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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岁月如梭 ...

  •   看早饭差不多了,怡然打好水,去敲陆又逸的门。
      “师父?”
      “进来吧。”
      伺候师父洗脸,梳头。
      “师父,今天徐叔该到了吧。”
      “什么徐叔,徐叔,跟你说了多少遍了,叫他徐疯子,老小子。”陆又逸翻着白眼,又道,“你今年一定不能再让着那个小鬼了,真是什么人有什么徒弟……”
      “啊,是,师父,早饭已经做好了。”怡然看着陆又逸明显滔滔不绝的趋势,赶忙打断。
      “早饭?”陆又逸立刻两眼放光,却还是极具风度地站起来,整整衣服,踱着方步出去了。
      怡然跟在陆又逸身后,不禁莞尔。转眼间,已经三年了,时光荏苒,不过如此。
      三年前的那场比试,犹记得,听师父奏完一曲,她便知自己输了,却仍舍不下面子,厚着脸皮,愣是坚持到作画,师父笑得云淡风轻,她惊得汗流浃背,一幅画下来,连日常的水准都没了,结果自然惨不忍睹。
      赛后,怡然闭门一日,开始只想着为何会输,并且输在她最引以为傲的琴棋书画上,颇有些不甘;接着想到前世周围各色人等的交口称赞,又有些愤然;再想到当初为了学习这些,付出了多少努力,三伏暑日,数九寒天,六载春秋,琴弦断了又续,棋盘模糊了纵横,成卷的书画堆满房间,自己都可以看到技法的突飞猛击,可经这一场比试,才发现所有的所有均是一无是处,一时间委屈排山倒海地袭来,竟逼得眼睛都酸涩起来;最后,又忆起了前世的种种过往,那些年那些事,时而似溪水般静静流淌,时而如海浪般汹涌澎湃,时而又恰漩涡般暗藏激流,最后终至归于平淡。
      一片安静的夜色中,忽然记起皓评价她的琴声“只有技艺,而无灵气”,当时不以为意,还笑骂他不懂装懂,皓也只是笑而不语,现下想来,却端的是一语中的。前世的自己是为了忘却而努力,心没有真正投入,又何来灵气?常说“君子不求天下之信己也,自信而已”,却还沉浸在或安慰或奉承或社交的称赞中,终归是不自信。不自信因为忘不了十几年前的那一晚,前世,或逃避或依靠,却从不敢直面,既然已是新生,或许可以尝试,无论怎样,尝试就有可能成功。曾经的舞榭歌台,曾经的形影相吊,都不过是雪泥鸿爪,转瞬即逝,当放下了,一切就迎刃而解了。
      第二日,怡然奉茶,行拜师大礼,成了陆又逸的第三个徒弟,上有两个师兄,却从未听师父谈起,只知道师父六十大寿时他们才可回山。自那以后,每日卯时起床,在山中打些野味,然后做早饭,唤醒师父,伺候洗漱,早餐,习琴一个时辰,对弈一个时辰,午饭,午休半个时辰,练功一个时辰,读书两个时辰,晚饭,与师父讨论读书心得或练练书画,沐浴,休息。
      日复一日,三年如斯。
      常年的山中生活,使怡然变黑了不少,不过让她聊以□□的是,由于坚持练功,明显长高了许多,就连怡然,都感到了自己的蜕变,她从心底里感谢师父给她的帮助。说起师父,学识实在广博,可唯独内事方面,着实差劲,例如他作的饭菜,例如他三年前给她断药却洒得她满身都是,完全像一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公子哥,但他偏偏已在这山中生活了许多年,怡然很好奇,师父到底是什么人。最初,问过师父,但他却将话题岔开了,怡然便也不再问,只是依然好奇……
      不过对于身处的这个时代,怡然倒有了更多的了解:师父如他最初所交待的那样,常与她谈些王者之道。她所处的国家称为大泽,国力强盛,四海归一,现而今是史上前所未有的平稳时期,尽管几十年前这个国家还处在内外交困之中,但随着泽景帝继位,推出新政,力抗外敌,国家逐步走上了正轨。
      “怡然姐!”清亮的叫声打断了怡然的思绪,接着一团黑影猛扑上来,冲得怡然向后倒退一步才站稳,还好马步一直用心练习,否则此时必定摔倒在地了。
      这一晃神,怡然已猜到了来人是谁,她拨下犹自挂在自己脖子上的胳膊,摸摸那人的头,无奈却又宠溺地说道:“默儿,又调皮了。”
      “怡然姐,你长得越来越漂亮了!”杨默并不理会怡然的话语,一个吻贴在她的脸颊上。
      “你呀!”怡然笑着推开他,注视了半晌,又道,“长高了不少啊,也帅气多了,真像个小男子汉了。”
      “什么叫‘小’男子汉?我早就是男子汉了,师父说,我现在已经可以保护怡然姐了。”杨默说着,脸上尽是不满。
