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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踏烽险(六) ...

  •   (六)浮生

      赵靖决不肯假手他人,亲自为承平冷延换上崭新的战袍。三日之后,为二人下葬。

      悠王早写信来,只字不提赵靖之过,反全是劝慰。

      而香扇坡大败时失散的悠军也陆续在大雨后回到陇城,承福点了点数,约摸有四万人马,加上陇城原本守军两万,总共六万人驻扎陇城。悠王本要派秦离带兵增援,攻下清州城,被赵靖一封言辞恳切的信劝住了。

      葬礼那日清晨,赵靖特允所有将士,哪怕是伙夫,都到灵前祭拜。灵帐四周一片安静,众人有序的排成长队,依次入内。承福于灵前大声诵读悠王亲笔写来的吊唁之辞,伤心处几次哽咽。闻者无不落泪。只有赵靖始终面无表情,维持着缄默。

      傍晚时分,赵靖命陇城所有将士到立剑台下等待阅军。低沉缓慢的鼓声中,众将士着盔甲,握兵器,整整齐齐的立在台下。

      赵靖登上立剑台,鼓声停止。他的目光从离自己最近的兵士那沉痛肃穆的脸往后推移,一排排挺直如苇的悠军,战盔在夕阳下闪动着光芒,战旗在风中猎猎作响,六万将士在校场上站成黑压压一片。而天边晚霞燃烧得正炽,流云如锦,眩目绮丽。

      赵靖缓缓开口,语调低沉,却因中气十足而传得极远:“我军镇守边关,几十年来如铜墙铁壁,北方诸国闻我军名号,均惴惴而避。惜锦安无道,朝纲废弛,内乱频仍,民生凋敝。诸君亲眼所见,莫不痛心疾首,乃追随悠王,以重振胡姜为己任,南下救民于水火。”

      “诸君与官军交手多次,敢问一句,我军与官军相比,哪一方英勇善战?”

      台下众将士听闻,俱是一愣,随即不约而同的道:“我军。”“自是我军英勇善战。”“当然是我们。”声音杂乱,却传到很远,最后排诸人虽然没听清赵靖说的什么,却听到前面传过来的话,也大声道:“是我悠军。”

      赵靖点头,略提高了语调,又道:“我军与官军相比,哪一方军纪严明,铁令如山?”

      众人此时比方才有了默契,一起喊道:“我军。”

      赵靖语调更高昂:“我军与官军相比,哪一方将领身先士卒,从不退缩?”

      众将士想起承平冷延等人,热血冲顶,齐声道:“我军。”

      赵靖目光死死的盯着台下,声音雄浑,传遍整个校场:“此役官军以天时之奇诡得胜,诸君服是不服?”

      六万悠军同时朗声答道:“不服!”

      赵靖放声大笑,抽出疾剑,指着湛湛青天,语声朗朗,慷慨激昂:“诸君可愿与赵靖一起攻下清州,杀孙统刘止华煅?”

      答声震天:“愿意!”

      赵靖一剑劈下,寒光涌泻,插在台上,单膝跪下:“只进不退,以慰王将军冷将军在天之灵!”

      六万悠军齐唰唰跪下,饱含热泪,放声道:“只进不退!”

      赵靖霍然起身,扶剑立誓:“不到锦安决不回头。”

      众将士高举兵器,如怒潮一般吼道:“不到锦安不回头。”

      那一日,连砚江上的渔夫都听见悠军直冲云霄的铮铮誓言。

      然而阅兵之后的赵靖,收起了在台上的逼人气魄,不顾承福殷切的眼神,默默的走回自己屋里。

      紧张亢奋之后,他终于感到了疲倦,唯有紧紧咬住牙关,好像在激流中搏斗的船夫,坚决的撑着浆不让自己被卷走。

      他听见脚步声,心好像突然沉静了一些,隐隐有了期盼。

      迟迟站在门外。

      他坐在阴影里一言不发。金色的阳光里灰尘起伏,他置身的地方更加幽暗。

      她默默的看着他,两人视线相接,在彼此的眼神里看到太多相似的东西。她走过去,象从前他曾经无数次对她做过的那样,张开双臂将他紧紧的搂在怀里。

      他的身体起先有些僵硬,逐渐变得放松,终于合上眼睑,靠在她温暖芳香的怀抱里。她放开一只手,手指划过他纠结的眉头,那样温柔的动作,使他不得不展开双眉,彻底的,平静的,坐在属于他们的时光里,暂时遗忘了疼痛。

      过了很久,他声音暗哑的开口:“我一直当他们是我真正的兄弟。”迟迟轻轻的拍拍他的背,拉起他的手:“你跟我来。”

