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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一个奇异的赌约 ...

  •   半年后,怜生已经是一家高档写字楼里名副其实的小白领了。但她仍过着节俭的生活,她把省下的钱都寄给了乡下的外婆。外婆已经老得不能再下地干活了,气管炎也越来越重,她必须时常给她寄钱回去。等她再存一点钱,再多一点钱,就可以把外婆接到城里来看病了。
      这半年里,怜生总在想着她的项链,那项链的吊坠里有她和她母亲的照片。那个在她两岁时就离开她和父亲从此杳无音讯的母亲,只在一张全家福的老照片里留下了她唯一的身影。如果不是因为那张照片,怜生已完全记不得母亲的模样,所以她把照片上母亲的部分剪下来贴在心形吊坠里,在另一面贴上了自己高中时的照片。她希望她能和母亲心心相印,她希望有朝一日在街上碰见母亲时,不至于认不出来。
      母亲之所以离开父亲,是因为父亲有了外遇。后来,父亲娶了那个女人,生了一儿一女,组成一个幸福的家。而这幸福与怜生无关,她被父亲送到乡下外婆家,从此父亲不再向她投注更多的一眼,甚至连抚养费都给的很少,全靠外婆的辛勤劳作供她读书,才有了她今日的一切。所以,她不再留恋父亲吝于给予的爱,只想着让外婆能好好的安享晚年,同时也隐隐期盼有那么一天能找到自己的母亲。
      最近,怜生一直梦见母亲离去的背影,很温柔的背影,却那么决绝。然后她便会从梦中哭醒,下意识的摸向自己的颈窝,那里空空如也。项链早在一年前便被那该死的家伙抢走了。怜生不由的咒骂,将那家伙从头到脚骂了个遍,心里才好受些。但怜生万万料不到,就在她骂他的第二天,她居然奇迹般的和他重逢了。
      这一日下班,怜生像往常一样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这一带是商业街,十分繁华热闹,两旁是鳞次栉比的豪华商铺,街上全是衣着光鲜的都市男女,而她必须穿过这条街才能坐上公交。
      怜生急匆匆的往前走着,直到一个红色钱包突然伸到了她眼前,她才猛地止住了脚步。
      钱包当然不会自己跑到她面前,捏住钱包的是一双修长而干净的手。那双手的指甲仿佛经过精心打理,光洁而整齐,就连指甲缝都保持得异常干净。这样一只手会让人联想到一位尊贵而有教养的绅士,而偏偏事与愿违,这只手的主人在怜生背后轻轻嗤笑道:“走这么快干嘛?连钱包被偷了都不知道。”
      怜生一愣,不用转身她也知道背后那人是谁,所以她已忍不住开始浑身颤抖。
      没错!
      那个声音……和一年前抢走她项链的坏蛋的声音一模一样!
      让她不能忍受的是,当初他抢走了她心爱的项链,如今竟还来偷她的钱包!
      怜生忍无可忍,从那只手里一把夺过自己的钱包,愤而转身。在那一刻,怜生以为自己只有愤怒,可是当她面对他时,她仍然感到自己的心漏跳了一拍。那一拍,很长。等她的心再次重新跳动时,她觉得她的心已经变成了一面大鼓,咚、咚、咚……敲得她浑身震动,脑子发晕。
      为什么站在面前的他竟如此帅气而且还要如此高雅?他不是个扒手吗?扒手就该有个扒手的样子。而他,竟偏偏看起来像个尊贵而有教养的绅士。
      此刻的他,穿着黑色中长风衣,脖间搭着一条深蓝色格子围巾。乍一看,还真像东京爱情故事里的完治。
      “怎么?你盯着我看干嘛?难道……你不认识我了?”面前的年轻人看着怜生怔怔的样子,不禁向她摆了摆手笑道。
      怜生随即回过了神,暗骂自己没用的同时,冷笑道:“怎么会不认识?一年前抢走我项链的坏蛋,化成灰我也认识!”
