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 不是爱》瑶水

67、67

　　不论再怎么不想面对，有些事情终究是没法逃避，只是萧仪却从没想过自己会面对的这么狼狈。
　　一步步的走到上楼，钥匙刚刚伸进锁眼，门被“咔”的一声从里面被打开了。门内不意外的站着姜建城，唯一有些意外的只是他此时的脸色，一种几乎有些狠厉的神色在他的眉梢眼角漫延着。
　　“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说？”
　　萧仪没有理会姜建城的脸色，反正最坏也不过如此了，还能怎样？她只是略有些疲惫的推开站在门口的男人，然后一步步走进那个让她无处可逃的家。却没想到刚把自己扔进沙发里，身后便传来姜建城略有些低沉的声音。
　　萧仪没有回答，她觉得此刻的自己没有一点战斗的力气了，所以她只是挑了挑眉望了姜建城一眼，等待他的下文。也许战斗本来就无可避免，但她必少可以保留一些体力。
　　“你没有什么事情想和我说么？”
　　感受到萧仪的沉默，姜建城却并有像往常一样放过她，而是又追问了一句，似乎笃定萧仪有什么话想说一样。
　　萧仪呆愣了一下，偏过头去看着姜建城，神色里有些迷惘。这男人怎么了？往日虽然也常有挑衅，可大多时候如果自己不去理会，他也不过冷冷嘲讽一句就算了，今天怎么这样不依不饶的。不过也许这样也好，萧仪突然记起了还静静躺在自己包里的那张化验单，也许这是正好是个开口的机会。拉开皮包拿出那张化验单，萧仪只是静静的递了过去。
　　姜建城望着萧仪递过来的东西，皱了皱眉，有些疑惑的拿在手里。脸上的神色随着眼睛看到内容转变，迷茫，呆滞，隐约的喜悦最后却渐渐转化为压抑的愤怒。
　　“这是什么？”
　　姜建城的这四个字听在萧仪耳朵里多少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她有些不耐的换了个姿势，不明白这男人的反应为什么就不能在正常的范畴之内。虽然她也并没期待他有什么惊喜之类的反应，但至少没有哪个丈夫会对妻子怀孕感觉愤怒吧。
　　“我怀孕了，如果你看不懂化验报告的话，我不介意亲自告诉你。”萧仪的声音也有些冷涩，对着姜建城这样的反应，她实在做不出惊喜娇羞，即使是假装一下她都觉得没有必要了。
　　“我还看得懂化验报告。”姜建城望着萧仪冷然不耐的表情，下颌再一次收紧，心里依然隐约划过一丝痛楚，更多的却是一种暴怒，再开口的声音更加沙哑。
　　“我只是奇怪你怎么拿给我看，是不是刚刚送你送来的男人并不想对个有夫之妇负责？”
　　萧仪豁然抬起头来，怎么也没想到会听到是这样的一句话，她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面前这个男人。从没一刻觉得这个男人如此陌生，也从没一刻像现在这样觉得这个地方如此寒冷。
　　“我确实在跟你结婚后爬上过别的男人的床，如果这是你想知道的。”萧仪的声音仿佛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平静而飘渺。“不过可惜，我还做不到面对谁都能张开腿！所以这孩子是你的，很抱歉让你失望了。”
　　姜建城听着这句话，仿佛是被蛰到的公牛，喷着粗气几步走到萧仪身边，控制不住的扬起了手，却在下一秒停住，然后慢慢放了下来。只是静静的望着萧仪，她的脸半扬着，正对着他扬起的手，眼睛却盯在自己的脸上。萧仪的眉并不舒展，却也没有皱着，仿佛只是被这张脸的主人刻意压平在那双眼睛的上方。她的眼睛微微弯起，盯着姜建城，眼里的光晦涩难懂，透着不屑，冷厉，坚硬和一点点隐约的脆弱。嘴角向一边微微勾起，似乎是要笑出来的样子，却又在勾到最高的那一点上向下微抿着，透着一丝倔强和一种放弃后的绝望。整个五官凑在一起，似笑非笑，却透出一股比哭让更让人绝望和寒冷的悲伤。萧仪的这个表情，让姜建城觉得即使很多年后，自己对萧仪可能已不爱不恨了，却一定依然忘了她这个表情。