      赵靖讶然,不由自主的跟着她走出去,到了马厩,一人骑了一匹马,出了军营。

      他们并没有交谈,一路不急不徐的前进。终于到了一家客栈,迟迟翻身下马,带着他走上楼梯,在一扇门前停住。

      她并没有立刻推开门,而是先用力握了握他的手。门吱呀一声打开,窗前那人手一撑,轮椅转了过来。那人身后窗户敞开,是春天浩淼的傍晚晴空。

      那人紧抿的嘴唇微微张开,眼神异常沉静,注视着他。

      那张破碎的脸几乎无从辨认。赵靖的心脏却猛地收缩,仅仅迟疑了一个瞬间,他就踏上前去,缓缓的蹲下身子。在巨大到难以置信的喜悦当中,他注意到那人干瘪的双腿,难过得几乎不能呼吸。

      那人的手沉稳有力的放在他的肩上:“靖儿。”

      迟迟悄然退后,用最轻的动作替他们合上了门。晚霞燃烧在天际,她趴在栏杆上支着下巴,心里被许多许多太过复杂的情绪涨满。

      那一晚,赵靖睡得前所未有的安稳,一觉醒来,已经满室阳光。他洗漱收拾了出去,见迟迟和屈海风坐在桌边,桌上是热腾腾的稀粥馒头,心中竟有刹那恍惚。

      到底军务倥偬,他很快便匆匆离去。回到营中,命两个可靠的兵士来到客栈,帮两人挪到城中一个小院安置。

      一直到第二日下午他才又回去。见两人也刚回到院里,不由探询的看向迟迟,迟迟低声道:“我们去给王将军扫墓。”赵靖心中一绞,却若无其事的接过迟迟手中的轮椅,亲自推着屈海风进去。

      迟迟柔声道:“你留下来用晚饭么?”赵靖点头微笑:“这是自然。”迟迟轻轻笑了笑:“那我去给屈叔叔沽酒。”留下二人单独相对。

      直到此刻赵靖和屈海风才有机会将这十多年经历一一诉说。赵靖听屈海风的遭遇,自然是伤感。而屈海风听赵靖经历种种,有时赞叹,有时痛惜,说到高兴处拍案,说到伤心处长叹。

      等终于说到香扇坡,赵靖先沉默了一会,而后起身,负手立在阶上,注视着黛色墙瓦后一望无际的碧空,背对着屈海风一字一句道:“是我轻敌。”

      屈海风微微一震,痛惜的看着他的背影。

      只听赵靖道:“华煅料我太准,他以疑兵布于清州北,早知道我不会在意,反而会回陇城。若我不是太自信,换一个人,定然直接入彀,去清州北救援,又怎会有此惨败?”

      他停了停,又缓缓道:“我为何早没想到,华煅未用大部水师自砚江攻城,必有原因?”

      “我为何早没想到,华煅敢直撄我军锋芒,必有所恃?”

      “而大雨刚至之时,我为何不及时下令撤军?”

      “溃败之时,我判断有误,致使承平陷于伏兵阵中。而承平有难,我意气用事,又生生害死了冷延。”

      飞鸟连成一线,从遥远的天边飞过。清风徐徐穿过街巷庭院。

      小院外守卫的士兵站的久了,腰背有些松垮。四周没有一个人影,孤零零的他忍不住想:“不知道将军在里面同那个鬼脸人说些什么?”树叶被风吹得沙沙轻响,他又眯起眼睛看着万里无云的晴空,想:“真是见鬼了。现下倒晴成这样?”

      正胡思乱想的时候,猛地看见迟迟站在不远处的墙角下抱着一坛酒,似在仔细聆听什么,脸色出奇的苍白。他也学着她侧头,却除了树叶婆娑声以外什么也听不到。他不由摇了摇头:“这姑娘好生奇怪。”

      迟迟觉察到他注意了自己,勉强笑了笑,抱着酒坛转到后巷去。额头顶着坚硬的墙壁,疲惫无力的滑坐在地上。

      赵靖严厉得几近残忍,他那样无情的检视自己,如同凌迟自身,却依旧镇定理智。她觉得胸口堵得发痛,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她坐了好久,生怕他们担心自己,终于勉强站了起来,抹了抹脸,换上一副平静的神情走了回去。

      那边赵靖已经神色如常,屈海风正说到什么,见到她点头道:“迟迟来得正好。她千里迢迢送我回来,其中详情我也没有说清,过来一起听听。”