      怡然笑看着眼前这个年仅十二岁的少年,他是徐叔徐子润的徒弟。两年前,徐叔带他来这里住了两个月,也就在那时,怡然才知道陆又逸收她作徒弟的真正原因。原来,陆又逸和徐子润是多年的好友,厄,虽然据他们说是敌人,二人比试了几十年,一直平手,就将主意打在了徒弟身上,这一次他们比的是,将在某一天见到的第一个陌生人收为徒弟,这样就不知这个未知的徒儿资质如何,大大加强了“游戏”的刺激度,二人一拍即合。怡然也就有幸成了那日陆又逸下山碰到的第一人,杨默则是徐子润在家门口河边上“捡”来的。
      两年前,杨默也只不过十岁的孩童,怡然怎么好意思进行这种比试,第一个月比琴棋书画,第一次试出他的真实水平后,怡然次次放水,二人屡屡平手。陆又逸一旁气得差点背过气去,徐子润则不住点头“孺子可教也,孺子可教也”。但第二月时,两人的表情完全换了个儿。怡然自前世就怕碰到有关医学的东西,这一世虽不再逃避,但也学的不怎么样;而武功,这个十八岁的身体显然过了学武的年龄,骨骼也没有什么奇特之处,陆又逸算个因材施教的老师,只让她练好基本功,全当锻炼身体,额外学习发发暗器,虽然已练得精准,但因为没有内力,也只能对付一般的“小贼”。杨默却是这两门的行家,于是轮到他放水,二人又是平手。
      在这种战略同盟的激励下,杨默很快和怡然亲近起来;怡然却是觉得这么小孩子,整日学这么艰深的东西,太辛苦了,于是每日变着法地给他做各种小吃,闲下来还做了些布偶,杨默见了只是不屑一顾地撇撇嘴,临走时却把这些布偶搜罗来,包了几层,小心塞在包袱里。
      这才像个孩子嘛,怡然当时如是说。
      自那后,徐子润和杨默每年都会来山中住两个月,今年已经是第三年了。
      “徐疯子,那是怡然给我作的早饭,你怎么、你怎么,啊~,我、我跟你拼了。”
      怡然和杨默对视一眼,杨默就立刻不知飞奔到哪里去了,果然会轻功好啊,怡然摸摸鼻子,徐叔第一天来,也不好不去,只好慢慢向事发地厨房蹭去。师父啊,平时不苟言笑,满讲师道尊严的,可是一旦与徐子润扯上关系,便风度无存。就拿徐子润的容貌来说,称得上“岩岩若孤松之独立,巍峨如玉山之将崩”,可是在师父嘴里就成了“徐疯子”。
      想着,已经到了事发地,两位师父正在横眉冷对,怡然迟疑了一下,先向徐子润行了礼,果然听见陆又逸那边哼了一声,怡然赶忙又道:“师父,你想吃什么,我给您做。”
      陆又逸这才脸色好些,咳嗽了声,报出七八个菜名,又加了句:“多多放辣椒。”
      怡然脸黑了下,徐子润可是一点辣椒也不会吃啊,师父,果然是师父!
      徐子润与陆又逸天天争吵,倒使这山中小屋热闹了许多,居然也不提比试一事,怡然和杨默也不用一天到晚读书练功,乐得清闲。怡然想出来不少幼时的游戏,与杨默玩的不亦乐乎。
      这样维持了一个月,陆又逸和徐子润忽然唤二人去书房。两位徒弟还以为师父们想起了比试的事,想好了放水对策,一步步挨过去。却不想,两位师父要说的事情竟是让他们下山,说这是师门传统,且一年半之后陆又逸六十寿辰时方可回来,中间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不能向师门求助,之后又啰啰唆唆说了一大堆规矩,在二人听了个头昏脑胀之后,塞给两人一人一个包袱,便推出了门。
      怡然还稀里糊涂,在门外静思了片刻,仍然不明所以,之前并未听师父说过如此规矩,这几日也没流露出让她下山的迹象,却见旁边的杨默用企盼的目光盯着她地道:“怡然姐,我们去京城好不好?好不好?”怡然看着那双眼睛,实在不忍拒绝,而且师父一向严于教导,在这方面必不会开什么玩笑。再说,这几年有什么需要,总是师父下山购买,所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或许下山走走,将获益良多。
      思及此,翻了翻包袱,里面是两套男装、几块银子、一套暗器,也不知这里的物价水平怎么样,那几块银子可以用多久,便又去厨房取了大堆干粮,杨默见了,抢着要背,怡然看他背那么个大包袱活像个受压迫受虐待的童工,好说歹说,才拿到自己手上。
      却不知,两位师父正在书房内探讨刚刚怡然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为何让他们下山?
      “你们师门什么时候又这规矩了?”
      “好像也没听说你们师门有这规矩。”
      “不如我们互相猜一下让徒弟下山的原因。”
      “好啊,你先说。”
      “杨默,”陆又逸笑嘻嘻地看着徐子润,“不经磨难,不知民情,何来圣君?”
      “怡然嘛,”徐子润回应道,“孤高兀傲,不入浊世,难成大器。”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岁月如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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