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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神话 ...

  •   “小张大人……”
      张廷玉埋首于成堆的公文中,听我唤他这才难得地抬起头来。
      自从进了绛雪轩,我就改唤他为小张大人了。省得又是学士又是尚书又是大人的一通乱叫也不一定能够分个清楚,在人家面前也不好直呼他老子的姓名,毕竟那样不太礼貌,所以就出了这么个一劳永逸的办法,总的来说还是蛮实用的。
      “福晋?”
      “呃……那个……”
      我的大脑高速运转着。是问还是不问呢?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可是那毕竟是他的家事。我一个旁人到底要怎样才能问出口呢?
      小张大人贵庚?
      小张大人可有家室了?
      不行不行!这不是明知故问吗?而且怎么听怎么像个居委会的大妈在打听户口,而且还是不怀好意的。我好歹也是个福晋啊,若是让旁人听了去可就丢脸了。
      看着张廷玉清澈的眼神中的丝丝疑问,我深吸了一口气。
      “张大人不累吗?这都已经一个多时辰了?”
      张廷玉闻言,温和一笑。
      “福晋累了就歇歇吧。”
      我呵呵一笑,心里早把自己骂了个狗血淋头。这都第几回了?每次都是就要问出口了,准又被我给生生吞回去,整了这些没边没际的废话来。
      我见他又开始俯首参阅起那些公文,心里也毛躁了起来。
      这可不成,我要回去!可是那个张若霭连个影子都不见,能帮我的就只有他了!
      我索性站起身,悠闲地在厅里晃悠起来,顺便做一做运动,转转头颈,扩扩胸什么的,不然这么一坐就是几个时辰,迟早会弄出个职业病的。
      可是我的脑子一点也没有停下来。这几日来,其实我的工作很简单,不过就是每日按照自己的想法把所要书写的参与两国的公务文件用英文书写一遍,然后再翻译给他,由他将我的意思用那些生涩难懂的语言写在书面上呈给康熙过目而已。而更加需要多费神的大概就是整日里挖空心思地琢磨这个张廷玉。他至今都还没有个老婆,更别提儿子了。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这么个熬法,我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熬出头啊!
      我悠哉游哉地晃到张廷玉的身后。真是不明白,这张廷玉为什么总是有做不完的事,什么时候见他什么时候都是伏案忙碌着。
      此时的他正执着毛笔不知道在写些什么,我从他身侧凑近偷瞧着。
      我的天!竟然是在书写起居注呢。而且那一手小楷写的仓劲中又透着那么一股子的飘逸,真是见字如面,人如其字。我收回目光,又投向他专注的侧脸,依然还是这么地日朗风清的模样,皮肤细腻得好似透明的一般,看得让人一阵躁动。想到张廷玉日后也算是一位书法大家了,难怪听紫瑛说连康熙都向他求字呢。转脸,我举起自己的双手,好一阵打量。我来到这里的几年时间里,一直没有放下练字,一手小楷也算是颇有所成,可是和他这一比就相形见绌了。果真应了那句话,人比人,气死人!就算到了现代,这个张廷玉也称得上是完人一个了,我拿什么跟人家比啊。
      “唉……”
      不自觉地,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张廷玉闻声,赶忙放下来纸笔,起身退开几步远,垂首静立不动。
      我撇撇嘴,心里老不大痛快的。这是什么意思吗?我不就是看看你的字吗?看你那样子我有瘟疫是怎么着。
      “张大人的一手小楷写得传神,令舒晴佩服得紧啊。”
      “福晋哪里的话。”
      “我是说真的。”
      和张廷玉共事有两天了,他对我的态度还是生硬的可以。
      “舒晴大胆,想向小张大人求一样东西?”
      张廷玉听了微微一愣,随即在脸上就氲开了一片笑容。
      “微臣不敢,微臣的字蒙福晋不弃,已是臣下的幸事。”
      这张廷玉果真是聪明得令人赞叹,我还未言明,他就已经了然于胸了。
      “那张大人是答应了?”
