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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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蹄风急东哥闯左营怒难遏斋布枉称勇
叶赫河边。
一阵清脆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叶赫那拉部的左将军斋布疑惑地顺着声音来处望去,咚答,咚答,咚答……蹄声清晰,扣地有力,斋布留意了一下马蹄声的间隔,断定这绝对是匹好马,而且速度极快。可惜营帐驻扎在山坡上的一片开阔地,极目望去,除了远处流淌的叶赫河和大片胡杨树外,视野在山坡尽头的草甸处便嘎然而止,任凭声音越来越近,来人却仍然不见踪迹。斋布紧了紧腰间的长剑,眯着眼睛留意着山坡那头的动静。
秋天干燥的草甸倏的升腾起一团尘雾,尘雾中隐隐出现了一个模糊的身影。
“来者何人?”斋布大声吼问道。
那人不做声,却继续加快了速度,离营门越来越近,终于看清来人一身骑装打扮,身材瘦小,单手握缰,一手提着一把长剑。
噌……一阵整齐的拔剑声,左右哨兵的配剑齐齐出鞘,在草原初秋白亮亮的太阳下泛出冽冽寒光。
“来人快报上名来!”斋布将军喊道,“刀剑无眼,别糊里糊涂的做了刀下鬼!”
十丈、五丈、一丈……说时迟,那时快,斋布的那声“杀”还没出喉咙口,一对硕大的马蹄已越过了栅栏,一把未出鞘的长剑已横扫过来。“拦住他!”斋布的喝声未落,营门口的卫兵却已倒下了好几个,那把铸铁的剑鞘挥的虎虎生风,所指之处,哨兵应声伏地。“都是没用的东西!”看着横七竖八躺了一地的士兵,斋布气的咬牙切齿,“狂妄之徒,看本将军怎么收拾你!”
斋布一个飞身,稳稳当当的落在来人背后,一把抱住了他的腰。那铸铁剑顿时失掉了威力,任凭如何挥舞,却如同与自己的影子较劲一般,打不着甩不掉。“你这小子,就凭这点力气,还敢闯我叶赫那拉部的大营?”斋布只用一只手臂就死死钳住了来人的细腰,腾出另一只手轻而易举的缴了他的械。
“你放开我,以蛮力制人,算什么英雄!”来人一边挣扎一边使劲锤着腰间的大手,不过这力道对斋布来说就如同挠痒一般。忽然,似有利器划过,手背上传来火烧火燎的疼,斋布一声低吼,猛得收手,两人便齐齐的滚下马背去。
营门口那些被横七竖八的撂趴下的哨兵都已经爬起来了,揉头的揉头,揉腰的揉腰,见来人落马,便忽地一声包围了上去。
斋布从地上起身,一定神竟然看见几把明晃晃的长剑架在自己的脖子上,长剑那头,是几个眼睛无神、显然是被剑鞘砸中了脑袋的倒霉兵。“混帐!”打雷般的一声喝,震的几个士兵浑身一颤,“把剑架在老子脖子上干什么,你们眼睛瞎了么!”
三步之外,不速之客早已经被那些没砸到头的士兵团团围住,一片刀光剑影。来人艰难的在密密匝匝的兵器簇拥下抬起头来,支棱着脖子嚷道,“你敢动我一根汗毛,我就把你抓的体无完肤!”