　　一个似乎全世界就只剩下她自己的表情。
　　姜建城的手终于重重的放下了，深深的叹了口气，他后退一步坐进身后的沙发里。从上衣口袋里拿出烟，抽了一根含在嘴里，似乎想起什么望了萧仪一眼又把烟从嘴里拿了出来。而且没能抽烟似乎让他更加烦躁，他把从嘴角抽出的烟揉搓成一团扔进茶几上的烟灰缸里，然后重重的又叹了一口气。
　　“怀孕多久了？”姜建城的声音里也多了一丝疲惫。
　　“怀孕的时间没法帮你推算出这孩子是谁的。”萧仪依然维持着刚才的姿势，只是略转了转眼珠，从眼角睨着沙发里的男人。
　　“萧仪，”姜建城深深叹气，“我只是看到刚才那个男孩送你回来，我知道如果孩子不是我的，你根本不会跟我说。我现在问你，只是关心。”
　　“二个半月。”萧仪听着姜建城的话愣了一下，话里的了解和无奈让萧仪放松了下来。然后似乎累透了一样把身子偎进身后的沙发中，轻声回答了这个问题。
　　“也许这么问不对，但你如何决定这个孩子？”姜建城揉了揉额角，尽力隐藏自己话里隐约的期待，这必竟是他的孩子。
　　“真有些好笑，你们竟然都问我这个问题。”萧仪嘴里说着，脸色却不自禁的白了一下。“是不是我看上去真的这么不想要这个孩子？”
　　“不是你看上去不想，”姜建城听着萧仪的语气已经猜到她的答题，心狠狠的抽痛了一下。“只不过只要肯注意你的人都会发现，你说怀孕时的语气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欣喜。”
　　而是一种绝望的悲伤，姜建城把这最后一句咽回喉咙里，眼前的女人看上去已经摇摇欲坠了，姜建城突然发现自己不忍心放下那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这个孩子，”萧仪咽了咽突然觉得干涩的喉咙，“我不能要。”
　　果然这样，姜建城闭了闭眼，虽然已经预料到，却还是觉得那种心脏狠狠的抽痛让他有点眼前发黑。
　　“这个孩子，我不能要。”萧仪又重复了一句，说完了之后似乎坚定了什么，后面的话语速虽然不快，却是清晰而沉静的。“建城，我不能用一个生命来掩饰一段错误的婚姻。我不爱你，一直没爱过，你在娶我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是我天真了，以为自己能够满足，没有爱也能有温情，可以平淡的过这一辈子。”
　　萧仪抬头望沉默中的男人，压在心底的话在这一刻清楚明白。
　　“但是不行，你可以说我残忍，但不爱就是不爱。不是你不够好，只是你不是那个男人。嫁给你不是赌气，只是想放弃，想放弃那个男人，想放弃爱他，想通过婚姻救赎自己。想给自己一份平静温暖的生活，爱，太飘渺太奢侈，我累了，渴望你那时给我的温暖。但是真的跟你生活在一起，才发现这段婚姻对你对我自己都太残忍。建城，我太累了，你要的我给不起，我要的你也给不了。我是真的希望你能有个温柔而满足的妻子，但那个人肯定不会是我了。”
　　“建城，我们离婚吧。”
　　停顿了一下后，萧仪清晰肯定的说出最后这句话。
　　姜建城望着萧仪，几乎所有的感知在她最后那个五字里冻结。
　　“我们离婚吧。”
　　原来，到底走到了这一刻。这个短暂的婚姻，也许开始并非没有温暖，并非没有感情。只是萧仪已经太累了，累得甚至让人觉得她把自己都放弃了。而自己，原来并没有自己以为那么宽厚和强韧。既然已经是种折磨，姜建城忽略着自己内心的不舍，叹了口气，不如放开彼此吧。
　　“我们离婚吧。”
　　轻轻挪到萧仪身边坐下，姜建城伸手揽过这个疲惫得如此明显的女人，口气难得的温柔而平和。“但是孩子的事情不要自己处理，让我陪你一起去医院吧。”
　　听着姜建城温柔而略带叹息的语气，萧仪轻轻点头，在姜建城的怀里放松了自己，享受着这难得出现在他们之间的温馨。只是突然觉得有些无力的想笑，生活永远这么讽刺。这样的温馨，居然是在他们决定离婚的这一刻才出现在这段婚姻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