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阑珊意未明（清穿） 上部》回廊臆想

14、入宫

　　春节终于来到了。由于我们一家四口刚刚迁于京城，所以没有什么亲戚朋友。倒是明尚额附府里送来了不少家礼。我这才知道，原来那有名的“妒妇”郭洛罗氏的父亲明尚额附竟然和阿玛同旗，而且还是旧相识。说起来，这个八福晋，那清宫小说里可没少写她。说郭洛罗势重，并不是说她的姓氏有多么高贵，而是她自小承欢她的外祖父安亲王岳乐的膝下，极为受宠。而安亲王手里正掌管了那只军事地位极为特殊的正蓝旗，所以她才得了安亲王的荫庇。
　　这一年到头来的三十儿晚上，只有我们一家四口吃了一顿较为丰盛的晚餐。想一想，我在现代也有三年没有过春节了，这么多年这还是头一回。四口之家也其乐融融。我发现这家里的人对这个舒晴不是一般的骄纵，几乎到了指东不打西的地步。这也是缘于这一家之主我的阿玛对我的溺爱。底下人也都是看眼色行事。
　　一转眼，温馨的一个新年就这么过去了。我迎来了我来到这个时代的第一个生日，因为我是正月里出生的孩子。
　　这日，我的额娘来到我的房里和我谈天，忽然问道，“晴儿，你还记得当初为什么离家？你阿玛又是为什么骂了你？”
　　我不明所以地摇摇头，搞不清楚她到底要说什么。
　　额娘偏过头，望着窗格外的枝丫，悠悠地说，“因为过了年，你就是十三了，虚岁十四了。”
　　我还是摸不着头脑，可她已经望着窗外出神，不再言语了。所以，我就只能低着头自己瞎琢磨。
　　是啊，清朝是按虚岁算年龄的，也就是能大就往大里算的方法。可是这和我被阿玛训，而又离家出走有什么关系。
　　这时，我的脑海里倏地闪现了一个念头，人也噌地站了起来。
　　我终于知道为何我的阿玛甚至全府的人都如此娇宠我了。我毕竟是满女，而且也是家里唯一的女孩子。而今年，已经年满13，虚龄14。完全符合清朝的选秀标准。也就是说，这个春节过后我就要入宫了。原来，我的命运也不过如此。
　　我的动作惊动了额娘。她抬起头，有些诧异。
　　“晴儿，这次回来，虽然性子还是毛躁。可额娘看出来了，你确实精进了不少，也知道了些分寸。也算是让为娘的多少放了心。可是……可是额娘舍不得你啊。哎……咱们家也不是什么大户，你爹也一想不愿攀交，你这一进宫，怕是连个倚仗都没有啊。所以，额娘更希望你能安安分分地等到适龄放出来，你阿玛也该归宁了，到时候咱们还是回西宁。”
　　说着说着，额娘就掉起了眼泪。
　　是啊，对我来说，这无疑是最好的一条路。可是，我不是郭洛罗•舒晴啊。我始终是要回去的。那么，这次进宫或者也是一个契机。想着想着，我的心一下子也平静了不少。
　　“额娘莫要替晴儿担心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晴儿知道该怎么做。”
　　就这样，我从一个被卖到怡红院的姑娘，一度成为一位官家小姐，而如今又摇身一变成了被选的秀女。
　　人生真的让人有太多的意外！而那扇宫门有阻隔了多少的望眼欲穿，又有谁说得清楚呢？！
　　我的人生就这样毫无征兆地开启了那扇尘封已久，不可预知的大门。

