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不朦朦》不说话的云

69、阐述立场

　　接下来的几天，每到下午，小蛮女总是支开我，自告奋勇地陪着林致远去军官俱乐部。我这个专职特护总算有了喘口气的机会，利用这几个下午的时间，我赶紧抓紧时间看书。要知道，马上就是元旦了，再过不久学校就要期终考试了，我可不想被当掉几科。

　　只不过，几天下来，我发现有点怪怪的。因为，那些军官的家属们每次看我的眼神都有点异常，怎么说呢？给我的感觉就是好象有些对我敬而远之的意思。就连秀秀姐，对我也有了三分疏远。

　　一句话，我被不知不觉孤立了。我在郁闷了一个晚上之后也就释然。谁叫自己偷懒，不参加集体活动呢。再说，过不了多久，我也该离开这里了，到时候天各一方，谁顾得着谁呢？交情自然也用不着太好了，省得彼此惦记。

　　今天，是一九三六年的最后一天，我的心情非常好。因为，林致远的身体复原程度非常让人满意，刘老爷子龙颜大悦，总算点头，答应放我回去了。

　　三下五除二地收拾好了行李。想到明天就能够回上海，马上可以看到半个月没见的妈妈，心里雀跃不已。嗯，呆会儿，等小蛮女和林致远去俱乐部消遣的时候，上街给老妈、方瑜和师兄师姐们带点礼物去。

　　想到这里，我有点迫不及待了。看看表，咦，三点都过了，怎么这两个人还呆在病房？看他们老神在在的神色，丝毫都没有准备外出的打算。害我想趁着这段时间，出去见识一下金陵六朝古都的风采的打算，不得不放弃。

　　我的疑问，在四点钟得到了解答。当两个女人提着一个藤箱走进病房的时候，我着实诧异了一下。随即，从她们与林致远和小蛮女之间的对话中，我了解到，中年妇女是小蛮女的奶妈，那丫环装扮的少女是小蛮女的贴身侍女。两个人这次过来，是为了给小蛮女参加今晚医院举办的新年晚会梳妆打扮的。

　　三个女人，对着满满一箱子花花绿绿的东西评头论足，小蛮女还不时地拿起一件衣物，在身上比划着，还不时娇俏地问“致远哥，你觉得这件怎么样？”“致远哥，这条裙子我穿上好看吗？”等等诸如此类的话，我真为林致远致于十二分的同情。

　　“依萍，你也挑一件吧。”林致远的话，成功地为我引来了三个女人充满敌意的目光。

　　“致远哥，”小蛮女将正在比划着的洋装往桌上一扔，翘起了嘴巴。“这些东西都是我的，凭什么给她。”

　　小蛮女的奶妈和丫环也适当地表达了自己的不解，其实，用“不满”两个字来表达她们的感觉会更贴切。

　　你瞧你瞧，这就是茶具和杯具放到一起的下场。我好笑地看着三个女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对着林致远狂轰乱炸。

　　真是的，你就算要给，可我有说我要吗？呵呵，一不小心，就把心里的话说出来了。立刻就招来了三个女人的怒目而视。

　　接下来的精彩场面，我就不一一详述了，面对三个女人的唇枪舌剑，我明智地选择了不发一语。只是，面对那些刻薄的言语，饶是我涵养好，听来也是很不舒服。

　　麻烦的是，这段时间以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变得有点与往日不同了，那就是——尽管心里越来越愤怒，可脸上却笑得越开心。

　　“够了。”就在我忍不住要跳起来发飚时，林致远一声呼喝，让三个女人立时住了嘴。

　　看着林致远铁青的脸色，刚刚还吵得象菜市场的病房，此时安静地掉根绣花针的声音都能听见。

　　“依萍，挑一件。”林致远示意我。

　　“致远哥——”小蛮女跺脚，眼泪都要出来了。

　　“多谢施舍，不过，不必了。”我脸也黑黑的。鬼才稀罕这堆土里土气的衣服呢！要知道，本小姐在“大上海”的每一件礼服，都是我依照二十一世纪的服装样式，为自己量身定做的。再看看那箱子里的东东。呃，我还是敬而远之吧。

