私心而做出任何伤害麒的事情。我不能让他在众人面前受挫,更不能让他因为我而输给多年来一直默默无闻的二皇子。
因为有了情感的顾虑,我所做的就决不能如呼延依婉所要求的那般毫无顾忌。
究竟该如何是好……
尖锐的指甲深深地陷入了掌心,原本清爽的夜晚,却让我觉得心中郁结丛生烦躁不已。我讨厌这种感觉,仿佛有许许多多种燥热在催残着我的神经,让我接近疯狂。
“阿依度!”我厉声道,“随我去清潭院。”
“公主,这深更半夜的,如果你不舒服大可以让谭大夫过来,不必……”阿依度焦急的劝说被我的视线冷冷地打断,随后便不待片刻地走了出去。而阿依度则静静地尾随身后。几年的相处让她已清楚的熟悉了我的脾性。也许平时我可以和她们不分身份地嬉笑完闹,亲如手足。但是有些时候,我却依然会保留身为公主所应有的威严,不容丝毫的侵犯和置疑。
其实阿依度所说的并非毫无道理,只是她不无法了解我现在心中的那股狂乱,如果仍旧毫无动作地呆在那片狭小的空间中,必然会让我如困笼之虎那般毫无理智地疯狂。而这种接近于野性的真实,却是我所急于掩藏于人前的……
我越来越加急了脚步,几近与奔跑的速度,直直地冲向清潭院。
刚开始,还能看到密密分布的守卫,可是等到了清潭院附近,人数却明显的清少了许多。
不经院房小厮的通传,我就径直冲进了谭竣的帐房,可是却怔怔地发现里面竟然空无一人。
“谭大夫人呢?”阿依度也有些惊疑地问着身旁的小厮。
黑暗中,他微微颔首,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不卑不亢地答道:“小人不知。”
“放肆!深更半夜你家主人不知所踪,难道一句不知就想搪塞公主吗!”阿依度似乎看不惯他身上的从容,颇为狠唳地怒斥到。
“小人不敢,只是小人只是个奴才,并无权利,更无胆量去过问主人的事情。”声音依旧那么沉稳而镇定,弄得阿依度只得瞪大眼睛,被堵地说不出话来。
我冷冷地哼了一声,心想到,看你的口气可是有胆量得很啊。
但是我却不想与这种角色多做纠缠,开口道:“你先下去吧,我在这里等等他。”
可是他却仿佛没有听见似的,依旧一动不动地矗在那里。让我不由地转过头正眼看着他,心中的不耐越甚。
“大胆奴才!公主让你滚,你听不到吗!”不待我发作,阿依度便抢先一步开口。在外人面前她总是如一个姐姐般将我保护得很好,似乎总担心我这个无依无靠的公主会受人欺负。虽然她的强势难免让人觉得尖酸,但是我却喜欢这种被人保护的感觉。即使我知道已我现在的地位不论谁胆敢无视我的存在都无异于自寻死路。
这也不禁让我对这个小厮的胆量有些侧然,更让我对他的主人感到好奇。
“小人只不过是职责所在……”
“好啊,难道你认为堂堂的西炎国公主会窥伺一个归降而来的南楚郎中的东西吗!”阿依度语带不屑。而我却看到了那个高大的身影微微一滞,有似在隐忍着些什么,但很快却又被惯有冷漠所代替。仿佛刚才的波动只是一种错觉。
“行了。难得他那么忠于职守,我们也不好坏了规矩。走吧。”我语气平静地看了眼那个依然低头沉默的侍从,随后便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走出清潭院,阿依度终于再也忍不住了。“公主,你怎么就那么轻易方过他了。”
我嘴角微翘,眼中闪露着一种见到新鲜玩具般的有趣光芒,口气轻松地说道:“因为我要去找谭竣啊。”
“公主知道他在哪里?”阿依度吃惊地问道。
我感觉自己嘴角的笑意越发深甜了。他最好在那里,不然,他就一定会为今晚的失踪付出代价。
如果当时有人能够看见,可能顿时便会感觉到什么叫做‘不寒而栗’。因为谁也无法想象在一个如天使般纯真的脸庞上竟然会露出如此妖娆而又阴冷无比的笑容。
只可惜在黑夜隐去了一切,谁都无法发现——连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