      “呵呵,没想到我留给你这么深刻的印象。”年轻人快乐的笑了。不知为什么,怜生总觉得现在的他和半年前的他似乎不一样了,至少笑容就多了很多。
      “废话少说,把项链还给我!”怜生气呼呼的摊开手掌心伸到他面前。
      “项链?那个啊……早扔到不知哪里去了。”年轻人漫不经心的说着,同时拿眼瞟向脸已开始涨成猪肝色的怜生。
      “什么?!你……你竟敢将它随随便便扔了?你知道那项链对我有多重要吗?你这个混蛋!还我项链来、还我项链来……”怜生已经疯了,再也顾不得形象,扯着那年轻人的胳膊便是一阵捶打,拼命的打,以发泄心中的愤怒和不甘。
      他怎么能?他怎么能将她视若珍宝的项链就那样随随便便的扔掉?那里面有她母亲唯一的照片啊!
      怜生的眼泪便那样流了出来。
      被怜生的眼泪所震,一直默默承受的年轻人忽然抓住她的手,将她整个人紧紧的箍在了臂弯内。
      “够了!”年轻人的声音在怜生的头顶冷咧的响起,让怜生浑身一震,不由停止了动弹,任由他搂着。
      年轻人忽地放柔了声音在怜生耳边缓缓道:“不要再哭了,哭是很伤身体的……项链我并没有扔掉,刚才只是想逗逗你,没想到你反应这么激烈。我知道那项链对你而言很重要,因为里面有你的相片。另一个女人应该是你母亲吧?你和她长得还真像……放心,你要项链,我会还给你的。记住,明天的这个时候,在这里等我。”
      包围怜生的温暖突然消失掉了,那年轻人就如同他来时一样,毫无预兆、毫无声息,刹那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待怜生四处寻找时,却只见到四周熙来攘往的人群,而不见那个黑色的身影了。仿佛他真的只是一个来自黑夜的影子,给了她刹那的温暖,转瞬又消失在白日的阳光下。
      怜生低下头,抹了抹脸上未干的泪痕,心里有一丝欣慰同时也有一丝淡淡的怅惘。
      欣慰是因为项链还在,怅惘却是为了什么?

      第二天,怜生准时出现在昨日遇见他的地方,焦急的等待着。她只想早一点拿到项链,早一点与他撇清关系。
      就在怜生东张西望之际,她那可怜的红色钱包再一次出现在她眼前。
      “你的警觉性为什么这么差?我看任何人想偷你的钱包都不是件难事,下次记得给包的拉链加一把锁。”年轻人慵懒的声音再次在怜生背后响起。
      怜生翻了翻白眼,再次狠狠从他手里夺过钱包,低头看自己挎着的包,果然拉链被拉开了。
      “哼,除了你,谁还会偷我的钱包?正经人从来不会觊觎别人的东西!扒手就是扒手,永远改不了这副德性!”怜生冷嘲热讽着,报复着他昨日的可恶。
      “哈哈……”年轻人大笑道,“我以快手自居,当然也以快手为荣!要想打击我,还是等下辈子吧!”
      怜生暗暗咒骂了他几句,觉得他已无药可救,随即想起了自己来此的目的,于是不耐的道:“项链呢?现在可以还我了吧?”
      “别急,”年轻人慢悠悠的摇着头,一副懒散的样子,“我们可以先了解一下彼此,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不能!”怜生断然拒绝,“把项链还给我,然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从此不相往来。我不觉得我们有互通姓名的必要。”
      “啧啧……真够无情的!”年轻人似倍受打击,难过的摇了摇头道,“你就这么不想认识我?枉我找你找了大半年,而你连名字也不想告诉我,我就这么讨人厌吗?你的心里真的只有那根项链?”
      怜生心里不由一震。
      他找了她大半年?什么意思?难道他一直在寻找她?他……为什么要找她?
