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风情之5417》王温

3、第三章 空中楼阁

　　一阵清脆的风铃声打断了我的思绪，不知道是谁发的信息。看着小兔子的身影在前面转角处消失，我顺手打开手机查阅刚才的讯息。
　　“扬，新环境还习惯吗？你应该很忙吧！这么久没有收到你的消息，有些想你。等你的消息。”
　　“呀！”我迅速地合上手机，上帝！我怎么会这么久没有想起她呢？路旁有一个空着的石椅，我想我应该好好整理一下自己的思绪。若不是她的讯息提醒，我几乎忘记了还有许多中学时的事被我一路拖到了大学，而且也不会因为我的不予理会而消失不见。
　　我并不是一个积极的人，许多事都是被动地接受，以前的同学戏称我是一个拥有成熟气息的内敛男人，而我则在心里笑得快要胃抽筋，脸上却依然的不咸不淡。在一个人独处时，我会一遍又一遍地唾弃自己，你竟是如此的虚伪，你欺骗了别人，你甚至试图欺骗你自己。但是每次走入人群时，换上虚伪的面具是如此的轻易，仿若呼吸般理所当然。
　　我已想不起自己是何时学会了这个变脸的把戏。
　　凌玉欣是我的高中同学，一个柔媚的女孩，不是很高，但很有主见。她让我想到韩剧中的那些女主角，她自己也曾不止一次的表示她喜欢成熟的男生，理由和电视剧台词一样：有安全感。当时只觉得好笑，她不是演员，何必将自己的生活埋入那些加工了N遍的故事中呢！
　　升上高中二年级时，大多人的学习热情在高一那一年磨去了大半。现在想想，那时的学生也真是聪明，将时间利用得近于完美。求学就像登山，读小学时喜欢幻想初中生的生活，读初中时渴望跨入高中的门槛，读高中时，大学就像一朵绝美的罂粟花，拥有绝对致命的吸引力。人类总是对未知的领域充满好奇，而作为求知欲旺盛的青少年，对这句名言有着百分之百的实践精神。俗话说得好“耳闻不如亲见”，未上高中时，听了许多关于高中生的故事，看了许多高中生写的文章，可那终不是自己的亲身经历，经过千辛万苦的努力打拼，终于收到了高中的录取通知书，对着这张意味着新的开始的纸片，兴奋的他们在心中告诫自己：上了高中一切重新开始，我一定会努力学习，为自己打造一个不一样的未来。所以高一新生学习热情几乎和高三毕业生有得拼。升上高二时，当初的雄心壮志经过一年的疯狂磨练已所剩不多，精力与体力已到极限，高二合该稍作休息，为高三的全面进攻储备能量。也就在那一年，我将自己送入了情感的围城。
　　高二时高中生活最可称颂的一年，那一年我才发现，生活可以慢下步伐，心可以不用时刻紧绷。现在细想一下，那一年其实有一些混乱，每个人都在寻找情感的寄托，且结果颇为有趣，许多之前的死对头在那会儿才发现，对方其实就是自己内心渴望的对象。
　　凌玉欣有几个人喜欢，不过她没有接受他们的追求。后来竟落得独身一人的惨境。我不想陷入情感的混乱，自然不会主动出击，对于凌玉欣的孤独，我偶尔会拨出自己一丝少得可怜的同情心给她。之后才发觉，真正需要同情的人是我，她不是乏人问津，只是比别人更有主见，而我成了她的目标。
　　可能是别人太过甜蜜，也可能是我自己太过虚荣，经过凌玉欣的主动告白，终于没能抵挡她的热情攻势。慨叹古人的贤明，果真是“女追男隔层纱”，完全没有用心捍卫自己的心，就那样被她轻易俘虏，成了她的男朋友。
　　我是个懒人，懒得做那些为情伤风为爱感冒的麻烦事。开始，我们这段感情的缆绳就握在她的手上，我就像一只扬起帆的船，风给我多大的力，我就走多远的路，若没有风，便懒懒的顺水漂流。玉欣是名优秀的情感舵手，她总能让我这只普通的船顺着她细心规划的航线安全挺进，一路有风、有雨，有鸥鸟的鸣叫，有花草的芳香，偶尔她会故意激起排排的重浪笑看着我随之左右摇摆，她是个有趣的女孩，我喜欢她。
　　我们是班里公认的最佳组合，她娇媚，我高大，她细心开朗，我诚实稳重。我们的情感发展在她的精心引导下，取得一定的成就，我会不时地送她一些女孩子喜欢的小玩意儿。每次看到她脸上欣喜的表情，心中总有些莫名的感觉一闪而过，快得让我无法捕捉。我有时会想那种感觉就是爱。
　　高三是所有经受过其残酷打磨的人心中抹不去的标记，一向懒惰的我在强大的备考压力下不得不认真地收拾好自己一身的懒骨头，全心投入到紧张的备考复习中。
　　玉欣在学习上本就认真，这一年她将自己逼得很紧，她说她想去上海。很快的她的视力便降了下来。一个星期天的下午，她约我出去，她只给自己和我安排了三个小时的放松时间。我们去了眼镜公司，她戴上了两百度的无框眼镜，我买了缓减疲劳的眼药水。走出店门时，我们仅剩下40分钟。我领着她去了附近的一家肯德基店，坐在靠窗的位子上，看了眼窗外来去匆匆的身影，心中的感伤像杯子边缘的可乐泡泡，一股脑的溢了出来，她原本过肩的长发被削得短短的，伏贴的附着在头皮上。橙色的薄毛衣让她看起来异常单薄疲累，明显的阴影蜷缩在她的眼角。
