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的出口》那蓝

24、第二十四章

　　站在家门口，雅风的心脏跳动得厉害。一路上她打他的两个手机可是全关机了，而家里的电话也是转到留言录音机——但是不知为何她就是有一种预感，奇异的直觉驱使她回家。
　　深深呼吸一口气，手里紧紧握住的钥匙有点颤抖地插进匙孔里，一扭——
　　屋里静悄悄的，雅风的心顿时更慌更乱，正欲开口呼叫，一阵风吹来，她愣愣转头。
　　风撩起她的几许发丝，目光迷蒙的望过去，视线穿越打开的落地大玻璃窗直望向外面的庭院——那里站着个人……也正在凝望着她。
　　雅风不自觉自己的眉头是皱着的，她皱着眉来到庭院，还未说话倒被人抢先开口：“你回来了。”
　　她更加皱紧了眉头，他的话很奇怪，口气更是奇怪！看他提浇水壶的手一动不动地维持着浇花的姿势，被浇的那棵茉莉花眼看就要被淹了，她终于忍不住走过去将浇壶从他手上夺过来。
　　“你这是在干什么？”她带点怒气地对上他的眼睛，质问道：“你不上班，也不听任何电话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不知道自己让人多么的担心不安吗？但他竟然——在浇花？！
　　黎子宁没有回答，却抬起手朝前一指，“你看。”
　　不自觉的，她依言顺着他所指的看去，满院的草木因为刚经历一场台风而显得狼狈，不过很明显可以看出已经是经过了精心的修护。
　　雅风心疼地走近那棵今年初春他们一家郊外踏青时移种回来的小青柳，看泥土松动的痕迹它应该是被吹倒过，不过它现在展现出来的旺盛生命力让人知道它可以成活成长。
　　子宁来到她身边，轻轻说：“一段时间没有打理，又经历台风，本以为它们不可以存活了，但原来它们很顽强，因为它们的根是深扎入泥土里的，根深蒂固。”
　　雅风默默转头看他，而子宁注视她的眼神热烈而充满期待，明显想要表达什么。
　　她转开视线，却不期然的落在旁边的一丛郁金香上——那是他到荷兰出差时特意给她带回来的种子……而旁边的那一小池荷花与睡莲，是他跑到乡间亲手挖回来开池种养的，只因为她失望在市场上找不到荷花；后来他知道朋友养有睡莲便又千方百计地求得两株回来，虽然他并不懂得荷花和睡莲有何分别。
　　“我一直苦思你喜欢什么花，因为我从来没有买花送你，但是原来满园的芬芳一直就在我们身边——我们一起从发现、培育、浇灌、料理、守候开花和结果，它们的根深扎入泥土里不惧风吹雨打，是我自己太笨竟然忽略了。”
　　子宁轻轻板转她的双肩让彼此面对面，“雅风，我笨，我迷惑了，我以为自己对她还存在的感情——其实只是记忆里的美丽和遗憾重现以致于想要弥补的一种冲动，一种怀念而已。”
　　他爱陆晓曼，不过已经过去了。
　　美丽与遗憾都已经是过去的日子，曾经刻骨铭心，曾经相信可以天荒地老……曾经，对于现在而言就是已经过去了。
　　残酷，心惊，却真实。
　　爱情如花，就好像有的花一生只盛开一次，但是有更多的花树它们会在来年开出甚至更美丽的花朵。
　　是他笨得厉害，错得更厉害！他一时的迷惑却深深地同时伤害了两个女人！她们的痛苦和伤害不是他一两句道歉的话就可以抚平得了，或许穷尽这一生他都不能得到原谅。
　　但是、但是啊——他不是圣人、完人，而只是一个平凡的男人。他也有懦弱和迷惑的时候，他也需要一个被宽容的机会啊！
　　“我要给你，也要给她一个交待，她……明白了……”
　　他张开双臂紧紧拥抱妻子，心里不是不沉重的，那个十字架的的沉重就让他一个人来背负吧！