      她真的如他所说的讨厌他吗?她的心里真的只有那根项链?
      这些问题如果是在昨天之前,怜生可以毫不犹豫的回答是的,她讨厌他,她心里只有那根项链,别无其他。可是,在面对此刻的他,在面对他紧紧注视的双眼,怜生的心乱了,她找不到答案。
      久久得不到回应,年轻人神色黯然的低头自我解嘲道:“那好吧,再见,美丽的小姐。不过,我想你也许再也不想见到我了……”说完便失落的转身,大步往前走去。
      怜生心里更乱,想留也不是、不留也不是,只好脱口急道:“等等,你还没给我项链!”
      年轻人的背影顿了顿,然后低声道:“要想拿到项链,便告诉我你的名字。”
      这个可恶的家伙,到头来还是拿项链威胁她!
      怜生又在心里骂了几句,刚才对他陡生的同情也烟消云散。她捏紧拳头犹豫着,眼看年轻人就要走远,而她有可能再也拿不回项链,再也顾不得许多,她冲他大喊道:“怜生,陈怜生……我叫陈怜生!”
      年轻人的嘴角显现了一个志在必得的笑容,停下了脚步。他慢慢的转身,手里居然捏着怜生的工作证,还在她面前晃了晃。
      他冲她粲然一笑道:“其实,我早已知道你叫怜生,只是我想听你亲口说出来而已。记住!我叫劫生,杜劫生,外号一阵风,道上人称三哥。”
      该死!她又被他算计了!
      怜生翻了翻白眼,踩踏着高跟鞋噔噔噔的走过去,气呼呼的从他手里抢过自己的工作证。那一定是刚才他偷她钱包时顺手从她包里拿的。
      “谁要知道你那么多名字?我连一个都不想记住!”怜生愤恨的瞪着他道。
      劫生笑了笑,露出洁白的牙齿,凑到怜生面前带着一点暧昧的说:“你叫怜生,因怜而生。我叫劫生,因劫而生。你不觉得我们的名字很有意思吗?也许那就是缘分……”
      怜生的脸不自觉的红了,因为他的靠近,因为他语气中的那么一点点暧昧,她浑身上下便开始不自在起来。
      “什、什么缘分?你别胡说,赶快把项链还我才是!”怜生闪躲着低下头,不想他看见她此刻的窘迫。
      劫生直起身,似笑非笑的看着怜生微红的脸,似乎收到了满意的效果。他的手一抬,轻笑道:“项链?是这条吗?”
      怜生猛的抬头,便看到一条银色的链子在她眼前晃啊晃的。
      没错,那是她的项链,完好无损,甚至比以前更为闪闪发亮。看来,他替他保管得不错。
      怜生刚伸出手,没想劫生的手一晃,项链便在她眼前凭空消失了。
      他似乎仍不肯轻易给她的样子,怜生气得几乎想哭。
      “你还要怎么样?!”她怒视着他,眼里几乎快要冒出火来。
      “我说过会将项链还你,但可没说是白还你。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项链便是你的了。”
      “那项链本来就是我的!”怜生吼道。
      劫生故作无奈的耸耸肩,一脸惋惜道:“可它现在是我的,自从半年前我得到了它,它便是我的了。”
      “无耻!”怜生咬牙切齿的骂道,“跟你这种人,简直不可理喻!”
      “恰好!我也从来不讲道理。在我的世界里,只有规矩,没有道理。”
      “你……好,你到底想怎么样?”怜生努力克制住胸中的怒火,忍气吞声的问。
      劫生忽然笑了,那笑容干净清透,仿佛一阵明媚的阳光撒在了怜生心田,让她不禁怦然心动。
      “我的要求其实很简单,就是从今天开始,跟我约会。我会每天下班时间在你公司楼前等你。”
      约会?他要和她约会?她没听错吧?