      迟迟走过去坐下,却听屈海风道:“清州城是王爷外祖家定居之处。纪妃病逝,王爷被遣送至悠州,纪家也渐渐势微。后来虽然也出了个翰林,到底风光不同往日。当年得势之时,纪家气焰大那是一定的。清州城望族对纪家都敢怒不敢言,到纪家衰落,终于得了个机会扳倒纪家。天祥帝名义上对纪家不错,可是早就意欲铲除而后快,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其中曲折也不必说了,总之突然有天,纪家起了一场大火,人死的死,失踪的失踪,连王爷的外祖也活生生烧死。”

      “可巧那正是王爷微服回清州探望外祖父之后。闻讯又匆忙赶回,然而终究已晚。王爷走得匆忙,遗落了银两印信,想调查此事反被人阻挠毒打,困窘中流落街头被人当作乞丐,清州百姓冷漠,竟无人施以援手。此事乃王爷毕生中最大的屈辱惨痛,他回到悠州,我在悠州边境相迎,王爷激愤之中将此事说给我听,并拔剑立誓,日后要清州十万百姓抵命。如今清州城迟早要破,王爷定不会忘了自己的誓言。”

      屈海风说完,迟迟屏住呼吸,一双明眸定定的看着赵靖。却见赵靖蹙起浓眉,专注的沉思起来,然后又起身踱了两步,对着树荫站定。

      阳光如金粉一般洒下。他逆光而立,迟迟瞧不清他的神情,却听他道:“如果王爷真的打算屠城,恐怕也不仅仅是为了报仇。沅州一降,我军长驱直入极为顺利。而清州抵抗顽强,不仅是官兵之力。王爷必是想要杀一儆百,天下各州百姓并守城将士看到清州下场,再同沅州对比,自然震怖。我军兵临城下时该做何选择,一目了然,将大大减少我军伤亡。”

      此话出口,连屈海风都有些吃惊。赵靖转过头,目光扫过两人,突然换上温和自若的笑容:“舅舅远来,想必是想阻止此事。王爷知道舅舅回来,一定肯听听你的意思。我这就写信给王爷。”

      屈海风一愣,咳嗽一声收敛心神道:“也不急。”赵靖想了想,颔首道:“没错。要是王爷真有此打算,舅舅再去见王爷不迟。那时王爷高兴,自然也好说话。”

      他分析得头头是道,态度诚恳,对两人又和颜悦色,乍一看同平常并无二致。只是那双眼睛幽深莫测,无喜无悲。

      迟迟抬头看他,阳光有些晃眼,浮尘中他好像离她极为遥远。

      过了两日,屈海风暗地观察两人,赵靖说话温和可亲,迟迟应对镇静温婉,不由叹气。招手唤坐在廊下发呆的迟迟过来,怜惜的看着她:“小丫头,你在靖儿面前一个样子,回来又是一个样子。”迟迟沉默半晌,道:“屈叔叔,我很难过。”

      屈海风目光愈发柔和:“人生在世,伤心难过原不可避免。我知道你不愿强迫别人,又何苦为难逼迫自己?”

      迟迟垂下眼睑,不发一言。眼前的屈叔叔到底不是骆何,她同他想的,差的何止十万八千里。屈海风生怕她愁肠百结闷出病来,便忙要她出去逛逛。迟迟勉强笑了笑:“也好。我还没好好瞧瞧这陇城什么样子呢。”

      她在大街上毫无目的的慢腾腾的走着。劫后余生的陇城,并没有太多的哀悼或者庆幸。许多店铺已经又开张了。

      迟迟在一家店铺门口停住,犹疑着要不要进去。老板娘笑盈盈的招呼:“姑娘,进来吧。这盏走马观花灯不贵的。”于是过不了多会,迟迟就提着那盏灯笼走了出来。

      暮色渐渐的沉下来。迟迟走出城,天色已经黑透了。袖子里有火折,她点燃了灯笼,人物的,花鸟的,鱼虫的,树的影子在地上转啊转。

      她走到人们踏青时歇脚的亭子坐下,把走马观花灯挂在栏杆上,自己坐到对面,抱着膝盖一动不动的看着灯笼里温暖的灯光和那些旋转的影子,心里好像有许多情绪也这样不停的旋转,可是最终只剩下一个疑问:老天爷是故意要我看到这一幕的么?