　　“雅风，”他低声唤着怀中的妻子，恳恳切切的口气里有着惶恐：“我错了，也知道自己伤你至深，我没有足够的勇敢来保护你和女儿而且还伤害了你们——但是，但是我请求你原谅我，原谅我雅风，请你不要让我离开。”
　　他不要离开，他也离不开，因为没有人可以将自己的心分裂！
　　雅风双手放在他的肩上，用力一推退离他的怀抱，她看着他，目光闪烁着奇异的光芒！“你一早就知道我会来？”或者应该说，这根本就是他的目的？
　　他心虚地低下头去，默然片刻，终于轻声喃喃：“因为我没有把握……我害怕你不肯原谅我，但是我不可以接受你的拒绝所以就、就只好这样了……”
　　他知道自己瞒不过她，也知道他这样做或许会更惹她生气，但是他真的已经想不出其它更好的办法啊！
　　小时候他偷偷跟伙伴们去河边游泳，不小心弄丢了鞋子而不敢回家，因为严厉的母亲一定会责骂他甚至是挨揍。他躲在河边的树林里却不料睡了过去，当一觉醒过来时他被眼前的所见惊呆了，母亲疯了似地和乡亲们一起在河边寻找他。
　　当战战兢兢的他走到母亲面前的时候，他那向来严厉的母亲却只是紧紧搂住他，口里一遍一遍地重复：“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那一次他奇迹般地没有受到任何责罚。
　　今天，为了得到妻子的原谅他不在乎做出更加任性的事情！
　　但是过了好一会儿依然不见丝毫动静，子宁偷眼看去却被她阴睛不定的神色惊得更加心慌无措，他小心翼翼地开口轻问：“雅风……你生气了？”
　　雅风瞪住他……事实上她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反应！
　　这个男人竟然不上班不听电话故弄玄虚一切就只为让她担心而前来找他，然后给机会他请求她的原谅！这个男人……该说他是胡闹还是奸狡？
　　她的瞪视更加令他心惊胆颤、诚惶诚恐，“雅风……”
　　“如果我没有回来呢？”雅风忽然问，问他要怎么办。
　　子宁凝视她，“你回来了，我知道你会回来。”他紧张的神色此时终于现出一丝微笑，他肯定地再说一遍：“你会回家的。”
　　瞧他这会儿又有持无恐起来了，雅风想自己真应该生气给他看看！是的，她该生气！他错了，他一时迷惑，但那严重的后果不止他一个人承受，她的爱她的怨恨她的眼泪都使她不想轻易地原谅他！
　　……不过，不过啊，谁都曾经有过迷惑的时候，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呢？毕竟人都是有弱点，都会有脆弱迷惑的时候，而且——雅风不得不承认，他请求原谅的地方还真是找对了！
　　这里，是她的家，是这世间她最爱的家啊！雅风定睛凝视眼前这个正怯怯注视着她的男人——这个男人，是她最爱的丈夫！
　　她叹息一声。
　　“先打电话回公司吧，我和妮妮还要你养。”
　　子宁霎时两眼放亮，满脸的惊喜，“雅风、雅风——”
　　雅风想板起脸，却忍不住微笑！“你啊，这么个大男人还如此胡闹，也不怕人笑。”
　　顿时子宁大叫大笑地一把抱起她欢呼旋转个不停，“笑吧笑吧，我就要让你笑，就要跟你胡闹！”惹得雅风惊笑连连，她同样大叫起来：“你这个傻子！”
　　子宁双手环住妻子的腰身，温柔地以额头抵住她的额头，眼睛对上她的眼睛：
　　“我傻，我胡涂，我不勇敢，有时候还会害怕而逃避，对你任性胡闹，我是一个有点糟糕的男人，一个惹你生气的丈夫，不过请你不要放开我，请不要让我离开，雅风，这一辈子我俩谁也离不开谁了。”
　　雅风眼有泪光，不过这一次闪耀的却是幸福的光彩，睫毛一颤，泪珠便悄然滑落在唇畔温柔的笑靥里——随即没于深吻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