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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真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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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茜,现在都什么时辰了?孙先生一定都等着急了。”
“我的好格格,让我一个人去把琵琶还给孙先生还不够吗?昨儿个太医还说你身子骨弱,要多休息保养来着呢。”
“你不知道,有些话我要和孙先生当面讲。”
“格格也真是的!”
“轿子都备好了吗?”
“恩,都好了。”
“那还不快走!从这儿到德胜门还有一段路呢!”
当日,我让安茜给临出宫前的孙先生带了话。介于他这天要在德胜门附近有一个堂会,所以就约在这里见面,好还给他这把琵琶。
等我们赶到德胜门时,孙先生还并未到,不多时,他才匆忙赶来。
“让福晋多等,实在是草民之罪。”
“孙先生何必这般的客气,咱们是老相识,不用讲究这些虚礼的。”
我让安茜把琵琶还给孙先生之后,少不得又是一番寒暄。
“孙先生在京城里可有落脚的地方?”
“戏班还不就是东跑西跑的。不过,若是他日福晋有什么事需要孙某的,只要到吉祥班招呼一声,孙某必当竭尽所能。”
“孙先生严重了。”
辞别了他,我才和安茜一同座上了八人大轿,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了悄悄话。
“格格!昨儿个……您和……和贝勒爷……”
我使劲儿往她的脑门儿上一推。
“这妮子!就你那斤两……还好意思问我?外面人都说你是个本分的!我还不知道你!没人的时候整个儿一脱兔儿!我就不信你昨晚没在门口偷听?!”
“嘿嘿!格格神机妙算……”小丫头脑筋一转,“可是……怎么就……”
“怎么就什么都没听到呢,是吧?!”
她无畏地点着头,倒像我欺负了她似的。
“这还不简单……因为根本就没什么可听的?”
“嗯?格格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我们什么都没说的意思!”
“啊?!格格您怎么……哎,您让安茜说您什么好?”
“不知道说什么那就什么都别说了呗……
你呀,还是少为我操心,多给自己打算打算……
我看你的年纪也不小了,也应该……”
“格格!您要再这么着,安茜可再不理您了!”
说完,就气嘟嘟地把脖颈一梗,俏脸儿也有些微愠后的红晕,别过头也不看我了。
“得得得!我这是招谁惹谁了!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听我这么一说,这丫头竟然捂着嘴儿乐了起来。
“格格……这话可不能乱说……依格格的说法,那谁是皇帝?谁是……”
我就知道这丫头脑子里没点正格的,照着她的后脑勺就是一个簸箕。
“这孩子越来越没个样子了……”我垮下脸儿来,做委屈状,“哎,我这个格格当的也是越来越没尊严了!”
话还没说完,这厮就肆无忌惮地贼笑了起来。可也奇怪,在我的耳里却如银铃一般,格外的动听。
“可是安茜,别怪我罗嗦,这人生大事可万万不能耽误……若是他日你有了意中人,也别跟我害臊,甭管他是平头百姓,还是王公贵族,格格我也要给你一并拿下!”
安茜也止住了笑,郑重地点了点头。
“格格,安茜明白的。格格就别再为我操这份心了。倒是您……?”
她探寻的语气我怎么会不知道。
我无奈地笑了,想起了昨晚那个对我无限爱怜的男人,心里一阵绞痛。这辈子也许都再不会遇到一个对我如此呵护的男人了;也许从一开始我就已经为他的温柔而软化了。
我自问真的能够无视对他的一腔炽热吗?!
“我还能怎样?认命吧……”
我们相视一笑,彼此了然。
坐在轿子里不一会儿,我俩就闷得发慌了,纷纷撩开了轿帘,向外张望。
我们是一大早就出来了的,现在快到晌午了,路上的人影稀疏。
“安茜,这是什么地方啊?”
“哦……那是浣衣局?”
“浣衣局?”
以前,在现代的时候,倒是经常在清宫戏和小说里听到,也特意查过它的旧址,好像确实就是在这德胜门内大街一带,可没成想离宫还有这么一段距离。
“咦?那个人看着怎么这么眼熟?”
“格格,您在说谁?”
