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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序 ...

  •   塞外官道上,夜半秋风起,月影摇。一辆马车急驰而过,扬起的沙尘迷了飞鸟的眼。
      越往北去,道路愈是不平坦。几次剧烈的颠簸后,被帘幔过得严严实实的马车里隐隐传来了几声孩子的啼哭,接着,一个妙曼却不安的女声操着有些生硬的官话吩咐赶车人,“请慢一些,愁儿被惊醒了。”
      赶车人的脸上早被飞沙打出了不少血痕。他毫无表情地回答:“请夫人忍耐,主人吩咐我务必在明夜前将夫人送到夫人的族人手中。”
      车内的女人叹了口气,孩子的哭声渐渐有力,似乎没有要止住的意思。
      赶车人不为所动,继续驱赶着马匹。
      突然间,前面破败失修的土路上闪出一片银光,赶车人立刻奋力拉住缰绳,两条臂膀瞬间爆起如常人的三倍粗。
      套车的两匹马也都是纯种良驹,配着赶车人的技巧力量,硬生生停在银光之前半寸。
      待停下细细看去,那银光竟是密密插入泥土的几排利刃。
      赶车人看清之后,面露不屑,“哼,雕虫小技。”
      车内的女人受这一惊,伸手要掀开车帘看个究竟,细想又觉不妥,纤纤玉指在车帘上稍停了一停,又缩回了车内。只是闷闷地问了一声,“怎么突然停了?”
      “夫人勿惊,遇上了些宵小马贼。”
      “不要紧么?”
      赶车人有些不耐地反手从背后抽出了一把长刀,“夫人请照顾好小主人,料理此事只需片刻。”
      又是一阵烈风,吹散了遮住月光的黑云。只见路旁的林间依稀辨出了十来条身影。
      为首的一个率先踱上路中间,“我等并没有伤人的意思,只想延请车中的贵客回府一叙。”
      接着,其余的人也都各自踏着闲散的步伐从暗处走了出来。
      一共十三个人,在马车周围围了个松散的圈。
      赶车人暗暗心惊,这十三人走出来的步子看似闲散,其实各自蕴含精妙的卦理,现在他们围成的这一个圈虽然松散,却已然将四面八方的出路堵死。
      他们绝对不是寻常马贼。
      赶车人捏紧了手中的长刀,“我想是诸位找错了人。我的主人并不认识诸位府上。”
      “噢?”为首的拦路人做道士打扮,约四十余岁,腰里挂着柄剑,颇有几分道骨,“我等虽然恨未结交过断风刀成苦成先生,但是鄙门与车内那位夫人的夫君却是颇有些渊源。”
      成苦见身份被道破,依然稳住心神周旋,“既然诸位认出了断风刀,想必也愿意给成某一个薄面,须知此行受命于人,耽搁不起。”
      “哈哈,成先生这便是让我们做小辈的为难了……”那道士脸色一沉,手已搭在了剑柄上。
      这时,站在离位上的一个青年缓缓开口道:“连夜奔波,想必练夫人与小少爷也已经疲惫不堪,何不让区区山野寒门,聊尽绵薄招待呢?”
      成苦哼了一声,心里知道不妙。这十三个人,让他想起了一个名字——忘峰十三锁。
      忘峰十三锁,锁命锁魂归。
      这是笑忘峰的独门阵法,困于此阵,死后魂魄都无法归去。虽然这是江湖上夸张的说辞,也足可见这阵法的可怕。
      “想必诸位都是笑忘峰仙人兰天子的高足了?”成苦尽量将语气放得彬彬有礼,“既然知道车内夫人的身份,何苦要一再为难成某。”
      为首的道士闻言潵然一笑,“在下魏清枚,兰天子座下大弟子,今奉师命,特请练夫人携小公子去笑忘峰小住。”
      “夫人现有要事在身,恐怕有所不便,不如择日再……”
      魏清枚冷笑一声,打断了成苦下面的话,“明人不说暗话,成先生恐怕也猜到笑忘峰今日发难的原因。识时务的,速速离去为妙。”
      成苦听得言语无礼,怒上心来,便要拔刀。
      这时站在离位上的青年复又发话:“在下谢清禾。成先生请勿动怒。数日前,你家主人曾造访寒门,与师尊彻夜相谈,离去时,不慎携走本门一项旧物。一笔解千愁练书流练先生行走江湖多年,唯留佳话。此次发现不慎携走本门旧物,只怕很快就会送回。所以此番斗胆一请练夫人与小少爷,也是正好可以在笑忘峰与练先生同行。”只听得他言辞客气,竟是说得真如寻常请客一般。
      成苦静静听完,沉思片刻,却是仰天一笑,“既然主人得偿大愿,成某更要护少主人平安!”说罢抽出长刀,挽出一个耀目的刀花便率先向魏清枚攻去。
      魏清枚举剑迎上的同时,忘峰十三锁阵也骤然收缩、变化,从各个诡异又巧妙的方向攻向成苦。
      自从七年前被练书流所救,甘心作了家仆后,成苦就不再行走江湖。然而断风刀的实力不仅没有退步,更沉淀地炉火纯青了!