      她疲惫的把脸埋在臂弯,喃喃的对自己道:老天爷一定是故意的,它要让我知道好多事情赵靖不是不想,而是不能。只是难道我能怪大哥?当日雪山之上他们彼此便该知道,从今往后,输赢胜败,将极之惨烈。

      想到承平阵亡以来赵靖种种表现,迟迟心如刀绞。哪怕说到清州城百姓的事,竟也不忍心多劝一句。此刻她想:“他若拿定了主意,难道我能劝得了他?就算我劝了他,他并非真心想这么做,又有什么意味?他终究还是那个与我道不同不相为谋的赵靖。”

      她缓缓抬起头,那个灯笼似曾相识。

      她想起柔木的那个午后,她打开房门,去而复返的他焦急的站在自己面前的样子。

      她想起火光乍起时,她被他护在身后的感觉。

      她想起他替她买酒回来带着笑意的眼神。

      她想起大年夜万户欢庆的时候他同她静静相对时炭盆里火炭噼里啪啦的声响。

      她想起他推着轮椅慢慢走上小山,他们一起仰望过的飘着雪的夜空。

      她想起那个互诉心事的夜晚。

      她想起他们告别时他念的词句。

      一阵风猛地刮过,灯笼骤然熄灭。她缓缓走到亭边,注视着夜空下隐约可见的丘陵的起伏轮廓。月光静静的洒在她被风吹起的衣裙上,少女苗条的身影被勾勒一条银边。

      心中郁结难解,她忍不住放声清啸。林中鸟儿被惊起,呼啦拉的飞过树林上空。

      迟迟哈哈大笑,一个纵身跃到枝头,仰头看着满天清辉,星子入水。

      一个念头无比清晰而坚定的涌了上来:“若他们真的下定决心要屠城,那我无论如何也要杀了悠王。”

      心中痛极,然而豪气顿生,唰的拔出冷虹剑。

      风吹得她脚下树枝如波浪一般起伏。她便踏在这枝叶的波浪中漫然而歌,手中剑舞出奇丽生光的网,招招式式源源不断,不可克制的随心而发。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疯沓如流星。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闲过信陵饮,脱剑膝前横。将炙啖朱亥,持觞劝侯嬴。

      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眼花耳热后,意气素霓生。
      救赵挥金锤,邯郸先震惊。千秋二壮士,烜赫大梁城。

      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谁能书阁下,白首太玄经?

      她能感到剑锋与风力作用时每个细微的颤动。顿挫抑扬,时而激昂,时而低沉,时而疾如电光,时而缓如烟袅,时而威如雷霆,时而婉如春水。

      万物逆旅,百代过客。

      清光一闪,剑乍然收于臂侧。汗水顺着额头流下,她仰头大笑数声,跃下树去。

  •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节的名字,套的是李白的“春夜宴桃李园序”: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光阴者,百代之过客。而浮生若梦,为欢几何。
    迟迟唱的歌,以前就出现过,当时没有标明,是李白的“侠客行”
    谢谢大家这么多的留言,鞠躬。
    现在做一些解释和说明。
    关于赵靖是否输的太突然:如果不突然赵靖这么精明的人是不可能输的。如果不突然观影琉璃珠又有什么神奇的作用?我用大白话解释一下吧,华煅的血激发了观影琉璃珠,提前知道了这场大雨(我已经铺垫过了,这个季节是应该没有雨水的),所以他设下了一个局,普通人不会上当,但是聪明如赵靖一定会上当,一定会按照华煅的意思经过他想要赵靖经过的某处。
    答JJ午夜狂奔
    迟迟和赵靖的爱情其实包含了许多比男女之间单纯情谊更多的东西。迟迟为什么要在这里出现,我并非想写一个所谓英雄美女的桥段。只是认为,迟迟和赵靖应该达到做伴侣的时候了。所谓的伴侣,就是一起面对痛苦和选择。赵靖诚然是真英雄,但是真英雄就要永远强势,自己把所有问题都解决了抗下了么?我不这么认为。当他有了一个女子,而这个女子有足够的智慧和意志站在他身边,这才叫伴侣。否则,永远是不对等关系。而且,不经过这些,迟迟和赵靖的感情不会更上层楼。
    至于迟迟是否该有负罪感,这真是个见仁见智的问题。我个人觉得,这是两个成熟男人的选择。迟迟早就表明了中立态度。还不说,这个两个男子在选择的时候,早就把迟迟置于一个非常两难非常痛苦的地位了,他们不知道么?更有,做为赵易红若之死的主要凶手悠王是赵靖的义父,迟迟是在这点上,可没有迁怒过赵靖。
    最后,迟迟应该过了怀疑赵靖是否足够爱自己那样患得患失小女儿情怀的阶段了。他们的问题从来都不是爱得够不够,是否专一的问题。迟迟的确可以算是久经人事了,所以她已经能在大的问题上十分镇静。经过这么多洗礼,她不是从前那个女孩,如果她还经常展现出调皮天真的一面,那是因为她天性乐观,更多的,是为周围的人的快乐而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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