      看来也没有传闻中的那么难求啊。这紫瑛还真会夸大其词。
      张廷玉一揖。
      “微臣自当尽力,不负福晋所望。”
      我听他还是对我一板一眼,丝毫没有寻常人的那份随意,心里也有些不好受。好歹我们彼此认识的时日不短了,可他还是这么拒人以千里之外,让我难免有些失望,不禁又想起了初见时。

      我越过他身边踱步到门侧,巴望着庭内的那一株白梅。
      往昔的悲欢一齐涌上了心头。
      印象中,那夜的胤禩,眼睛里全是幸福的光晕,一波波的没个停息地向我表达着数不尽的缱卷;而在这一方角落里的他,身旁却只有落寂与忧伤作陪,随着翩翩的残花铺满一地。他的心就像是一扇尘封的门,早已分隔了所有的哀乐。
      “大人可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情景?”
      我没有等他回答,兀自说了下去。
      “说句不怕大人笑话的话,当时我只当是自己遇见了鬼呢……
      呵呵……
      你想啊……
      正月里大年下的,怎么会有人一身素白的来到我这个清静的绛雪轩了呢?
      可是……
      当我看到转身时大人的眼睛,却怎么也怕不起来了……
      我从未见过那样一双迷醉的眼,与往日大人的恭谨真是大相径庭呢……
      现在想想,大人当时可是在感怀某位故人?……
      大人可知,那时您的眼里满是令人不忍的哀伤,直到现在,舒晴每每想起,心里仍然不是个滋味儿。”
      我轻声将这许久以来闷在心里的话悉数讲了出来,身后的张廷玉依然没有个动静。
      “说起来,大人还是舒晴的救命恩人呢……
      那日崇楼前,若不是大人,舒晴恐怕早已不知身在何方了……
      可饶是这么着,舒晴也时常在想,如若当初我也随那个孩子一起去了也未尝不是一件幸事……
      至少我再也听不到看不到这个污浊不堪的人世了,像那个孩子一样干干净净的来,干干净净的走,多好……”
      说着,我动情地流下了眼泪,语调里的哽咽越发的明显。
      静默许久,我们谁都没有再言语。
      我悠悠地转过身,却不觉原来他早已立于自己的身后。这还是我第一次如此贴近地望进他深邃的眸子里,里面竟涵着一种似曾相识的疼惜。
      恍惚中,也是这样的一个午后,一个清俊而略带羞涩的男孩。
      他说,“予青,谢谢你……”
      我以为泪已干涸,可恍然如梦的曾经如同一阵呛人的烟,令我的颊又是湿湿凉凉的一片。
      “别哭……”
      他手执一面纯白的绵薄帕子递向我。
      “我……对不起……”
      我惊愕地抬起头。
      他竟然懂?竟然看得出他的百般疏离带给我的挫败与灰心?他竟然都懂?!
      我接过他的好意,狠狠地往自己哭花的脸上抹了一把,那上面还有他身上淡淡的青草味,一如当初。

      自那日以后,只有面对我的时候,他再没了往日的谦卑拘谨。人前的他还是那个进退有度谦谦有礼的礼部侍郎张大人。
      这让我喜不自胜,为了这多年来的那份热切又一次地蠢蠢欲动——我向归家的遥遥征途又迈进了一步,不是吗?

      “今天天色有些阴了呢。”
      我看着窗外的一大片乌云。
      “嗯……”
      我回首见他还在忙着手里的工作,对我爱搭不理的,心里就是一阵火。抢过去几步,夺了他手中的笔。
      “这都多久了,还这么僵着身子,小心颈椎老化,三十岁的年纪有了个六十岁的身板儿。到时候你哭都没地方哭去!”
      看我这么凶神恶煞的模样,他扑嗤一笑,伸了伸臂膀。
      “那要如何呢?”
      “嗯……”
      我正想着怎么再一次切入正题,安茜就进了门。
      “格格……莲子羹熬好了,现在就呈上来吗?”