      一片叮叮之声后,成苦已对十三人的实力心中有数。除了自称谢清禾的青年实力莫测之外,只有魏清枚可称高手,其余若是单打独斗,皆不足惧。
      ——可惜他遇到的是忘峰十三锁。
      使出浸润一生的刀法绝学,成苦的眼睛已经不看对手的剑,只是追随着陪伴他闯荡江湖十多年的断风刀挽出的寒光。
      终于,刀法中的最后一式将老,在成苦重新舞起新一式的时候,他追随着刀锋的目光看到了一点寒星。
      这点寒星如破土的幼芽版穿越了断风刀的光芒。
      然后他的咽喉处就感受到了一点凉意。
      只是一点点,仿佛被晚风吹凉的指尖的轻轻一点。
      在他倒下去前,魏清枚的剑已经插回了剑鞘。
      这阵中一剑,江湖上能挡下的不会超过二十个。
      魏清枚满意的轻叹在扫到谢清禾垂在身侧的双手时化作从鼻子里挤出来的一声冷哼。“剑,就是用来杀人的,不是藏在剑鞘里装样子的。”
      谢清禾依旧是垂着双手,“你本来不用杀他,让他传讯给练书流。”
      “哈,成苦会眼睁睁看着我们劫走玉琳琅?况且练书流找到尸体时也一样会明白。”
      车内的女人本来一直悄无声息,在听到玉琳琅三字之后,忍不住发出了半声惊叹。
      谢清禾随即扬声问道:“练夫人无恙否?”
      车内一阵瑟缩,女人的声音颤颤巍巍地嗯了一声。
      谢清禾继续问:“小少爷也无恙?为何刚刚开始就没有听见哭声?”
      这次女人立刻答道:“愁儿睡着了。”
      谢清禾闻言一步踏上马车,挥开车帘探身一看,果然发现那只有三四岁大的男孩被母亲紧紧捂住口鼻,脸色已经有些青紫。他一手钳住女人捂死孩子口鼻的手,一手夺下孩子跳出车外。
      魏清枚见这一番变故,咬着牙喝道:“果然是蛮夷妖妇,虎毒尚不食亲子,玉琳琅你好狠的心!”
      此时车内的女人正探出大半个身子,伸手想要抢回谢清禾臂中的孩子。借着忽而明亮的月光,众人将那女子的形貌看得一清二楚。
      数声惊叹当下起伏。
      那叫做玉琳琅的女子显然是塞外胡人血统,高鼻深目,身姿窈窕,蜜色的皮肤在冷冷的月色下依然暖的好像能发出光晕,一双妙眸是清澈的碧绿色。虽然不同于中原人的审美,然而她无疑是个能在一瞬间夺人呼吸的绝色美人。
      连刚刚狠狠责难她的魏清枚都看得忘了言语。
      只有谢清禾没有朝她多看,只是小心为孩子舒气。
      “难怪,难怪啊……”魏清枚怔怔道。
      “师兄!”谢清禾的语气间有些寒意。
      “这样的女人,练书流果然没有选错。”
      “师兄,你太多言了。”谢清禾的语气里已有些森冷。这时他臂弯里的孩子终于啼哭出声。
      听到孩子的啼哭,他那人间绝色的母亲终于狼狈地萎顿在车厢前痛哭起来,喃喃地用胡语不知念着些什么。
      魏清枚向着玉琳琅踏出一步,又退回了原地,握了握剑柄道,“人已经掌握,我们速速回去吧。”
      谢清禾专注地哄着孩子,随意点了点头。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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