　　那天玉欣没有像原来一样对着我微笑，勉强牵起的唇角看起来有些僵硬，我想她一定已经好久没有认真地瞧过镜子中的自己了。咬到口中的汉堡有些咸，隐隐透着涩，牙齿的沉重抽动了酸涩的脸部肌肉。我拿起了桌上的可乐用力灌入自己嘴里，借着可乐的力量将嘴里未嚼碎的汉堡冲入喉管，那是我第一次仔细地看玉欣。
　　四十分钟过得很快，我们几乎没有交谈，她拒绝我送她回去，她说我们必须有效利用每一秒时间，我们一定要赢得高考这场战争。六个月后我们肯定会站在梦中的伊甸园，而后头也不会的搭计程车而去。看着那道淡淡的轻烟在我面前散开，我扬手招了另一辆车坐了进去。
　　再次和她一起出去是几个月后的事了。那天她以亢奋的声音约我出去见面，原来她被第一志愿录取，是她一心想去的那个学校，而我也已收到了我现在所属学校的录取通知书。
　　到了我们约定的地方，我随性地哼着不成曲调的自创曲子。她像一只羽化的蝴蝶从不远处向我飞奔而来。浅蓝色的丝质小衬衫和过膝的白色百褶裙随着她的奔跑划出优美的弧度，那一刹那，我相信我看到了清灵的蝴蝶仙子。当那张耀眼的灿烂笑脸冲到我的眼前，我无言地伸出双手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将她拥入我的怀中。我们都太高兴，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将自己的激动传递给对方。
　　看着她的眼睛又恢复了往日的鲜活，心中有说不出的感慨，我想亲吻她的眼睛，她白皙的脸颊和她丰润的红唇，那张薄薄的纸耗掉了太多的东西，也给了我们太多的期许，也因为它，我们拥有了太多放纵的理由，同为北京人的我们，对于北京早已熟悉，然而因为那两张薄薄的纸，一切似乎都变得不同，像两个第一次来北京的观光客，一切都那么新奇，任由她拉着我穿梭于各个旅游景点，玩各种千奇百怪的游戏。
　　半个月之后，像蔫掉的气球，我们的体力已严重透支，我甚至懒得在屋子里走动，平日不是蒙头大睡，便是闲闲地躺在沙发椅上，一边啃水果，一边压遥控器，偶尔会坐在厨房的高脚椅上看保姆阿姨煮出一道又一道色香味俱全的美味佳肴。
　　玉欣很快便恢复了体力，被我拒绝了几次后，她便和其他同学搭伴去了广州。我没想到那趟旅行会改变那么多，和玉欣一块去的还有班里的几个男生，其中一个也收到了上海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他们有几近相同的梦想，而他一直是主动的一方。
　　二十天改变了许多事，当玉欣在我们曾光顾过的那家麦当劳提出分手时，我知道我们之间真的结束了。我们的感情一路走来都是玉欣在掌握大局，我就像一艘船，当舵手放弃离开时，我又能如何？玉欣选择了与她并肩甚至走到她前面的他，她说她不想永远拉着我的手向前走，甚至推着我前进。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习惯性地勾起唇角，“我明白了，还是朋友，对吗？”看着玉欣柔美的脸有那么一瞬的僵硬，我知道她给了我挽回的机会，而我甚至不曾考虑。
　　“当然，我们依然是好朋友。”她的嗓音有些沙哑，“我很抱歉，我先走一步，再见！”说完便站了起来，急急地走了出去。我一个人坐在那里，有一下没一下地啃着才被送来的鸡腿，想着和玉欣在一起时的种种，而后告诉自己，你已被人抛弃，你失恋了！心中却有一道更响亮的声音大喊：你是个伪君子，你伤害了她。
　　之后，我照计划陪妈妈去法国出差，顺道和朋友度了个为期一个半月的小假，回来后便开始为新学期的到来做准备，我们没再见面。偶尔会有几个同学在聚餐时提到玉欣，也都生硬地岔开话题。
　　而今，若不是她发的短信，我几乎忘了她的存在。突然想起林凯当时对我说的话：你不是个热情外向的人并不表示你冷情，你喜欢玉欣所以你配合玉欣的脚步为玉欣建起了她梦想的爱情阁楼，可是你不爱她，当她的空中楼阁失去你的支撑，无论她多用心的修补终会完全崩溃。她在你的世界里是船过水无痕，你在她心中却会结疤。
　　原来他比我更早认识到这一点，我却不曾思索过那个问题，为什么在我们的感情经营上我一直没有主动的欲望？或许真的是旁观者清。
　　我知道我必须给她回电，为我曾经有意无意的伤害，我必须道歉，但是我该怎么说，又应该说些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