　　“表少爷，这些衣服都是按照小姐的尺寸做的，陆小姐恐怕不合适。”小丫头怯怯地说。

　　林致远黑着脸，拿起床旁的拐杖就要下地。

　　“致远哥，你要干嘛？”小蛮女冲上去，伸手要扶，却被林致远挡开了。

　　“依萍！”林致远伸手向我。

　　“你想干什么？”扶住他坐到轮椅上，我干巴巴地问。

　　“时间还来得及，我陪你去成衣店挑件衣服。”林致远将拐杖搁腿上一放。“晚上一起去参加新年晚会。”

　　“什么？”

　　“致远哥——”

　　“表少爷——”

　　不仅我，在场的人都愣住了。

　　“走吧！”林致远拍拍我扶住轮椅的手。

　　“致远哥，不要。”小蛮女挡在我们面前，倔强地不让眼里的泪掉下来。

　　“苏儿，让开。”林致远的声音轻柔而坚决。

　　“不！”小蛮女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低头前看向我的那个眼神让我觉得心底发凉。

　　诶！与人共侍一夫，小蛮女虽然接受，可心里，不会没有怨恨吧？

　　“不用了，林致远。”松开扶住轮椅的手，我退了一步。“我并不需要所谓的新衣服。”

　　“明天我就要走了，在走之前，大家把话挑开了说吧。”既然要离开了，那么，该说清楚的还是当面说清楚比较好。我可不想在以后的日子里无时不刻地承受小蛮女的怨恨。

　　“本人的处世宗旨是：绝对不和任何人共用同一个男人。”我举手作发誓状，“所以，刘苏儿小姐，你尽管放心，我一点都没有要和你共侍一夫的打算。”

　　“至于你——”我将头转向林致远，直直地迎向他。“我承认，我对你，有着超乎寻常的好感。”

　　咱可是来自二十一世纪的好青年，敢做要敢当。

　　“可悲的是，这份好感，是在我知道，你已经有了未婚妻之后才发现的。”我苦笑。“我真的很迟钝对不对？”

　　“依萍。”林致远望着我，“我、我抱歉。”

　　“不，你不用抱歉。”挥挥手打断了他接下去的话。光棍地说：“我很庆幸，我现在只是对你有好感而已。如果再过些时间，说不定我就爱上你了。要是在我不能自拔的时候才发现这个残忍的事实，我想，我会疯掉。”

　　“依萍——”

　　“说什么大话，老爷不是点头让你做二房了吗？”奶妈嘀咕。

　　“二房？”我扬眉。而小蛮女，则把头侧向了一边。

　　“那只是你们自说自话而已。我可从来都没有答应过。”我冷笑。“你们以为，让我做个二房，就是抬举我了吗？呵，简直就是笑话——”

　　“林致远，你当初也是这么想的，对不对？”说起这个“二房”我就一肚子的气。

　　我的问题换来的是他的沉默。

　　沉默代表了默认，我咬牙。享齐人之福，真是好打算。

　　“你胡说，致远哥他才没有。”小蛮女冲到我和林致远之间。“致远哥说过的，他只是把你当妹妹。是你自己自作多情，缠着致远哥不肯走的。”

　　缠着他不肯走？我肺都快要气炸了。没见过这么胡搅蛮缠，黑白颠倒的人。

　　“刘小姐，你是出身于大家族的人，宅子里那些女人之间的争斗应该已经见怪不怪、习以为常了吧？”我冷笑。

　　“很不巧，我也是见识过宅斗的人。”不过，不是在陆家，（陆家老爸的九个老婆我只有幸见过两个，就这两个老婆也让我觉得头大了。）而是在电视剧里见识到的。那心计、那手腕每每让我啧啧称奇。

　　“女人之间的争斗，其血腥程度，比战场上的刀光剑影更残忍。我没有那种手段、更没有那种精力去应付这种事。所以，我发誓，就算是死，我也绝对不会让自己沦落到那种境地。”否则，以我的性格，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你应该觉得很庆幸，我压根都没打算跟你抢你的致远哥。如果我一心一意地缠着你的致远哥——”

　　我把头凑到小蛮女耳边，语气虽轻，可屋子里的人都能听得见。

　　“那你可要小心了。因为——我是个非常非常贪心的人。”

　　“我要的良人，我愿意为之托付终生的人，他的眼里、心里只能有我一个。”

　　“脚踏两条船的男人，我不会要，更不屑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