      “嗯,现在就呈上来吧。”
      为了保险起见,毕竟是礼部的事务,搬到我这个绛雪轩来就已是不该,所以每日我只留安茜在一旁伺候,就连康熙吩咐随侍张廷玉一旁的小公公,也被我打发去和宝福儿一道玩乐去了。
      我怕安茜一人做不来,干脆跟了她去,两个人一起端进了两盏莲子羹,复又亲手递到了张廷玉的手中。
      我没有心情吃,就趴在他的案前,双手托着腮帮子,上上下下地打量起了他。
      他被我用双手挤压的扭曲的脸上一双露骨的眼睛盯得脸色一讪,有些不知所措。
      “衡臣,你说他们说的是不是都是骗人的?都说这银耳莲子羹能够美容,可是我不知道吃了多少怎么也没个精进,倒是你,让人看了好生嫉妒……
      你不知道,我第一次见着你的时候,心里可不舒坦了,皮肤白皙细滑又吹弹欲破的,连我这个女人都望尘莫及……”
      还没等我说完,他刚入口的莲子羹毫无预警地全给喷了出来,呛得他满脸通红。
      我这才发觉自己说话又开始不动大脑了,虽然他相貌出众确实是个事实,可对着这么个英俊的文弱书生说人家女像,而且还女子都不及,那跟骂他有什么区别。
      看来是最近彼此熟识,自己就开始得意忘形了,真是什么话都敢说了,他又不是胤禩那般的好脾气,哪经得起我这么调笑的。
      想起许久不得一见的胤禩,我脸上也是悻悻的。
      不知现在的他过得可好?
      “咳……咳……”
      为了表示我的歉意,我连忙替他抚背,可饶是这样,他也被折腾得不轻。
      “至于吗?我不过是实话实说……”
      我歪歪嘴,也着实不好意思再在嘴皮子上占人家便宜了。
      咳了一阵,他总算顺过气来,一连哀怨地望着我。
      “你堂堂大清国的一个贝勒福晋,怎么连这样的话都说得出?”
      我见他并不愠色,也开始不依不饶了。
      “那我说的也是实话呀……这年头,连实话都不能说了……难道以前就没人夸赞过你的相貌格外俊雅吗?”
      “没有。”他轻笑着摇了摇头,“那不过是一副皮囊而已,蜕去了它才是真正的我。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比比皆是。”
      “那你是吗?”
      他无所避忌地直视着我。
      “依你看,我是吗?”
      我扬了扬嘴角。
      “你倒是不在乎,可多少人巴望着呢……
      你不知道,有多少王公贵族家的小姐格格们为了你茶不思饭不想地害了相思呢。”
      “你又如何知道?”
      “我当然……”
      坏了!中计了!再这么说下去,别说紫瑛了,保不齐把我自己的那点算计也给搭进去了!
      “你别问!我就是知道了!”
      看他一脸的无奈,活像我是一个经不起雕琢的朽木,心里那个憋屈啊。
      我眼珠一转,随即嘿嘿一乐。
      “啊!对了!”
      我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的眨巴眨巴眼睛,一连憧憬地瞧着他。
      “一直都想问你,可是一直都不敢问你……”
      我见他疑色尽显,心里不禁得意。
      “你这么好的皮肤是怎么保养出来的呀?也教教我吧。”
      听我这么越说越离谱,越说越没个正型,他一副被你打败的表情,趁我不备又抢回了笔,闷闷地说。
      “要是累了,就去小睡一会儿吧。”
      我努了努嘴,无趣地一个人在旁边写写画画:
      “新鲜的话题不少
      越古老越想知道
      神秘又有点时髦
      网路上找了又找
      像一张神奇车票
      时空里任意跳跃
      前世慢慢被揭晓
      我彷佛真的看到
      是否手背的痣是上辈子留下的记号
      那个爱过的人能在今生把我找到
      轮回太奇妙
      有些故事不会老
      欢迎光临我的独占神话
      千年之前我是那个她
      当时和爱的男人最后快乐吗
      这是属於我的独占神话
      何必在乎它的真或假
      心里的时光机器请出发
      让画面倒转吧
      千年以前的烦脑
      明明都已经忘了
      我却拼命想知道
      我每一次的纷扰
      角色扮演般对照
      没有期限的征兆
      还有好多的问号
      自已和自已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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