安茜顺着我手指的方向张望。就在轿前不远处的浣衣局门口,一个瘦弱的宫女正单手提着两个装满脏衣服的粗重木桶,身上穿者一套单薄而破旧的宫服,步伐有些轻飘,料想是这负重实在超出了她一个女子的能力范围。
“您是不是认错人了?咱们从来没来过这浣衣局啊。一向都是咱们住处的老嬷嬷把衣服送过来的。”
我拼命搜索着脑海里不清晰的记忆,可是仍然记不得零星。
“不对!我一定在哪里见到过,我的记忆力是不会错的!”越想我就越发肯定自己的专业技能,“停轿!”
“格格,您是?”
“安茜,服我下轿!”
下了轿,我给安茜使了眼色。安茜眼珠一转就明白了我的意思。
“你们在这儿等着,福晋坐得有些疲了先休息一会子。我陪福晋在前面转转,你们在这里等会儿。”
然后,她就先我一步跑着赶上了前面的那个宫女。
“姑娘,请等一下。”
她听到身后安茜的呼唤,吃力地放下了木桶,赶忙转过身。
“不知姑娘有何……舒晴!”
我甚至能够看到嵌于她嶙峋得不成样子的面颊上,一双瞳仁中与她同样惊愕的自己。
怎么……怎么……竟是她?!
“格格……您和安茜说说话啊……从刚才您就一直不说话,您不要这样吓安茜……安茜知道您心里……可是,也别这么闷在心里……”
我看了看宫门已在身后,轿夫们也都已离去。又走了一段,才发觉两排宫墙间,只有我和安茜两人。
我张了张嘴,却没想到声音竟如此细微。
“安茜……咱们这是在哪儿?怎么这般冷清?”
安茜吸了吸鼻子,声音也闷闷的。
“前面就是崇楼了,现在正是晌午,所以没什么人走动……格格是不是累了?安茜扶您到前面去坐坐吧?”
我摆摆手,顺势靠在了一边的墙围上。
正午的太阳正烈,照在脸上一片灼热,自己都能感觉到有些微烫。
原来,我真的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傻瓜!
我以为至少还有一份属于自己的真情;至少还有你的真情可以让我依靠,让我有理由回头;至少我们还有当初的生死之约。
可是,这又是为什么……
胤禩,你竟一点余地都不给我留……
“格格,求您了,别这么吓安茜……
安茜见不得格格这副样子……
您心里苦,就说出来,和安茜讲,就是别这么作践自己啊……
您想怎样都行……
安茜都明白……明白的……”
耳边一轮轮的是安茜这丫头哀怨地低泣声。
我的心也就这么一直沉到了谷底。
渐渐地,我隐约感到小腹有些下坠的胀痛,情不自禁地□□了一声。
“呵……”
安茜听到了后,也着了谎,不停地问我怎么了,然后又单手解开了我的披风。
“啊!我的天……”
一声凄厉的尖叫声,我的心已凉了大半,不敢再睁开眼睛,徒手朝我的袍子下面摸索,竟是粘腻得湿了一片。
这一刻,我甚至感到这狭长的甬道一下子没了尽头,就像我那瞬间被拉长的神经一般,没了边际。
“格格……血……是血……您在流血!”
安茜终于一声哀嚎,大哭不止。
我抓紧安茜的手摇晃,声音虚弱的已经微不可闻。
“快……去叫人来……安茜……快去叫人!”
安茜恍然大悟,挣开我的手,一步窜得老远。
“格格!您在这里等我,我这……这就去叫人……您等我……”
我一个人呆坐在原地,脑海中一片空白。
泪像断了线,夺眶而出,嘴角苦涩难当。
孩子……别走……不要再抛下额娘了……额娘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不知过了多久,当片片斑驳的阴影要慢慢侵蚀了我残存的意识,模糊了我眼前的光亮时,一道修长的身形为我挡住了骄阳。我吃力地眯着眼睛,看不真切他的脸。
而下一刻,我落入了一个有着淡淡湿润青草味的温暖怀抱,那胸膛里似乎还有我依稀熟悉的矫健心跳。
我不期然地呼唤着那个早已印在心底的名字。
“……胤禩……”
“别怕……会没事的……”
只这一句,我紧绷的身体顿时便松了下来,沉沉地堕入了黑暗。
只是,口吻一样的平和,一样的温润,可为何这声音却异常的低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