　　选秀其实我也再熟悉不过了。现代的小说、影视剧中都看了不少，可真成为其中一份子才发现真是苦不堪言。我拿出在英国留学时的艰苦卓绝的精神才咬牙挺住。进宫前，我的额娘也和我提过，阿玛为了我竟然去托了算是在京唯一的朋友明尚额附，我的差事应该不会太苦。
　　几轮的筛选下来，我也明白了。其实，这选秀选的还是身份，无论你的容貌如何，身份才是评定的唯一标准。这满洲贵族的格格们长相是真的不敢恭维，倒是那些汉旗的格格们漂亮的不少。难怪那康熙晚年十分宠幸汉人女子，也算是对自己勤勉一生的犒赏吧。
　　我的差事最后尘埃落定。我被分配到阿哥所十六阿哥那里做使唤丫头。其实对于一个3岁的阿哥来说也就是一个端茶倒水的，活摆设一个，毫无工作压力可言。这可把我乐坏了。看来那安亲王的面子实在不小。阿玛不想让我出头，这回被分配给个三岁的娃娃可是最好的方法。
　　这日，我被管事嬷嬷领到十六阿哥处时，那小家伙还在睡午觉，只和奶娘打了个照面就被带到自己的住所。没想到这么个三岁娃娃竟然要这么多人伺候，我这倒是大开眼界。光是丫鬟就有四个，我就是新来的第四个，一个奶娘，再有就是地下的粗使的丫头嬷嬷，上上下下算起来竟有十一个人之多。想起当初送我入宫的前一晚，我又偷偷把安茜拉来我房里同榻而眠。我们几乎没有合眼，两个人一直说一会儿哭一会儿。我告诉阿玛、额娘要好好照顾安茜，别委屈了她，又一面托付我哥，若是过两年，有什么合适的好人家，就把她配出去，嫁妆以我的份额给，就算是替我嫁一回吧。谁都知道女子一入宫，若不能出头，那回家定也多半是嫁不出去了的老姑娘了。可那个时候，才二十几岁不过啊。在现代正是大好的花样年华呀。可见这社会真是坑人啊！
　　因为我对这个十六阿哥充满了好奇，所以告诉和我同屋的宁馨小主子一醒就叫我。宁馨和我年龄相仿，而且都喜欢玩，所以刚到这儿我就先和她熟络了。另外两个是沁芳姑姑和云芷姑姑，他们两个一屋，资格都以老。尤其是沁芳，明年开春就要被放出去了。所以，我才来替补。
　　不一会儿，宁馨小跑着过来了，而且边跑边轻呼。
　　“舒晴，舒晴，十六阿哥醒了！”
　　她这一喊，让隔壁住的那位沁芳姑姑好一顿教训。这可让我惭愧不已，连忙跟姑姑赔不是，说都是我让宁馨叫我的。
　　看我是新人，沁芳姑姑也没多言，教训了几句就有回屋给十六阿哥做针线了。
　　我冲宁馨吐吐舌头。
　　“宁馨，真对不起，连累你被姑姑骂。”
　　宁馨也做了个鬼脸。
　　“没事儿，沁芳姑姑一向都这样，可心很好的。”
　　我点点头，就随她去看那小阿哥了。
　　一进十六阿哥的里屋，我的眼睛就直勾勾的盯着那个小家伙猛瞧。
　　乖乖！还真不是一般的可爱。白里透红的小脸蛋不说，一双灵秀的大眼睛转阿转的，咯咯笑起来，又眯成了一条线。看来，那密妃也定是个国色了，不然老康怎么会下了个江南就把人家弄回宫了，还生了这么漂亮的阿哥。
　　那十六阿哥一看见我脸生，就问宁馨。
　　“宁馨，她是谁啊？”
　　娇滴滴的声音，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女孩子呢。
　　幸好我的理智还在，没有忘记当初选秀时管事嬷嬷教的“卑躬屈膝”。我做了个请安的动作，也平缓地报上了我的名。
　　“奴婢是郭洛罗•舒晴，是新来伺候十六阿哥的宫女，十六阿哥叫我舒晴就好。”
　　我在旁边看了半天，这十六阿哥和宁馨说的话最多，看来和宁馨相处得不错。饶是这么着的话，他的性情我也摸了个大概。小孩子嘛，谁不喜欢玩呢。逗孩子玩那可是我的一大专长。
　　说起着十六阿哥，我隐约记得他在这宫廷里是一个精通音律和算学的皇子。看来，保不齐我还能启蒙启蒙他呢。无论是学音乐还是学数学都要从娃娃抓起啊。
　　可天不遂人愿，这小阿哥好像认生，根本不怎么搭理我。让我一腔热情扑了个空。不过，我这人意志坚强。来日方长嘛！
　　现在最重要的是把这宫里的路给认熟了。因为我实在不想被那三位阿哥逮到，可有通住在阿哥所，所以我天天都憋在十六这里不出门。直到晚上才出去认认路。这个时候，听说今年的家宴上八阿哥就被封了贝勒，开衙建府了，是同时被加封的阿哥里面最年轻的一个。看来，康熙开始越来越喜欢这个阿哥了。我想那裕亲王应该也起了不少作用。可是就是一直没有指婚。看来这八阿哥还是着清朝晚婚晚育的好好青年呢。
　　总之，这样说起来，我只要躲过那还住在阿哥所的九、十两位阿哥就行了。
　　就这样，我躲躲藏藏了半年，竟连一次也没和他们碰到。不久，这位康熙帝的寿辰到了。宫里的所有人都在为这个做准备。
　　别看那十六阿哥年纪不大，可那不落人后的心气儿可高得很。所以，最后把我们弄得苦不堪言。整天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该送给这个坐拥天下的帝王什么礼物好？更何况，这十六年纪小，份例也有限。那些金银珠宝肯定是不行的。所以，只能想写外魔邪道的路子。这就是我的专长了。我好歹也是来自三百年后的21世纪，妖蛾子还不会出吗？
　　而且这一段日子的相处，我也和这小十六熟了，总喜欢趁他午睡的时候捏捏他的苹果小脸蛋。可是，这孩子虽然小，也毕竟是个皇阿哥，到了真格的还是有些架子的，不过也就是拿来吓唬吓唬人的，只要我做诚惶诚恐状，一准儿没事儿。
　　就这么琢磨着受理的日子里的一天，我陪小阿哥在御花园里玩，那个十五阿哥也在，两人又是亲哥俩，玩得不亦乐乎。不过，那十五阿哥的奶娘是当初康熙为了那时的密嫔的头胎特指的，所以很不把人放在眼里。有时候连十五阿哥都敢顶撞，所以他虽然大十六两岁，可对人的态度倒是像个弟弟。看来是给那个嬷嬷给管的。看得所有其他的宫女太监只摇头。这一日也是，我们正在御花园里玩得好好的，忽然这嬷嬷也不管三七二十一，走远处过来给十六阿哥请了个安，抱起小十五就走了。
　　临走前，还不忘居高临下地对我说，“还不把十六阿哥带走，怎么这么不懂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