      怜生几乎张大了嘴,愣在那里。
      劫生拿手在呆掉的怜生面前晃了晃道:“回神、回神……再不将嘴闭上,我可就要忍不住亲你了!”
      怜生立刻闭上了嘴,涨红了脸瞪着劫生,又是气恼又是惊讶又是害羞。她再也想不到他的要求竟是这般,她以为像他这种混混一定会向她索要钱财之类的东西。
      他为什么要跟她约会?难道……他喜欢她?
      可是没道理啊,他们总共才见了三次面,而每次几乎都是剑拔弩张,他怎么会喜欢上她?
      “我发觉你很爱出神呀,怎么样?答不答应?”劫生忍不住催促。
      “我……为什么要答应?这种无理的要求,我才不会答应!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安排,再次被你耍弄?”怜生嘟着嘴气呼呼的道。
      “真是天大的冤枉!这次我可是诚心诚意的请求你跟我约会,绝没有耍弄你的意思。”劫生一本正经的道。
      怜生说不清楚此刻心里是何滋味,既想答应又不敢答应,仿佛那是一场冒险。而往往冒险本身就已足够吸引人。
      就在她犹豫不绝的当,劫生却给了她另一个选择。
      “不想跟我约会也可以,你还有另一个方法可以拿到项链。我们作一个赌约怎么样?从明天开始,我会每天在这条街上偷八个人的东西,若是你能阻止我偷其中任何一个人的东西,那你便赢了。项链归你,我也会从你眼前消失。但是……你若连一个都不能阻止,那么你便输了,你就得跟我约会,项链我也会还给你。怎么样?这个赌约还不赖吧?对你可是很有利的哟!”
      怜生心里暗自盘算着,无论输赢项链都会还给她吗?看来确实对她很有利呀。
      虽然她知道他是快手中的高手,但只要她一直跟在他身边,应该还是有很多机会阻止他偷东西的吧?不是说只要阻止其中任何一个就可以吗?对她来说应该轻而易举吧。
      怜生想到这里随即笑了,一口答应道:“好啊!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输了可别赖帐!”
      “我一阵风可从来不会赖帐。不过,规矩先说好,你只能靠你自己,不能通过报警或是先惊扰人群的方式来阻止我。也就是说,这是你我二人之间的对决!怎么样?有信心吗?还是干脆直接答应跟我约会算了……”
      “哼,”怜生冷笑道,“别做梦了!我一定会赢你的,项链我要自己赢回来!”怜生信心百倍的挥了挥自己的拳头,高傲的抬起了她的小下巴。
      看着眼前的小女人那娇俏可爱、自信满满的模样,劫生的心不由得被什么东西撞疼了一下。
      这个赌约从一开始他便赢定了,而且他的目的其实已经达到。
      或许他不该这样算计她,更甚者,他根本不该来招惹她。他和她,完全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啊……
      可是,既然已经招惹了,他便不能打退堂鼓。
      由着自己的心而去吧。劫生在心里叹道,他向来是个自由散漫的人,对任何东西包括钱财都没有太多的欲望,只除了她。
      自从半年前抢了她的项链,每天晚上他都会将项链从口袋里摸出,打开吊坠欣赏她的照片。脑海里浮现出那天在古巷里劫持她的情景,她蹩脚走路的样子、她的惊恐、她的害羞、她生气的模样……都让他回味不已。那天他放了她,并祝她生日快乐,同时这四个字也是对他自己所说,因为那天也是他的生日。
      她比他幸运,因为她至少还有生日蛋糕,还有等着为她庆祝的朋友。而他,二十多年来从未尝过自己的生日蛋糕是什么味道,甚至没有听到过一句“生日快乐”的祝福。渐渐的他都已记不清自己的生日是何时,直到那提着蛋糕的女孩贸贸然闯入他的生命、闯入他的记忆,他才无比鲜明的记住了那一日——6月10日——她的生日,也是他的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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