斋布这才记起自己的手来,手背上四道触目惊心的指甲痕,皮开肉绽处,鲜血淋漓。“居然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斋布喃喃自语着,两道混杂着怒气和杀气的目光投向了那个无耻之徒,只见剑光簇拥中,一张圆圆的、白白的小脸倔强的扬着,一双圆圆大大的黑眼睛里正汪着两包委屈的泪水,嘴角却是一样倔强的撇着,两道横眉写满了傲气。
斋布仰头发出一阵闷雷般的笑声,“我当是哪路英雄豪杰呢,原来是这么个小东西,怪不得只会学猫挠人。”
“那也比你只凭蛮力,欺凌弱小来的正大光明!”小东西气哼哼得抛过来一对眼白。
“哪里来的女娃娃,脾气不小啊,”斋布站起身来,重新整了整腰上的长剑,他轻蔑的抬眼看了看那小东西,“噌”的拔出了三寸剑刃,寒光直射那一对倔强的眼白,“知道这是什么剑吗?龙泉剑!叶赫那拉*金台什大王亲赐的龙泉宝剑!脱胎自南明最宝贵的剑母,吹毛断发,削铁如泥!知道我是谁吗?”斋布顿了顿,将那缕寒光收入剑鞘,“我是叶赫那拉*斋布!驻守在叶赫河下游的左大将军斋布!擅闯我军大营,你可知罪?”
小东西直了直身体,眼中的傲气并没有因为斋布那番吓唬人的话而减去一分一毫,反而收去了几点泪光,“那你想知道我是谁吗?龙泉剑分母子,不幸的是你那把吹毛断发,削铁如泥的剑母恰巧在我手中,而那位赐你宝剑的金台什大王碰巧是我的阿玛,我的名字叫叶赫那拉*东哥,想必大将军应该听说过吧。”
一声炸雷,“哐”“哐”“哐哐哐……”刀枪剑戟被震落了一地,小东西脖子边上雪亮的包围圈瞬时间转移到了地上。“……东哥公主……”“这下完了……”“就等死吧……”士兵们低声的窃语飘进了斋布的耳朵,东哥公主?她真是东哥公主吗?尊贵的公主只身一人来到左部大营又是什么用意?为什么金台什大王没有派人事先告知?公主在部族中很有名望,人人都知道叶赫第一才女的名号非公主莫属,而眼前的这位……
“斋布将军果然是见过大世面的,任凭部下这般狼狈的丢盔卸甲,依然沉着冷静,镇定自若,不愧我叶赫部第一勇士的称号。”小东西看着满地狼籍,一脸的戏谑。
“都把兵器给我捡起来!”斋布凌厉的眼光扫向手下的那些倒霉兵,“你们有谁见过东哥公主?连将军我都没见过,你们怎么断定这个小脸小嘴小鼻子的女娃就是真的东哥公主?若她是乌萨扎部的奸细,几句花言巧语就把你们这帮废物给缴了械,我们叶赫部靠什么来守住这草原上最为丰饶的土地!”
士兵们面面相觑,都弯下腰去准备捡起自己的兵器。
“别捡了,”小东西故作老练的拉长了声调,“都挺累的,本公主许你们歇歇,刚才我下手也没个轻重,我只是提醒你们万事不可掉以轻心。”说罢从腰间拿出一块白玉牌,径直伸到斋布面前,“这个你该认识吧,仔细看看。”
这是叶赫部王室贵族才有的身份牙牌,上端清楚的刻着“叶赫那拉族契”,下面是几个醒目的大字“叶赫那拉*东哥”。
“斋布将军,看仔细了吗?”还是那个戏谑的声音。
翻来覆去,看了又看,斋布非常痛苦的发现这牙牌确确实实是真的,他倒抽了一口凉气,后背上开始发麻,额头上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双腿“扑通”一声跪将下去,“不知公主驾临,多有冒犯,请公主责罚!”见将军下跪,那些倒霉兵又一次呼拉拉的丢下兵器,忙不迭的伏在地上。
“责罚容后再议,”公主挥了挥手,“现在我有一件要紧事要你如实答来。”
“公主请吩咐,只要臣知道的,决无半点隐瞒!”
“那就好,”公主慢悠悠的晃到斋布跟前,“你看我真的是小脸小嘴小鼻子吗?”
“这……”
“哈哈哈……”公主笑得前仰后合,“斋布将军,我要送你一句忠告,在事情没有水落石出之前,千万管好自己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